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汇报厅的掌声,将两人思绪揽回来。再不出去,众目睽睽下他们过来,很容易让人遐想。
郑月昭用尽理智将人推开,整理衣服,成恒宇短促一笑,她抬眸,眼神杀,“笑什么。”
“怕什么?”
“传出去很难听。”郑月昭不在意流言,但也不能太离谱。
她没带包,手机黑屏看妆容,口红被他吃得一干二净,“我先出去,你等会儿。”
展厅的人出来,她逆着人群找方敏清。她们的任务没结束,她要和建筑行业大佬打招呼,留印象。
郑月昭故作随意走到几人面前,与其中一人对视,对方先开口:“成夫人。”
若只是陌生人,在公共场合平白无故说想与其结识,别人无由头需要给她面子。郑月昭不想借他的势,但她没有更好的方式。
郑月昭和他们并行,一起走出学院。
对方给她的面子,是给成恒宇的,聊了几句发现成恒宇并未在,问他去处。
郑月昭不知,胡诌几句。
他在远处目送她和几人的背影,从侧面离去,到车里等她。
郑月昭不喜欢无效社交,她不是内向人,新环境陌生人,她能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但潮水褪去,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这些年身边来往无数人,她不挽留不在意,任由时间蹉跎。
唯一深入内心的,就只有三个朋友。
有人交朋友衡量感情,有人交朋友衡量价值。上大学后,她遇到的人,几乎是后者。
读大学时,有个室友是她的饭搭子,脾气好,性格好,对郑月昭也好。生日时,郑月昭送给她自己的画,因为她总夸自己的画好看,郑月昭熬了几个通宵给她画的。
那时的画没有署名,也没有商业价值。
郑月昭晚回寝室,听到她向几个室友吐槽:“家里那么有钱,这么抠。”
“我看她平时买包,几万十几万,洒洒水。送朋友的礼物,一张不值钱的破画。”
“还想说和她做朋友,能不能蹭几个lv香奈儿,太抠了,不指望了。”
郑月昭二话没说推门进去,让她把画还给自己。“目的不纯的交朋友或谈恋爱,企图从对方身上获利,叫捞女。”
从那后,她搬回家住,不再住校。
郑月昭和几人一路聊着到停车场,等他们的车先一步离开,她转身回车里。
成恒宇没提这事,“中午回工作室,晚上和我去见朋友?”
工作室路口郑月昭和方敏清下车时,他一并下车。郑月昭疑惑不解,他懒懒说:“休息一会儿,要去见客户。”
——
结婚这么久,郑月昭初次融入他的朋友圈。在郭绪为的私人酒吧,今天不对外营业,只是他的朋友。
郭绪为一见她,龇着白牙抬手:“大美女!终于见着了!”
“你好,我叫郭绪为。”
郑月昭颔首:“你好,郑月昭。”
郭绪为的目光紧随她,大大方方打量,像欣赏美景一样。
白应淮凑上前来,递了杯酒给她,“还记得我吗?昭昭。”
郑月昭笑得明媚,“当然,小白。”
小时候白应淮被大家叫小白,上初中后,男孩子的荤黄玩笑,故意把‘小’字加重音,此后谁再叫他小白,就是和他对着干。就连成恒宇,也换了称呼。
白应淮现在再听,只觉得时光飞逝,“真没想到,缘分这么深。”
郭绪为怼他:“缘分深也不是和你。”
谭佳域和老婆手牵手过来,“你好,我叫谭佳域,是成恒宇的好朋友。这位是我的妻子,叫季林然。”
除此外,其他几个在场的朋友也来主动认识她。
白应淮喝了手里那杯,“太久不见,以酒会友。”
郑月昭喝酒了得,但目光幽幽看向成恒宇,“老公......”
郑月昭不知道有人早在他们面前提过,其他人都记得那句‘酒量了得。’
白应淮饶有兴趣地看向某人,“老公,你喝?”
成恒宇没说话,接过她的那杯,一饮而尽,酒杯哐当一声放在吧台。
郭绪为咬着烟,拢火点燃。身旁美女起身,将他递过来的火机放回包里。郑月昭这才注意到,他身旁坐着一个美女,对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白应淮早他们一步来,也刚注意到美女,“不应该啊。”
郭绪为鼻音哼了声,“嗯?”
“你家那位没来?”他们见过郭绪为的女朋友,吃过饭,打过牌。兄弟身旁的女人,除非他亲口介绍,其余只当玩玩。
但郭绪为亲口承认的,也经常会在群里抱怨对方泼辣,蛮横无理。
白应淮说这次郭绪为遇到对手了。
郭绪为提前跟她说过的,今晚聚一聚,人倒好,临时放鸽子。
他耸耸肩,“出差。”
他们一行人站吧台前聊天,季林然怕郑月昭初来乍到放不开,拉着她坐卡座吃水果。坐到沙发上,郑月昭才看到远处的李佳瑶,对方发现她,隔空抬杯示意。
郑月昭移开视线。“李佳瑶、和你们都认识?”
季林然提前和她打过招呼,视线投过去,“不熟,是郭绪为的朋友。刚刚聊过两句,能说会道,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
自上次后,郑月昭不喜欢她,来自方方面面。她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郑月昭会响起警报,警惕她的所有动作。
季林然不清楚这些,持续她的话题输出,郑月昭心不在焉地回话。两人聊了一圈,彼此互知基础信息。季林然是大学钢琴老师,和她的气质很搭,温婉大气。
郑月昭语气没平仄,回话多是单音,但会笑着释放亲和力。她以为郑月昭是不适应环境,不断挑起话题想拉近距离。“我听说,你从小学画画。”
“是。”
“我小时候也学过画画,只是没天赋,老师说我手指长,适合学钢琴。”季林然对画的热爱仍在,无聊时会动手画。
“虽然没天赋,但不能消减我的热爱。诶,对了,你认识日月熊吗,我好喜欢他。”
郑月昭点头,“听说过。”
“他好火,之前我想抢他和LV的联名,点进去就直接没了,多亏成恒宇,我才抢到。”她正好拎来了,给郑月昭看。
两个女人见面,名牌包的话题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
两种蓝将手袋一分为二,深蓝似夜空,浅蓝部分有颜色不一的绿色系线条拟做丘陵。
郑月昭伸手感受了下,“市场价多少?”
“十二万,不过被炒起来,翻一番不止。”
郑月昭不自觉:“这么贵。”
钱都让黄牛赚了。
“最近他的画展要开了,要不要一起去?门票预售一抢而空,是佳域托朋友给我留了两张。”
“最近忙,不一定有空。要是有时间,我提前约你。”
只是场面话,郑月昭并不想去。
郑月昭的余光里,看着李佳瑶慢慢走向成恒宇他们,成恒宇和她的熟悉度郑月昭看在眼里,郭绪为不知说了什么,李佳瑶笑得前仰后翻。
成恒宇抿唇轻笑。
没一会儿,成恒宇他们走过来,白应淮将一行人聚集,提议玩游戏。成恒宇坐最边上,郑月昭本是被挤进最中央,和人换位置,坐到成恒宇身旁。
白应淮玩笑:“你们这恩爱秀得,这点距离就难舍难分?”
几个来回,已经是夜里一点,郑月昭给成恒宇使眼色,成恒宇放下酒杯,牵住她的手,“好了,你们玩,我们先回家了。”
李佳瑶也放下杯子,“时间不早了,之宇哥能不能让我蹭个车?”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郑月昭,成恒宇也看向她,她没表态,他说:“可以。”
车上,李佳瑶坐副驾驶,他们坐后面。
李佳瑶感叹时光飞逝,再见面,成恒宇已经结婚了,她问二位何时婚礼,成恒宇半晌才搭腔:“看我老婆的意思。”
成恒宇捏着她的手,来回揉捏。只要有外人在,两人的亲密度会刻意放大,已成默契。
郑月昭不想介入这场无聊对话,剜他一眼,“暂时没想法,等工作室做起来后再办婚礼。”
“那我到时候提前将档期空出来,学长的婚礼,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成恒宇:“欢迎。”
李佳瑶回忆两人的大学时光,两人相识于图书馆借同本书,李佳瑶知道他是学霸后,常主动问题,两人开始熟悉。
郑月昭听着她回忆,思绪不自觉被带着走。去设想他的大学生活,他的校园经历。
成恒宇偶尔应付,“是啊,过去这么多年了。”
李佳瑶说:“好像过段时间,奥利费要来庆江做讲座,你去不去?”
奥利费是他们的专业课老师,成恒宇和李佳瑶是同师门,成恒宇:“什么时候?”
李佳瑶:“暂时未定日期。”
“奥利费来了,肯定要尽地主之谊。”他偏头:“你陪我去?”
“如果有空,当然。”说完,她闭着眼靠在成恒宇肩膀假寐,借此躲避与两人的话题。
郑月昭不会因为成恒宇载她一程而生气,不会因为他们在吧台其乐融融相谈甚欢而生气,更不会因为成恒宇在车里和她交谈而生气。
那不痛快来源于什么,郑月昭想不明白。
她自认为成恒宇在心中的地位不足以让她争风吃醋,她对成恒宇有好感,也许在喜欢的临界值附近,也许更低。
洗漱完后,成恒宇站在门口,郑月昭问他做什么。
他说:“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