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游 第21章 希望

21.

苏菱青琳和叶辰希从酒楼出来：“果然和咱们想的差不多，但当初以为那人是一个贪财之人，没想到也是可怜人。”叶辰希听苏菱说完后接着说：“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剩下的事情，要去偷偷的去办了。”

三人走到一家糕点铺，青琳站在门口：“这不是上次杨姑娘给我带糕点的那家铺子吗？”苏菱点点头：“我之前问过，各种节日的举行只有在这条街上，而这条街上就是这家糕点铺最受人欢迎了，何况左苍他自己也说了他和赵知遥是在街上认识的，这里和学府酒楼都近，最重要的是发生命案转天我去拿银针测了一下糕点，那里面有毒，我想着这里人多，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掌柜的。”苏菱走上前，将银子放在掌柜手中，“我们想想你打听点事。”掌柜接过银子，随后咧开嘴角：“公子您但说无妨。”

“掌柜可知道赵知遥和左苍来过这吗？”苏菱接着问道。掌柜的想了一会：“公子说的可是赵家小姐和左府的公子？”

“对。”

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后说：“来是来过，他们两人经常去楼上的包间喝茶吃点心，不过你知道我这来往也多，但是对这两人的记忆倒是深刻，因为有一次店里正忙，就听见楼上有摔杯子的声音，还是小二告诉我是他们两人那间的。”

“那掌柜您可知道他们因何这样吗？”青琳听到有线索就急忙问道，掌柜的这时候却有些为难：“不瞒几位，当时实在是太忙了，我没有上楼去看，是让那个小二去收拾的，可能小二知道的多一些，我给公子喊过来。”

“麻烦了。”

小二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不太敢去看他们三个人，苏菱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就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小二说道：“三位公子，我当时是给二楼其他包厢的客人送点心，就听到有一屋子里面特别吵，于是我就过去打算看一看，这个时候里面传出来一个女子说，需要两家联姻，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见，那个男的大喊了一句不可能，那个女的又说，没有可以谈判的资格，她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什么承担不起。”小二尽力的去想，但是能想起来的事情确实有限，因为时间过去的很久，想记得一件特殊的事情简单，但是细节之处还是有些困难。

三个人回到左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可左府里面的人仍然是脚步匆匆的，想来应该是左岩那边账本出现了问题，现在整个的账乱做了一团，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在婚房门口守着的人也没有了，只有一把锁，这也倒是一个好机会。

时间又晚了一些，叶辰希将门口的锁撬开，几个人走到房间里面，一阵阴森传来，使三个人都打了一个寒战，苏菱点着了火铳，微弱的火光在暗夜中更加明显，也格外的温暖。苏菱拿着火铳蹲下身子仔细端详床铺，如果他没记错当天他发现的异常就是这里了，他的手不小心蹭到了底部的床板。

怎么是有些湿的？苏菱连忙起身，将手放到床上，这床冰的吓人：“青琳，叶子过来帮我一下。”说着三个人将床上放着的所有东西都拿了下来，随后将这床板打开发现这竟然是个空心的，而且里面都是潮湿的水渍，还有一点血迹。“苏菱，你来看。”青琳站在柜子前面，“你看这里掉了一块色料，露出了金色，这不会是……”

应该猜的没错，这是左岩的赃款。

可这一块颜色是因为什么而掉的呢？苏菱猛然想起，开始在刚才的那一大堆被褥里面翻找，果然在一床被子下面翻找到了一块与柜子颜色相同的污渍。三人顾不上仔细想，只是尽快的将现场还原，随后快速的离开了，当他们刚走出房门，恢复好锁的时候，守卫就又重新来了：“快点啊，今天没在这里，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情，咱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菱三人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悄悄的离开了。

“明天再去一趟杨府，咱们看看能不能偷偷潜入赵府，去找一下赵小姐的尸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苏菱念叨着，虽然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案子快要水落石出了。

第二日，三人站到杨府门口的时候心情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等到三人从杨府里面出来，心情有些越发的沉重。“我们现在去赵府吗？”青琳问道，苏菱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赵知遥的尸体被放在后院闲置的房间里面了，屋子里面很冷也很暗，能进入到屋子里面的阳光很少，等过几日，案子真正解决了，赵知遥也就可以安葬了。三人打开棺材，这时候苏菱一下子就看到了赵知遥胸口上的伤口，伤口不对，这血液流出的量极小，可这个位置就算没有扎到心脏也不能出这样小的血量，并且看起来血液十分粘稠，这个刀伤十分的平整，看起来并不像是有过打斗和挣扎。

苏菱发现赵知遥尸体到处都是伤痕和淤青，尤其是手腕出的伤痕格外骇人，苏菱看到在脖颈侧边有一个发紫的小点，看着有些像一个针口。

三个人悄悄从左府出来，一回头就看到了杨梦苔站在了不远的位置，手中拿着一个装满花的篮子，随后向他们走过来，笑了一下，她今天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头上红色的飘带随风舞动，今日她格外的明丽，而小雪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落，在苏菱开口说话之前，杨梦苔说：“三位公子可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

但是杨梦苔没有等他们回答，而是直接转身向前走去。青琳拉了一下苏菱，随后快步走上去，叶辰希也跟在青琳的身后，苏菱看着那个红色的背影，那一刻他觉得今日的明媚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三个人走了很久，来回穿了好几个小巷子，走到了一个很破败的地方，那个地方植物丛生，杨梦苔推开院子木门走进去，虽然破败但是这个屋子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宏伟，杨梦苔将花篮放到台阶上：“楚旧，我来看你了……”

苏菱最后一个进到院子里面，随后说道：“梦苔，我们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凶手是谁啊？”

但是苏菱没有回答杨梦苔，而是自顾自的说：“左岩他与赵知遥无怨，他是贪污钱财，七老板他店铺二楼的证据我们已经收集起来了，而真正的赃款在新婚房中的柜子里面，他将金条藏在了柜子里面，外面重新上了另外一层颜料，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他没有时间将赃款转移，我们现在已经将他贪污的证据找到提交官府了，他不是杀人凶手。

而赵贺他从小虐待赵知遥，赵知遥和左苍的婚礼，赵贺不情愿但没有办法，赵知遥对于赵贺只有仇恨，我猜她结婚应该是为了找一个靠山，在成亲之后曝光赵贺所作所为，他们应该是在书房进行过打斗，因为那天我诈了一下他，他的反应很明显书房里面的痕迹不是别人的，赵贺想杀过赵知遥，于是他将赵知遥的头磕在了书架上，而死者的尸体确实也有这样的一个伤口，两者可以相互对应上，但是赵贺没有得手，书柜上的白色粉末应该是赵知遥对赵贺撒的，赵贺迷了眼，于是放开了赵知遥，赵贺知道自己这次失手再想杀她会更难，于是他打扫了地上的粉末，和书柜上大部分粉，可是书柜上层有残留，既然赵知遥已经知道赵贺要杀自己了，肯定会更加小心，并且赵贺如此在乎自己脸面和名声，他更不会让这场宴会出事情。

对于左岩和赵贺案发的时候他们就刚和我们说完话，所以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相比之下，左苍的嫌疑就是最大的了。

我有一个疑问一直不清楚，直到昨天去糕点铺，我才知道赵知遥不吃绿豆糕，她只吃桃酥，也是这一点，我在想为什么左苍要杀赵知遥却不提前将糕点放到屋子里面，他需要一个时间，他需要赵知遥在吃完糕点后没有立马死亡，他将糕点换一下，便不会有人发现他，这个时候他再出来和宴会上的大家一起说话，这样就算他有嫌疑，也不会是最大的，因为真正她死亡的时候，自己也不在身边，来往人数这么多，随意在食物中放一些毒药，都是有可能呢。

至于我是为什么会知道他的想法，首先，他说他的糕点是从他的房间拿到婚房的，很显然不是，我们走了很多次，尝试了很多次，就算脚步再快也不可能在那个时间范围回到婚房，更何况他并不会武功，所以这一点他撒谎了，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糕点，糕点里面有毒是因为有一次你给我送点糕点里面有桃酥，我也才意识到当晚桃酥碎开的样子不对，应该是湿润的后的样子，而左苍对赵知遥的动机应该就是……

赵知遥对他的威胁，店家小二的说的话拼接一下这不难理解，在赵知遥第一次订婚后，左苍也并不愿意娶他，可左苍需要考取功名，让父亲去认可他，但是奈何他面对功课实在是愚笨，无法考到很好，左岩对他也是越来越失望，这一点从他的屋子和当晚事发后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赵知遥找人帮他替考，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赵知遥安排的，所以左苍只能服从，左苍确实需要她的帮助，可是死者应该是一直在那这件事情去威胁他，要求事情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于是一气之下，左苍打算杀了她，从而对自己放弃了，因为我们当时去到他房间里面堆满了书，可他已经对那些书不甚在意了。

可他没有得手，是因为在婚房里面的根本就不是赵知遥，不仅是因为尸体的状态不对，匕首的伤口血液极其少，这应该是在人死后再插入的，而且据糕点铺的小二说赵知遥的脾气十分暴躁，面对她不顺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如此冷静，而左苍也本想是想要用绿豆糕激怒她，从此让她毫无怀疑的将桃酥吃下，可当晚没有争吵，恐怕左苍也在为此事担心害怕，从而当晚一直在害怕是赵知遥发现了自己的计划，留下来什么证据。而真正的凶手是……”苏菱停顿了，他看向杨梦苔，可杨梦苔没有说话，依旧看着眼前的屋子，那是一个很高的楼，“应该是你吧，杨小姐，是因为你的丫鬟惨死的事情吗？”

然后苏菱接着说：“你在前一天就将赵知遥杀害了，应该是用带毒的银针扎入了脖颈处，尸体的脖颈处有一个细小的针口，而你当晚将赵知遥放到了床铺下的空里，并且放上了冰块，但是这几日连连大雪，冰块虽然化掉了，但是没有干，而你新婚当天扮成新娘，参加了整个仪式，我想你是知道左苍的计划的，所以你故意将他支开，将两个人相换，可也是为难你晚上在冰块那里带了很久，在互换的时候你没有想到左苍会回来如此快，于是你急忙之间将赵知遥的衣服角压在了被褥下面，并且原来的被褥都是十分厚重的，你自己应该无法挪动，所以你将真正的被子放到了柜子里面，也是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柜子里面有黄金，你晚上等待没人的时候再出去。

我们去杨府问过了，你们那天祈福你确实去了，但是下午你就已经回来了，而婚礼是黄昏的时候举行的，你有时间也可以去，因为赵知遥手腕处最近有新伤，而你们最近应该没有见过很多次，所以你不清楚，当时新婚的时候你露出的手腕没有任何痕迹，并且知道床的空只有赵岩还有你，因为当时安床礼是你来的吧？我去杨家询问的时候，他们说你那一天都没有在家里面，而恰巧我当时看到过你的背影，你的走路一直是往左偏一点，而新婚当天跨火盆等仪式，你也是会下意识向左偏，可是既然这一切，你都知道，并且很多事情你都可以避免，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这就是苏菱之前觉得奇怪的地方，并且太顺利的原因是杨梦苔一直在引导他们发现，“你到底是为了……”

“为了让你们知道真相。我的丫鬟魏秋，我拿她当作我的家人，她为了我们不惜牺牲自己，可赵知遥轻轻一句话，她的死白死了，到最后她尸骨无存，我想为她立碑，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我想让她回家，可她的家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了，可我害死了她啊。”杨梦苔转过身子，她的眼睛格外的平静，眼睛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她的表情平静的绝望，“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她只是提问，但是并不打算有人会回答她：“这里原来是藏书阁，里面有很多的书，也是在这里，我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赵知遥她就是一个虚伪的人，订婚那件事情后，我便不再想与她过多的交流。我有一个心上人，他叫楚旧，我们两人门当户对，但是我们两个人都不想让家族锁困住，也不想继承家业，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于是我们打算偷偷离开，去独闯江湖，等有了一方天地，我们就回来，那时候其实我也有一个心愿，就是将魏秋带出去，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藏下。

可我没有想到，我既没有带走她，连楚旧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因为晚上藏书阁没有什么人，离出县城的门也很近，我们打算先在藏书阁躲一晚，可赵知遥突然带了很多人来，说她看见有鬼鬼祟祟的人来这里，而且长的很像之前在逃的杀人犯，那晚箭太多了，我们抵挡不住，楚旧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所有的箭。”杨梦苔平静的眼睛里面泛起泪花，一滴晶莹的泪水流到地上，那片她曾经将几乎所有泪水留下的地方，可她却笑了，笑的很让人难过，“他护住了我，可我早就不想活了，活着比死了痛苦，我不相信是一种巧合，我问赵知遥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说，她恨我，恨我所拥有的一切。”

“她恨我啊。”

杨梦苔闭上眼睛，泪水悬挂在她的下巴，她整个人微微颤抖，眼眶很红：“虽然我利用了你们去看到真相，但是跟你们的几日，让我想起了他，如果我们当时走了，会不会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可以好好活着，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啊。”青琳在一旁开口，但是杨梦苔摇了摇头：“早就不可能了，我看不到我的未来，更看不到未来的希望，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晚上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会害死这么多的人，她恨的是我，如果我早死了，会不会魏秋和楚旧就不会死了。”杨梦苔抬起头，将手伸出来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不过片刻，苏菱想这个雪花不能多停留一会吗？希望就不能再多一些吗？

可对于杨梦苔来说，希望啊，早就没有了。

“现在赵知遥死了，我就没有遗憾了，谢谢你们。”杨梦苔的泪水还在不停的从眼眶中滚落，这时候，苏菱听到门口有官兵的声音，原来杨梦苔早就已经报了官，“但还需要你们将左岩贪污的事情告诉他们。”

“你自己告诉他们，你将这一切都告诉他们，你还是有希望能再出来的。”苏菱也很着急，可是杨梦苔却淡淡的，她又笑了，这次却像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这时候官府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不会了……”说着，杨梦苔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匕首，用力的在自己的脖颈处划了一道鲜红的痕迹，在众人面前，她慢慢的倒在了雪地上，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一瞬间，将她的头发染白了，那鲜红的血液，那温热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雪，杨梦苔缓缓的将眼睛闭上，最后一滴泪水缓缓从鼻尖滑落到雪地上。

你们会原谅我吗？

苏菱三人急忙跑上前，但看着杨梦苔已经闭上的眼睛，他们只能各自难过，因为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个结果可能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只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一场大雪里面消失了，她像是从没有来过，可拿温热的血液却分明在说她存在过，她曾热烈明媚的存在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使然，但凡有一丝的改变，结局有可能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当未来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选择抛弃未来，同时抛弃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