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刚闹剧外,这一晚对陈律来说大概是最安静的一夜,他难得睡了个安稳的好觉,因为睡饱了,连翌日的尖叫声都不觉得烦闷聒噪。
一群人围在两副棺材旁,陈律还没走近看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地的黑血从棺材里流淌出来,如同在地上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花。
昨天还在得意躲过一劫的两人死在了棺材里。一男一女,死状无比凄惨,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硬生生锤扁了,不成人形地黏在棺材板内,如同两张“纸片人”。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不惊呼出声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大部分人不出意外地吐了,没有人再愿意靠近那两个棺材半步,都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除了陈律。
他特意避开污血的地方,离棺材很近,像是闻不到里面那浓烈的血腥味,将头凑近细细看死者留下的一滩碎肉。
旁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大概是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着出现。或许真的是调换两个棺材盖产生了作用。
“你们干嘛呢?”朱大志站在不远处,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捂住鼻子,闷声闷气道,“变不变态啊,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你们?
陈律抬起头,才发现白寒时正在另一具棺材旁看女尸,于是冲他喊了句:“怎么样!”
对方没有回头,也没有吱声,而是将手伸进棺材里,神情凝重地摸索着什么。
“呕。”朱大志就算没亲眼所见在一堆碎肉里掏来掏去的画面,但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他就忍不住胃里一阵恶心,扭头就吐。
陈律有些意外,看着掏尸块的白寒时饶有兴致道:“不恶心吗?”
白寒时不咸不淡地说:“当过医生,早就看习惯了。”
原来是个医生……
陈律兀自点头,感觉又离白寒时近了一些,但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觉得了不了解对方什么的跟他又有屁关系。总不至于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吧?!
陈律倒抽两口冷气,却抽进了满腔的血腥气,突然觉得面前的尸体一下子倒胃口起来。
围在旁边的众人都对敢于下手的白寒时投以敬畏目光,表示不理解,但尊重。直到白寒时真的从一堆碎肉中掏出了一样东西,那些人才小心翼翼地聚拢而来。
白寒时从棺材里掏出来的是一串断裂的银手链,手链上坠着一颗镂空的小铃铛,晃动时会发出泠泠响声。
这东西一看就是女生的饰品。
陈律看着那手链紧了紧眉头,觉得有些眼熟。
“何欢欢?”他低喃道。
“我想起来了!”旁边有个学生模样的女生猛然叫道,“这个手链好像是欢欢姐的!!”
“何欢欢?那不是第一天被带走的女生吗?”
“是啊!她早都不在了,那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啊!?”
学生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嘴唇一哆嗦,说:“说起来,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哭声里面混着铃铛声啊……难道……”
她不敢说下去了,一张小脸苍白的好像马上就能晕过去。
另一个中年男子直接说出了她的猜想:“你是说,晚上在哭的人是何欢欢?!”
陈律暗自观察了一下,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忽变的人是全部,但其中脸色极其难看的却只有4个,也就是听到女人哭声的,算上他自己,一共是5个人。
和听到脚步声的人数相比,倒是能平均分下来。
十五个人,两两一组,加上附赠的白色纸人玩家,只需要五天他们就会全军覆没……不过系统也说了,最后一个赢家能够获得全部的游戏奖励。
虽然目前的陈律对那奖励没什么兴趣,但他也不想这么容易就把这种游戏输掉。
只不过这些人里并不是男女等分的,也就是说那新娘新郎的纸人,迟早会落到两个相同性别的人手里。
陈律若有所思摸了摸鼻尖,心里多了一种盘算。
四合院的角落里被额外隔出了一道墙,里面是上厕所以及清洗的地方。
白寒时洗了手出来后,便见一个男人静静地斜靠在拐角的墙边,一边抽烟一边垂着眸子出神,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头黑发柔顺的盖在颈后,上面穿了一件冲锋衣,下半身是耐脏的黑色长裤,裤脚不拘一格地收到了马丁靴里。整体看去很帅很酷,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白寒时一时愣在原地,忘记把手上的水擦干。
此时听到声音,正在抽烟的陈律像被班主任抓到的学生,瞬间把烟丢在地上踩灭了。
他抬起头,看到白寒时那张好看但清冷的面容。
白寒时扫了眼地上的烟头,问:“什么事?”他已经默认了陈律等的人是他。
陈律也不喜欢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觉得留在这个院子里是找不到通关线索的。”
白寒时眉头一挑,并无意外:“所以?”
“所以我们得出去!”陈律勾唇笑了一下,双手插进兜里,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淬着一层光。
那光太耀眼,以至于白寒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算是吧,”陈律说,“不过这件事有些冒险。”
他走近一步,伸出两根手指低声道:“第一,我们不一定能成功出去,第二,我们现在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考虑到白寒时的身体虚弱,陈律一开始的搭档目标本来是朱大志,但朱大志这人情绪不太稳定,容易在某些事情上失误,他怕带着他出去给那些人送人头。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搭档就只剩下了白寒时。
身体不好没关系,反正还有他在。
陈律以为白寒时至少会权衡利弊地考虑一下,正要再多说些什么,对方已经一口答应下来了。
“好。”白寒时说。
“你确定?”犹豫的人却变成了陈律,“如果失败,是会死的!”
“那你会失败吗?”白寒时反问道,虽然面容苍白没有什么血色,身形也是消瘦如风吹就倒,然而他那双琥珀色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惧意。
或许换句话说,是他对陈律极其信任。
于是陈律不负所望地笑了一下,说:“当然不会!”
白寒时也跟着嘴角微微上扬。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好看的红色戒指,重新戴回手上后,朝陈律伸出了一只拳头。
尽管陈律不知道为什么白寒时对他带着异样的亲切,但显然这个异样不会在此刻害了他,于是他单手握成拳,和白寒时的拳头轻轻相撞了一下。
拳拳相撞,在此时他们便互相是对方的搭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