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破墙来 第17章 事毕

“祝朗行，你醉了。”秦惊鹤别开脸，漠然道，他不依不饶，又要将脸压下，秦惊鹤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唇。

掌心温软。

秦惊鹤抬眸望着他，正色道：“听着，你去寻你的手下，别来找我。”一面说，一面收回手推开他。

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影闪动，她刻意压低声音，正欲钻出祝朗行的怀抱，忽然一道声音惊得秦惊鹤再度缩回他怀里，祝朗行低头瞧着失而复得的人儿，心满意足地紧紧抱住她，一手横于她腰间，一手揽住秦惊鹤的后背，却是十分果断地把人锁在怀里，他阖上眼睛。

秦惊鹤从他怀里探出头，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陆公子，你有何事？”一个清脆的女声略显不耐。

秦惊鹤一时没认出这人是谁，尚在思索，另一个男声已紧接着续上：“三妹妹，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女子似是极力忍耐：“陆煦，别忘了，你已经和我二姐姐订亲了，于情于理，我该称你一声二姐夫，希望你能尊重我这个妹妹。”

陆煦？秦惊鹤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倒是忽然记起这个女子了，上回春日宴的沈枝意。

听这两人的对话，她已是弄清楚了七八分，不过这到底是别人的家私事，秦惊鹤正考虑悄悄撤退，耳边蓦然响起含着缱绻情意的昵喃：“昭昭，昭昭，我心悦你，你别恼我，我错了。”

他边说边将吻落在她耳廓上，带起细密的痒意，秦惊鹤最不禁痒，险些笑出声，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唇，伸手去拧祝朗行的耳朵，不料下一刻，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就这么短短的一声，瞬间引来旁边两人的注意，沈枝意趁此机会，挣脱开陆煦攥着她的手，连连后退几步。

秦惊鹤看着抱着自己撒娇的祝朗行，心头怒起，破罐子破摔般狠狠拧了一把，这回他却没吭声，只咕哝着一些她听不明白的话。

秦惊鹤咬牙切齿：“祝朗行，你明早酒醒最好祈祷忘了这件事，否则你就完蛋了。”祝朗行醉得迷糊，轻易被她推开，秦惊鹤将他按在树上，那边传来陆煦气急败坏的声音：“是谁？还不快出来！”

她狠狠剜了一眼祝朗行，警告他不许乱动，祝朗行似是知晓利害，乖乖靠在树上，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水光荡漾的眼眸静静盯着她，像只无害的幼兽。

秦惊鹤不再管他，理了理衣衫，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夜色沉沉。

陆煦看不清她的脸，狐疑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藏在此处？”

一边的沈枝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突然出现的人。

秦惊鹤没理会他，兀自经过两人，即将走下坡地时，她朝沈枝意勾了勾手指，淡声道：“跟我走。”沈枝意反应极快，立刻跟在她身后，秦惊鹤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随即带着人继续前进，立在营帐前的怀夕一眼瞧见坡上的郡主，她两眼一亮，当即领着人快步迎了上去。

陆煦看清她的容貌，先是呆了呆，见她不但对他视若无睹，还当着他的面带走沈枝意，陆煦当场就不乐意了，他皱起眉头大步追了过去：“站住！我问你话呢！”

然而，怀夕已带着人涌到了秦惊鹤身边，恰好听到了这句，怀夕转过身，连着一众宫人亦都冷眼看向陆煦，吓得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气势骤减，陆煦惊疑不定地望着她们，强撑着开口：“我，我乃大理寺卿之子，你是谁？”

秦惊鹤压根没回头，脚步不停，宫人簇拥着她离去，怀夕留在后头，两个侍卫守在她身旁，怀夕行至陆煦身前，上下瞧了瞧他，笑容得体：“陆煦陆公子是吧？堂堂大理寺卿之子的教养便是对着永乐郡主大喊大叫吗？皇室威仪容不得你冒犯，你可不要怪罪奴婢。”她向侍卫递了个眼神，随即转身离去。

陆煦茫然了一会，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侍卫上前按住了人，待陆煦回过神，雨点般的拳头悉数落下。

营帐内，送走千恩万谢的沈枝意后她歇息了小会。

秦惊鹤一起身，边吩咐人告诉祝朗行的属下去接祝朗行，边在宫女的伺候下脱去身上衣物，她洗漱过后，怀夕匆匆而来，双眼闪动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坐在榻上的秦惊鹤心上微动。

怀夕附于她耳边：“事已办成，郡主安心。”

秦惊鹤长舒一口气。

此事她有心想提出一些计划，奈何都被李姑姑否了，到最后，李姑姑干脆只让她放心便好，弄得秦惊鹤总是不安，如今尘埃落定，着实惬意。

事既已成，秦惊鹤归心似箭，但春狩实打实要四天的，最后一天用来祭祀天地，繁文缛节甚多。

翌日上午，怀夕为秦惊鹤梳发时，无意中提到了一些事，说是祝朗行昨夜许是喝多了酒，吐得昏天黑地，随行太医忙了一宿才算了事。

话一出口，怀夕便有些后悔了，她小心翼翼地去瞄郡主的脸色。

秦惊鹤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疯狂暗笑，喝多了酒，呵，他根本就是个一杯倒，真是活该。

例行面圣后，秦惊鹤窝在静和的营帐里，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乐得静和前仰后合，一个劲可惜昨夜白白错过了祝朗行出糗。

两人聊得正欢，宫人忽然来报三公主此刻就在营帐外要求她们出来。静和挑了挑眉：“原以为她忘了，看来还是躲不过这一遭。”

秦惊鹤一脸淡然：“走吧。”

步至帐外，只见秦舒?一身淡青骑装，身后宫人牵着一匹长着红棕毛的高大马儿，见到秦惊鹤跟静和，秦舒?颇为自傲：“按照约定所说，你们谁来跟我比比。”

静和不动声色地挡在秦惊鹤身前：“怎么比？”

“既是狩猎，当然是比谁猎到的猎物更多，”秦舒?扬眉催促，“到底谁来跟我比？”

秦惊鹤早已不耐烦，刚要出声拒绝，忽而插进一个柔和的声音：“我愿意替郡主跟公主比。”

几人扭头，不远处，沈枝意穿着略为破旧的淡色骑装，牵着一匹棕色的马儿，朝她们走来。

行过礼，沈枝意再次温声重复了一遍，秦舒?不满地看向静和：“你们居然还要找人替？”

瞧她一脸不屑的模样，静和正要反驳，这边与沈枝意交换过眼神的秦惊鹤抿唇一笑：“怎么，你不敢了？当初我们约定时可没规定必须亲自上场，还是说三妹妹怕了？露怯就露怯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秦舒?冷哼：“我是担心你们输得太难看。”静和不以为意：“轮不到你操心，你且说你敢不敢吧。”

午膳后，两人进了林子。

秦惊鹤与静和找了块空地，她向静和大略讲述了一遍与沈枝意的事，静和只关心一件事：“不提她能不能赢下秦舒?，永乐，你确定她不会伤到自己？”

秦惊鹤回想起沈枝意看向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及至日落西山，两人姗姗来迟，先是神光焕发的沈枝意率先出现，隔了一会才是一脸疲惫的秦舒?。

清点完猎物，静和朝沈枝意送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秦舒?愿赌服输，虽气得脸色发红，仍负责地丢下一句日后详谈，扭头就走。

静和问起沈枝意如何胜过秦舒?，沈枝意轻描淡写地说她从小长在乡野，邻居养马，她便多有接触。

秦惊鹤想了想：“你帮了我，想要什么报酬？”

沈枝意摇头，笑容轻浅：“郡主对我有恩，我不要报酬，此番能帮上郡主已是深感荣幸。”

人家虽不要，秦惊鹤依然要给，命人拿来一些精巧的首饰，当场赠与了沈枝意。

沈枝意推脱不得，又因天色已晚，只好先行告退。

当夜，秦惊鹤歇在了静和的营帐内。

第三日，宫中来报，淑妃病倒，如此一来，景瑞帝提前结束春狩，一路归京不停，众人感慨陛下对淑妃的宠爱，不少人心存遗憾，而秦惊鹤与静和是实打实的高兴，回程中，为防祝朗行寻她讲话，秦惊鹤索性上了静和的马车。

昭阳殿。

秦惊鹤刚一回来，立刻遣散宫人，待只余她跟李姑姑，秦惊鹤再也按捺不住，李姑姑亦体谅她，片刻不停：“郡主安心，梅影姑姑好好的待在云水间。”

秦惊鹤缓下劲，她坐在梳妆台前怔忪良久，直到李姑姑担忧询问：“郡主可还有烦忧事？”

秦惊鹤沉默了一下：“姑姑，我想搬回长公主府。”

李姑姑没出声，秦惊鹤既已出口，余下的话反而顺理成章起来：“我这几日都在考量此事，姑姑，我已经决定了。”

她回头望着李姑姑，目光坚毅。

李姑姑一时失语，恍惚间她似觉从郡主身上看到了另一位的影子。

“郡主长大了，合该出宫去了。”半晌，李姑姑叹道。

秦惊鹤情知她一旦离宫，李姑姑十有**会重新回到太后身旁侍奉，往后两人见面的机会只少不多。

虽然如此，她依旧要离开这里，这座充满算计、阴谋、**的宫廷，甚至可能是埋葬了她母亲一生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