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贵 第20章 吵架

皇帝没有让姜韫失望，朝堂之上，他不仅拒绝了来使的和亲请求，并且为表示以武治国的决心，先后提拔了几家靠军功授勋的家族，鲜卑什么态度暂时不知，但京中针对武将的情况显然是少了。

“这匹马真漂亮，姜妹妹是从哪里得的。”说话的是某个参将的女儿。

姜韫摸了摸千里的毛发，笑道：“是耶律将军战马的后裔。”

那位最有名的战将被姜城斩于马下后，坐骑便成了北境军的战利品，其中最漂亮温顺的一匹后代被姜珩送给了妹妹，通体雪白，连一丝杂色也无，因为还是小马驹，姜韫暂时还没舍得骑，只是经常会带他出来走一走。

少女们有些艳羡，其中一部分的父兄是在战场上拼杀之人，爱好自然也大多是骑马射箭，谁不想有匹良驹。

不过也就心里想一想，她们可不敢跟姜韫提要马的事。

李元英还是第一次这么‘和平’的与她们交流，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连说话都矜持不少，在微笑着回了几个招呼后，她悄悄拉了拉姜韫的袖子：“她们好像都很怕你。”

姜韫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用词表示抗议：“这叫用品行征服她们。”

李元英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好几遍，怎么也没从中看出什么品行，不过到底还是小姑娘，即使对方是因为畏惧，也比受针对的好。

她理所应当的受了。

在沈氏几姐妹中，沈令萱最对李元英的脾气，只是沈家是书香门第，再怎么样她的马术还是有些惨不忍睹。

姜韫穿着窄袖胡服，看着马背上颤颤巍巍的沈令萱，笑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萱表姐平日不拘形迹，怎得竟害怕骑马。”

“我…我才不怕。”因有马夫拉着，速度并不是很快，但看到姜韫几人将长发束在脑后英姿勃发的模样，沈令萱只觉得一股荡气从心中油然而生，直接就让马场里的管事牵了匹高头大马来。

姜韫还不会走路时就被爹抱在马背上，此时靠近了些才清楚的看到沈令萱两只脚正‘飘’在马镫中间，而马镫则摇摇晃晃的挂在两旁。

没错，就是飘，十三岁的小姑娘腿还短着呢。

姜韫：“……”

马场基本是武将贵女们的天下，李元英遇到不少熟人，其中有一些与姜韫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在她骑马跑完几圈后，便顺势围了上来。

她们的想法很简单，皇后摆明了是把姜韫当义女而非儿媳，所以讨好侯府=讨好皇后=离太子妃更进一步。

于是安宁伯府的几位在看到姜韫时，她正被许多人簇拥在中间，脸上是温和得体的笑意，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众人的话，时不时低声与身边穿着红色骑装的姑娘说些什么，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李家娘子，而在李家娘子旁边，还站着那几位最近在京城声望日渐高涨的沈家姑娘们。

薛宝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姜韫。

“那是姜小姐？”站在薛宝儿前面的一个少女道。

这是京郊一个最大的马场，由于前些年战乱，又涌进京许多武将，因此在勋爵中习武之风盛行，不少女眷会来这边跑马，马场还提供马匹售卖和租赁服务。

薛纨儿的母亲是祖母的嫡亲侄女，两人在家中地位并不能相提并论，薛宝儿有点怕她，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这可不就巧了。”祖母可是说了要同定北侯府交好的，她朝小堂妹使了个眼色，谁知薛宝儿看到不远处的姜韫，不仅不上前，反而唯唯诺诺的往后退了一步。

薛纨儿被她的举动气笑了。

她一把将堂妹从后面扯出来，小声威胁道：“别忘了祖母平日里的吩咐，你要是没在姜小姐那里那里讨了好，今晚就别想吃饭。”

薛宝儿虽然和姜韫单独说过话，但此时见她身边围了一圈衣着华丽的少女，怎么也不敢靠近，可安宁伯府打定了主意要讨沈氏欢心，哪里肯退，于是连带着另外几个薛家的姑娘，一边推搡着薛宝儿，一边往姜韫那边走去，不成想下一秒只听‘唉哟’一声，薛宝儿还没挤进人群，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登时就摔了个跟头，差点还连累姜韫那边的几个贵女一起摔倒。

薛纨儿愣在原地，正在说话的人群也安静下来，薛宝儿身边的丫头吓得脸都白了，她颤巍巍的冲上前就要把自家姑娘扶起来，却见小姑娘嘴一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众人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薛纨儿很尴尬，她保持着伸手要拉住堂妹的姿势，此时忙收了回来，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姜韫看到哭着的薛宝儿有些诧异，她不动声色的看了对方一眼，却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我这妹妹年幼不知事…”薛纨儿勉强说了半句话后，见姜韫神色淡淡，一时间更尴尬了，尤其是有些与她们相识的少女们还隐隐发出几声嗤笑。

姜韫不愿意为难小姑娘，但自从被庄妈妈科普过韩氏往日行径，再面对薛宝儿时感觉就有些微妙：“薛姑娘还是快些去换身衣裳吧。”

这个称呼划的界限就很明白了，薛纨儿的脸又热又红，心下恨堂妹不中用，又恼姜韫不给面子，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站着的堂妹薛琳儿已经脸色不虞的开口：“姜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好歹也是伯爵府的姑娘，都主动示好了，姜韫未免太不给人颜面。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这回就连沈令仪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心直口快的李元英直接大声的瞪了她一眼：“什么什么意思，我妹妹不愿理你，走开就是了，还死缠烂打做什么。”

只是想找回颜面的薛琳儿顿时怒了：“谁死缠烂打！”

“你是想与我吵架？”李元英挑了挑眉，论吵架她就没输过，作为本朝打直球第一人，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沈令萱看她的眼神当场就带上了几分敬畏，她们上女学时，吵架讲究的是一个引经据典，谁会突然问对方‘你是不是要与我吵架’。

薛纨儿也有些不高兴，可她还牢牢记着祖母兼姑祖母的嘱咐，于是便扯了扯堂妹的袖子，看着姜韫道：“今日宝儿冲撞了姜小姐是她的不是，只是先前祖母就十分挂念沈老夫人，毕竟她们是闺时多年的密友。”说罢看向沈令仪几人：“这几位就是沈家妹妹吧。”

虽然不喜欢薛家，但姜韫都想在心中为她拍手称快了，瞧瞧人家这说话多有水平，几句话先把自己从被妹妹的犯错出丑连累中摘出去，言语中又提起长辈，让人不好随意置喙，最后还顺便还跟几个表姐表明友好的态度。

有长辈的情谊搭台阶，主动示弱就不是失了骨气而是为了孝道，薛纨儿可不想跟李元英吵，第二天就能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沈令仪道：“得薛老夫人挂念，祖母在家中一切安好。”姜韫可以给伯爵府看脸色，沈家不能。

此时薛宝儿已经被丫鬟扶了起来，只是眼圈和脸都红红的，一边还抽噎着抹眼泪，李元英最讨厌别人在她跟前哭哭啼啼，韫儿小时候从秋千上摔下来都不哭呢。

没有给她发挥的机会，沈令萱已经小声念叨了一句：“那怎么这么多年也不见得下张帖子，唉？莫不是唬我们的罢。”

姜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