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陈导,没事,咱们保持联系......”
耳边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听着几分熟悉,谢阮睁开眼,慢吞吞转头。
入目一片纯白,消毒水的气味窜入鼻息,她现在在医院里。
接电话的是经纪人,谢阮张了张嘴,嗓子干得说不出话。
好在江琅一直注意着自家艺人的动静,见状她挂断电话,把谢阮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枕头,又倒了杯温水放进她手中。
“琅姐。”谢阮抿了两口,问,“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该烧成傻子了。”江琅叹了口气,“送你来之前我这心里就不怎么踏实,钦江下了几天的雨,我右眼皮就跳了几天。”
谢阮无奈,“你那是累的。”
“所以我怎么进的医院?”
“救护车抬过来的。”江琅没吓唬她,“昨天傍晚忽然下了一阵暴雨,剧组拨给你的那间休息室下方土质疏松,没多久就被大雨冲垮了。”
地势高差导致临时搭建的休息室摇摇欲坠,所幸剧组撤离及时,在棚子垮掉前把谢阮拖了出来。
当时外面闹哄哄的乱作一团,场务分出人手对接演员时才发现谢阮晕倒在一旁,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陈仪吓得连夜找人把她送进了县城的公立医院。
原来是发烧了,谢阮抬手摸摸额头,猜测这会不会是生魂进入魂场引起的副作用。
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她放下手,问:“方季遂呢?”
“在隔壁病房里歇着呢。”江琅按按眉心,“平地摔崴了脚,医生说还要再养些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好陈导那边暂停拍摄了,你们两个都好好休息休息。”
谢阮一愣,“什么时候复工?”
江琅:“不好说,项目还能不能进行下去,得看陈导怎么解决这次的事。”
说着,她拿起搁在茶几上的平板,调出一份调查资料递给谢阮,“具体调查结果暂时没有对外公布,这些都是梁总打听到的,你看看。”
谢阮于是垂眼翻阅起手里的报告。
原来,钦江昨天的暴雨不只冲塌了剧组小部分影棚,高涨的雨水还漫进了紧挨着棚子的宗祠,村民们不得不提前将停灵满七日的棺材封棺下葬。
奈何赵家沟前的泥路不好走,有个抬棺的小伙脚下打滑,不小心把木棺摔出了一道豁口。
豁口中掉出半截手臂,沾满泥土的手腕上,套着一支玉质上佳的翡翠镯。
绝对不可能是村里先前寿终正寝的老人。
抬棺的几人稍一合计,将棺材落在原地,等村长过来确认情况属实后,一行人上香拜过先祖,直接开了棺。
在棺主人的尸体底下,村民们看见了数块断肢,和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
赫然属于何宥文口中正在度假散心的赵舒昕。
剧组和村民立刻报了警,法医赶到现场时,赵家沟上涨的水位又将另一具尸体推到岸边,撞翻了工具箱。
那张肿胀发青的脸曾多次出现在头版头条里,谢阮甚至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风光无限的何家老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钦江。
“陈导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电影的事。何家找他要说法,赵舒昕的粉丝也找他要说法,其实陈导知道的不比咱们多,警方公告估计还得等两天。”江琅示意她往下滑几页,“这是梁总托人拿到的尸检结果。”
结果和谢阮猜测的大差不差。
何宥文心存侥幸,以为把赵舒昕大卸八块扔进棺材里,再抹去自己的在场痕迹就可以无事发生。
他做事不如清道夫熟练,忘了赵舒昕曾抠破了他的手背,后面联系清道夫时也并未说明这一点。
而封棺之后轻易不能开棺,清道夫收尾的时候也就没有兼顾到宗祠里的那口棺材。
可尸体恰恰保留下了最关键的证据。
赵舒昕的指甲缝里有皮屑残留,DNA比对结果指向了已经溺毙的何宥文。
大雨可以掩盖脚印,金钱和权力为破绽百出的行程轨迹打上了完美的补丁,真相却永远不会被人性的阴暗面所湮没。
最后一丁点血迹,附着在小院外枯萎的月季花上。
“也就是说,何宥文杀死赵舒昕后,始终逍遥法外,直到几天前跑回案发地,莫名其妙摔进赵家沟淹死了。”江琅摸摸下巴,“尸检结果显示赵舒昕肚子里有个成形的孩子,现在比较可信的说法是两人因为这个孩子产生纠纷,然后何宥文失手杀了她。”
何赵二人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朝浮出水面,黎津的二代圈子似乎从中嗅到一点异样。
“对了,还有件事。”江琅想起什么,忽然压低声音,“你那间休息室和赵家村的宗祠隔壁隔,棚子倒的时候祠堂也坍了个角,有人透过开裂的地面看见了一片鲜红的图案。”
但图案很快被掩入废墟之下,清场时痕迹全无,陈仪不想再生事端,因此压了下来。
图案,阵法,谢阮若有所思,问:“见过的人有没有说是什么样子的图案?”
“好像是猫。”江琅说,“红圈中央画着一只长得像猫的动物,从圆周伸展出好几条锁链,缠在猫身上,据说像座铁链打的笼子,把猫困在里面。”
猫?谢阮轻眯起眼睛。
“陈导停工也是好事,赵舒昕整得像你,有几家媒体已经盯上你了。”江琅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收起平板继续说,“这几天你还是留在医院,出院的事得仔细安排,还有助理......”
话没说完,手边有什么东西猛地震了一下。
是谢阮的手机,她高烧昏睡期间,江琅顺手替她收在床头柜上。
谢阮解锁屏幕,看见后台挤满了未读推送,最新一条是一封邮件。
打开后只有一个附件,是压缩包,文件名是四个数字,连起来看像日期。
谢阮眸光微顿,扫了眼屏幕左上角,发件人信息被隐藏了。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当着江琅的面点开压缩包。
因为如果发件人真如谢阮所想,那么这件事绝不是她们两个现在一拍脑袋就能解决的。
谢阮手里没有能用的人,这事得找梁帧。
江琅见她面色凝重,并未多问,只说:“我请医生来再给你做个检查?”
谢阮嗯了一声,注意力仍然停留在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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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结果显示谢阮恢复得不错,其实今天出院也行,但这两天医院外面埋伏着好几家狗仔,江琅打算等一段时间再接人离开。
送走医生后,她陪谢阮坐了一会儿,除了陈仪那边的消息,还有一些工作得和谢阮通个气。
稍不留神便说得久了点,江琅灌了口水,发现已经五点多了。
刚放下杯子,手机就响了。
江琅看了眼来电人,边拿包边朝谢阮说:“公司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晚点应该有护工过来。另外方少估计不能再给你当助理了,梁总那边好像另有安排。”
“行,路上慢点。”谢阮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
江琅于是关上门,抬脚往电梯的方向走。
闪烁的红色数字很快在十二楼停下,电梯门向两侧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
出于职业习惯,江琅经过对方时,下意识用余光打量起他。
宽大的纯色短袖搭配工装裤和板鞋,极其普通的休闲装束,但青年宽肩窄腰,露在外面的胳膊线条流畅紧实,将这身衣服衬得挺阔有型。
他戴了一顶鸭舌帽,黑色口罩又遮住大半张脸,江琅只看清了他的眼睛,怔愣两秒,旋即意识到对方是混血。
少见的苍绿色,像藏在洞穴深处的宝石,引人注目。
再想看时,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门外,青年察觉到落在自己背后的视线隐隐有几分探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低头瞥了眼震动的手机,走向十二楼东侧的VIP病房。
猫:什么时候能见面?
羊:快了快了(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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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匿名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