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月相生 第5章 秋夕宴

秋夕宴上的官员看似各自忙着，可目光却都聚集在裴瑾那一桌。

看着平日里一贯冷淡的裴侍郎如此体贴，不由得好奇那名女子是哪一家的闺秀，从前从未见过，可实在是没有印象。

坐在顾清喻身旁的官员悄悄询问，“顾大人可知裴侍郎身旁那位女子是谁？”

顾清喻此人在朝中一向与裴瑾交好，对比于其它官员与裴瑾说不上两句话，顾清喻与裴瑾是走得最近的，所以这个问题问顾清喻准没错。

顾清喻看见泠月出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在见到裴瑾牵着泠月的手赴宴，立刻吸引顾清喻的注意。继而看见裴瑾给人布菜，两人还靠得十分亲昵，破天荒的居然还是裴瑾主动。

裴瑾居然能有这么上心的时候，那可真是活久见。心中想得却是，从前他对着人家可没有这么上心，爱搭不理，如今反过来，只能祝他能得偿所愿吧！毕竟看起来泠月早已不像从前一般傻乎乎的追在他身后了。

直到旁边的官员再次小声问：“顾大人？”

顾清喻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和煦的笑，“裴瑾的私事我一向是不大知晓的，大人怕是问错人了。”

那官员欲言又止，声音更加低了一些，“大人真的没有印象吗？这女子看起来像是从前的宫中之人。”那句宫中之人声音更加低了一些。

顾清喻笑意更甚，声音淡淡：“大人还是莫要深究，陛下都未在意，更何况是你我，即便是从前那位公主，如今出现在秋夕宴，各位大人也该明白今上的意思。”

偷偷竖起耳朵听的官员这下不敢再打听，若是前朝的公主，那就不该是他们该关心的，历经前朝的官员也知晓裴瑾从前在洛京，那并非能够轻易提起的，若是某个缺心眼胆大的官员无意说起来，裴侍郎虽未变脸色，可大抵心中是不快的。

那一方泠月已经想通，横竖她与裴瑾早已无关，只是想不通今日他为何如此，三年未见，泠月想过很多，可唯独不是今日的情形，裴瑾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

泠月坐着吃了几块桂花鸭，每次裴瑾都恰到好处的再次添菜，这样的体贴的行为，让泠月心中不快，她并不想见到裴瑾，更不想和裴瑾再有过多牵扯。

泠月想到此处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打算与裴瑾说明白。

旁边的裴瑾见她放下筷子，适时的推过来一盏茶，“若是饱了就喝盏茶消消食，待会宴席结束若是无聊，我记得秋夕宴宫中还有猜灯谜。”

泠月默默的盯着那盏茶片刻，端起茶却没喝，转头直视裴瑾，“裴瑾，我们三年未见是吧！”

裴瑾沉默，望着眼前的泠月，说：“是。”

泠月听完又继续问：“那你今日为何如此，我记得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裴瑾声音淡淡，“那从前的我是怎样的？”

泠月转头看手中的茶，避而不答，沉默片刻转头看着裴瑾，“你难道忘了我已经成亲。”

裴瑾躲开泠月的目光，“我知晓，可你现在已经与王阆和离。”

泠月心中吃惊，反问：“你是如何得知？”

裴瑾说：“有心自然知晓。”

泠月无言，“好，我不管你是如何知晓，但你该知道我不想和你再有瓜葛，裴大人也该从一而终，像从前一般。”

裴瑾正视泠月的目光，泠月隔他这么近，分别后第一次才仔细看他，裴瑾面容没怎么变，一直比常人更为白皙，只是身体从前便不好，有种病态的白，衬得眉目越发清晰，浓黑锋利的眉下眼睛极其狭长，此刻眸光潋滟迫人不已，那其中居然有愧疚之色，让泠月不能对视，只能强迫自己眼睛盯在他的衣领处。

裴瑾声音不自觉带着柔和，甚至还有求和的意思，“从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若我说，我想和你重修旧好，你可愿意？或者说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泠月心中震惊难以言复，抬头看着眼前判若从前的裴瑾，心想这怎么可能是裴瑾，这是魂魄调换了吧！

泠月语带疑惑，“你难道忘了？我已经成婚，即便现在和离，我与裴大人自两年前就断绝。况且，你与昭华公主也被赐下婚约，我曾恬不知耻的问过你，这是不是你心所愿，你当时说的你忘了吗？看来裴大人贵人多忘事，忘了这等小事也很正常。当时你说让我不要再纠缠，后来我被迫赐婚，想再见你一面，可你呢？大概是大人当时忙着和昭华的婚礼，无瑕见我。可当时的我被突然赐婚，其实很无措，去求父皇不见我，就想着我们也还算是朋友，去求一求你，你在父皇面前说一说，或许这桩婚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你没有再见我一次。”

泠月说这话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再说别人的事，可是她的手掩在袖下，指甲掐进了掌心，偏过头不愿再看裴瑾，尽力平复之后继续说，“我不知你如今为何一改从前，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我也不想知晓，我说这些也并不是想博你可怜，从前是我年幼无知，对你的事一直执着，才无端遭受伤害，是我做作自受，如今我已放下，裴大人该离我远一些。泠月孑然一身，身上大概也没有裴大人想要谋求的，裴大人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泠月就不做陪，先退下了。”

泠月起身便要走，手却被扯住，是裴瑾。

泠月眉毛一跳，就听见裴瑾声音闷闷，“现在还在宴席之中，贸然离席于你无益，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不会打搅你。”

泠月方才一番话虽然收了声音，但还是有些官员目光若有若无的往两人这边瞟，泠月只能按捺心中的烦躁，用力抽出被裴瑾拉住的手，木然坐在桌前，心中却是心乱如麻。

见泠月坐下，裴默然收回手，却发现指尖沾染了点血迹，心中一跳，重新执起泠月的手，感觉到泠月往回抽的力道，裴瑾语气变得低沉严肃，“别动。”

泠月被这句别动给镇住了，眼前的裴瑾眉眼低垂，捏着她的手，轻易就看见掌心的月牙伤痕。裴瑾自嘲一笑，“我不知你如今十分不待见我。”

泠月不说话，裴瑾也不在意，从袖中掏出手帕，在泠月手上挽了两圈，动作堪称温柔的打了个结，最后声音淡淡，“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泠月心中腹诽，“假惺惺，现在做这些姿态让人心怀愧疚又是几个意思？”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将手收回来掩在袖中。

席上宴席已到尾声，宫人上了些宫中的糕点，这些糕点不似泠月平时所做，泠月看着端上来，眼睛盯着盘中的糕点，来了些兴趣。

这些糕点泠月都不大叫得出名字，只是这些糕点当真是造型精巧，做成了各式形状，摆在白瓷盘中甚是可爱，让人都不忍下手。

泠月小心捏起一个兔子形状糕点，心中在猜测是用啥做的，捏着软软糯糯，尝了一口就觉得不是她的口味，别看这糕点造型可爱，可是馅料过于甜腻了一些，泠月吃了一口有些腻，但吃不完十分浪费，硬撑着将糕点吃完。

糕点有些腻，旁边推过来一盏茶，还有一盘造型简单的糕点，浅浅的绿散发着淡淡茶香。

泠月没动糕点，只端起那盏茶，清茶入口，微涩，甜腻被一下冲淡。

裴瑾在一旁声音温和，“这宫中的糕点看着喜人，但馅料多是甜腻，这盘龙井茶酥是从江南传过来的，与洛京的糕点做法不同，我吃着味道还行，想着你该是也喜欢的，你可以试试。”

泠月听完裴瑾的话，心中带着不解，这三年发生什么？这真的是裴瑾吗？

转过头仔细盯着裴瑾，裴瑾见她目光灼灼，脸色不变，带着温和笑意，泠月无趣，直接问道，“大人难道是被东西附身了吗？还是失忆了？”

裴瑾笑意淡了些，回道，“我没有被附身，也没有失忆。”

泠月皱眉，“你不是一直少言寡语，这些小事你也从不在意，你与我谈论这些可真是奇怪。”

裴瑾低头望着眼前的泠月，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更加温柔，“从前的确是我诸多不对，以后这些小事你若是还愿意与我说，我会十分乐意，若你不愿意说，那便由我来说，从前我错过了许多，如今我只是想一一弥补。”

泠月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说，只能呆呆望着裴瑾，心中却无端想起年少的自己经常会幻想，想着若是裴瑾对某个女子上心，这些温柔小意的话伴着这张脸，谁会顶得住。

即便泠月对裴瑾没了男女之意，可是看着那双眼中尽是包容与柔和，周身散发的温柔气息，泠月自己骗不了自己，那都是从前泠月一直心心念念的裴瑾。

泠月想到这里，无力的叹了口气，“我还是劝大人不要浪费时间，大人若是真的心悦我，又怎会等到现在。别说三年前，一年前我离开灵州，与王阆和离，去往汾州定居，大人既然知道和离一事，也该知道我在何处，再言之，知棠与我关系匪浅，大人若是想知道我在何处，轻而易举。可我在汾州一年，入洛京多日，大人也未知晓，大人今日一见我便如此言辞热切，泠月当真是想不出大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泠月继续思索片刻，“大人如今位高权重，得偿所愿，洛京之中青睐大人的女子众多，大人该在其中挑选，而不是再来戏弄我，抑或是大人还想着逗弄我比较有趣，今日才来做这一出戏，想看看我是不是如三年前一般愚蠢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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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秋夕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