漆黑如墨的夜色中,崎岖狭窄的山路上黑车如猎豹锁定猎物般紧咬着前方那辆无牌照的白色面包车。
“他们在提速,可能是发现我们了。”祁上澜冷静说,“抓好扶手。”
林浅悠听他的话抓紧扶手,心跳随着车速的飙升而加速,紧张到一句话不敢多说,只觉得车速越来越快,车窗外的树木飞速掠过,连残影都模糊不清。
前车虽然也在不断提速,却仍不及身后黑车气势汹汹。
可在前方一个岔路口,祁上澜却突然猛打方向盘驶向另一个路口。
“你怎么走这条路?不追他们了吗?”林浅悠问。
“不追。”祁上澜将油门踩到底,“堵他们。”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浅悠紧紧抓住扶手,一次次的颠簸转弯带来的离心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甩出车去。
车子又是突然一个急转弯,接着就驶入一条更为狭窄的小路,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枝叶几乎擦过车窗。
“前面是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祁上澜语调沉稳,“准备好。”
林浅悠还没来得及问准备什么,车子突然再次提速,她这才看清,前面根本就不是路,而是一处悬崖!
“祁上澜你停车!我们要掉下去了!”林浅悠震惊大喊。
“不是悬崖,下面是下山的公路,坐稳抓好。”
他话音刚落,车子便冲出了悬崖,在空中短暂逗留的几秒里,林浅悠感觉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好几倍,紧接着,车子重重落地,撞击地面的冲击力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而身旁的男人却依旧冷静沉稳,面色丝毫未变。
落地之后,祁上澜再次猛打方向盘,黑车在公路上旋转了几乎一百八十度,接着与盗墓贼相向而行。
白车显然没料到黑车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前方,只得慌忙向右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免相撞。
然而,祁上澜却毫不犹豫向左侧打方向盘,黑车狠狠撞上了白车的左车身,巨大的撞击力竟直接将白车撞出了公路。
白车反应不及,车子失控地冲向了右侧的山沟,翻滚两圈后才勉强停稳。
车内传来盗墓贼痛苦的呻.吟声,驾驶座上雷哥怒骂了几句脏话,猛踩油门试图重新启动车子,可车子却毫无反应。
“妈的!车报废了!抄上家伙都给我下车!”雷哥大吼一声。
身后黑车内,祁上澜的眸色越发晦暗不明,周身笼罩着他的黑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他竭力压制着内心的躁动稳稳将车停下,随即解开安全带把手机递给林浅悠,“车里待着,打给张队,让他调灵川到阳城各个路口的监控,密码你生日。”说完,不等她回应,他便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
车门被重新关上,林浅悠望着他几乎被黑雾吞没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担忧。
祁上澜飞速冲下山坡,耳边不断回响着“杀人”这两个字。
他脑海中闪过一些陌生却血腥的记忆——古城楼下,尸骨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他突然一只手撑在树干上,猛地晃了几下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根本无济于事。呼吸越来越沉重,双眼逐渐染上骇人的血红色,他像是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盗墓贼老四手中的祸渊剑剧烈震动,几乎要脱手而出。
就在他快要抓不住的一瞬间,祸渊剑突然挣脱他的手,剑身如同闪电般向后刺去,下一秒,剑柄便稳稳落入祁上澜手中。
祁上澜握住剑柄,深邃的眼眸中泛起刺骨的寒光,剑在他手中恢复了平静,但他本人却愈发失控,几乎是一瞬间,他如鬼魅般冲上前,从天而降出现在掉队的盗墓贼老四面前。
盗墓贼被吓得魂飞魄散,直呼邪门,今天居然还真让他遇上鬼了!
祁上澜冷厉的脸庞上不参杂丝毫感情,眼中只剩下杀.戮的欲.望,与千年前的那日如出一辙。
他冷冷盯着老四,声音如冰刃般森冷,“凭你也配拿我的剑?”
老四还未来得及反应,祁上澜手中的剑已如毒蛇般刺出,剑尖瞬间刺穿他的胸膛,紧接着,祁上澜果断拔剑,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
不远处另外两个盗墓贼被这一幕吓到双腿发软,雷哥反应迅速掏出腰间的手枪,可还未上膛,祁上澜已如幽灵般闪现到他面前,剑尖一挑,手枪便飞了出去。
下一秒,剑刃划过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祁上澜接过飞起的手枪,在鬼手扣动扳机前抢先一步朝他开了一枪,子弹精准击中鬼手眉心,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砰——”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震得车内刚挂断电话的林浅悠浑身一颤。
怎么会有枪声?
她担忧至极,根本顾不得祁上澜先前的嘱咐,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祁上澜!”她边往山坡下跑边喊他的名字,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急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祁上澜!”她哭着继续向前跑,直到看到倒在地上的盗墓贼尸体,她惊地后退一步,视线下移落在他不断涌出鲜血的眉心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枪只响了一声,既然中枪的是盗墓贼,那么祁上澜应该没事。她这么安慰自己,又喊了一遍祁上澜,可依旧无人应答,这让她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林浅悠借着月光往前摸索,终于看到另外两个盗墓贼和祁上澜。
只是,他们统统不省人事躺在地上。
“祁上澜!”
林浅悠冲过去跪在祁上澜身边拼命摇晃他的身体,她声嘶力竭喊他的名字,可无论她如何努力祁上澜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颤.抖着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却发现他丝毫未伤。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昏迷不醒?
硕大的泪珠滴落在祁上澜脸庞上,幽静的山谷中,只剩下她的哭声在回荡。
几十分钟后,灵川市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
急救人员首先检查了他们四个的生命体征,确认四人全部死亡,死因分别为胸部锐器刺伤,心脏或大血管损伤,失血性休克致死;颈部锐器切割伤,失血性休克或窒息致死;头部枪击伤,子弹击中眉心导致严重颅脑损伤,当场死亡;最后一个无明显外伤,死因待法医鉴定。
彼时的黄泉因此多了四个新鲜的游魂。
八百里黄沙之中,三个盗墓贼拼命奔向奈何桥,只要喝了孟婆汤跨过奈何桥便可以轮回往生。
只是,身后紧追不舍的祁上澜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轮回往生?痴心妄想。
漫天黄沙中,一位身着黑色战衣将军模样的人从天而降骤然挡在三个慌乱逃窜的盗墓贼面前,黄沙从他身旁掠过,非但没有模糊他的身影,反而衬得他更加英气逼人气势凌厉。
他目光阴冷,剑尖直指三人,“还想逃?逃得掉吗?”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三个盗墓贼看着眼前发了疯般的男人,浑身战栗,想逃却发现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根本抬不动脚。
那位小将军手中长剑一挥,三人瞬间被斩于剑下,化作一捧黄沙消散在风中,而他至始至终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赤霄剑,这把曾陪他杀敌万千的剑,千年过去依旧锋利。
正当他出神之际,前方突然涌来一群游魂,其中几个恰好从他身旁经过。
杀意骤起,他毫不犹豫挥剑斩去,游魂瞬间化为黄沙消散无踪。
这些慌乱逃窜的游魂身后,亦有一位冷血的祸渊神——是来自灵川山被困在忘川千年的神明。
只见一袭红色锦衣的少年忽然持剑闪到他面前,俊俏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祁将军?怎么?是人间不如意吗?怎么才去二十三年就回来了?”那红色锦衣少年勾唇调侃,他仍记得二十三年前的一日两人照例在黄泉杀游魂,可不知怎地,祁上澜这人突然将剑架在孟婆脖子上逼孟婆给他熬一碗孟婆汤,喝完后还跨过奈何桥化作一缕黄沙去了人间,他拦都拦不及。
“是吗?我不记得去过人间。”他冷淡回,脸上毫无波澜。
“记不得也无妨,人间的事我也从未想起来过,总之你回来就好。”红衣少年轻笑一声,他抱胸看着漫无边际的黄泉,闲闲道:“这二十三年只有我一人在这黄泉斩杀游魂,实在无趣。如今你回来了,不如比比,今日谁杀的游魂更多?”
“比比就比比。”他不屑地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不远处的奈何桥边,孟婆望着他们凌厉的背影,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千年来,忘川河水的滋养虽让他们忘记了人间的前尘往事,却始终没能冲刷他们心中无尽的杀念。
无尽的杀.戮,将他们推上了祸渊神的神位——唯一以杀.戮为天职的神明。
黄泉八百里漫漫黄沙,皆是他们手中剑下的亡魂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