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俨将纪芯娇带到休息室门外,指着不远处贴着白色花纹瓷砖的方形柱子说道:“我去里面换个衣服,那边的都是一些展品,有好奇的可以先记下来,回头我给你介绍。”
纪芯娇站在门口,乖巧地点了点头。
席俨放下心来,最后嘱咐了一句才彻底走开。
研究院共两层。
二层是他的领域范围,后门有个电梯直达二楼,也可以从前门走楼梯。
席俨从里面的休息间换了一身偏蓝黑色的西服,出来时看到纪芯娇站在一个展品面前。
因为距离限制,她只是远远的站着,眼巴巴地望着,看着好不可怜的样子。
席俨跨步上前,走近后大概知道了被纪芯娇瞩目的那样东西。
南域大学的研究院是直属国家层面的,二层之前还是众人公用区域,就是因为席俨来了后,带着国家研究人员的身份,然后单独拥有了一层的办公区域。
别人要是有什么想法或是见解,还得去二楼找他。
被展示的东西是一张羊皮卷,上面有些歪曲的符号,是在陈墓山当时没有研究出来,从而被他带回了这里。
席俨:“感兴趣?”
纪芯娇被忽然出声的席俨吓了一跳:“还,行吧!”
明显一听言不由衷的话,席俨没指望相信,屏息等待纪芯娇心里的“真心话”,但这次他等了好些时间都没有等到纪芯娇的心里话。
席俨微愣,第一次生出了茫然的心态。
纪芯娇:“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席俨回过神:“字?你觉得上面的这些符号是字?”
纪芯娇点头:“倒是和南朝有些相近,但我不认得。”
席俨带上放在展示台旁边的手套,再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羊皮卷。
“这是从陈墓山那座古墓里……”席俨顿了顿,“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和那座古墓的关系,方便说吗?”
“我要是说不方便呢?”纪芯娇起了个逗弄的心思。
“那就不……”席俨毫不迟疑地说。
“你发现画作的那儿,应该是我的墓地?”纪芯娇也不是很确定,一番猜测的说法,毕竟席俨只是说他在陈墓山那座古墓里发现的那幅画,而她从醒来后就因为距离限制一直没有回去过。
“墓室里面没有哪怕看起来只有一点点像棺材的东西,就只有中央有一个颜色暗沉的木盒子,那盒子也没多大,拿不走,打不开,现在还留在墓室里。”席俨说。
这也是为什么一月前新闻上写的是“疑似古墓”,就因为里面都是些金银珠宝,书法字画,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保存得还不错,没有风化,只积累了些许灰尘,豪气冲天。
总而言之,没有一件是与墓地该有的东西有关,唯有中间的木盒子。
因为充斥着神秘感,添了几分墓室该有的诡秘。
但那木盒子又打不开拿不走。
且那些珠宝,好像也都带不走。
有人曾试着去触碰那些字画,手刚接触,还没拿起来,那幅字画当场变成灰寂。
当时还没人在意,直到又一幅遗迹被现场破坏,大家才放在心上。
随行专家猜测那些东西是不允许被拿的,会冒犯到墓室主人,或者说就是墓室主人不允许拿。听了这话,之后大家也就放弃了对珠宝字画的觊觎。
纪芯娇想到记忆里最后一个画面,抿了抿唇,小心地试探道:“那万一本公主赶了个潮流,是被火化的呢?”
虽然,在古代……至少在南朝,只有极大恶行才会被火化,火化之后连皇墓都入不了。
席俨:“那有没有可能木盒子里是你的骨灰?”
纪芯娇:“不知道。”
席俨:“你想去一趟陈墓山吗?”
纪芯娇:“会不会麻烦到你?”
席俨:“不会,我腾出时间,下周末你觉得可以吗?”
纪芯娇:“那就,多谢了。”
席俨勾唇:“不谢。”
席俨周一上午的课是三四节,十点二十五开始,还是公共课,大家都可以上,而这节课的教室也是爆满状态。
但就是这样一堂课,正中间的第一排是空的。
一般那几个座位都是加固了封印的,除非你能顶住席教授的连环套问题。
席俨进教室的时候,还听到纪芯娇的吐槽。
——现在这个时代怎么了?上学啊,多么崇高又难得的事情,第一排怎么没有人?
——唉。
席俨偏头低声说了句:“你第一排选个位置坐吧。”
纪芯娇顺势就问:“第一排怎么没人坐?”
席俨一本正经:“我是个严厉的老师。”
纪芯娇拖长了语气:“……哦。”
——唔,有点可爱。
席俨:“……”
可……可爱?
他倒是觉得有点可怕。
这节课,席俨偶尔有几次眼神总是不经意的看向第一排的纪芯娇,而大家眼中那是个透明空白的地方,于是,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席俨频频看向第二排正中间。
对此,二排中间的同学表示:既不感动又不敢动,直播表演瑟瑟发抖.jpg。
其余几排的人分分猜测:难道席教授已经惨无人道成这样了?把目标移驾第二排了?那他们下次是不是还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往后挪一排?
席教授帅是真的帅,但课程变态也是真变态,偏他的课作为选修课就这一堂公共课,其他的都是必修。
唯一算比较好的大概是席教授的课不要求全勤,他允许有一次缺席率,当然,相应的平时成绩就会折半,这时候就要求你期末成绩必须九十五分以上才行。但席俨出的题,连考到九十分以上都很难,八十分的人更是寥寥几个,大部分人在及格边缘徘徊。
之前说的二八分,百分之二十的通过率及百分之八十的挂科率,有那么一小部分就挂在出勤率。
因为总有人不信邪,总觉得自己不会被查到,又或者叫代课,觉得这样总不会被发现吧。但席俨名册上的人他都能对应地在脑海里搜索出一张脸,于是乎,对不上号的话,那位同学就……不好意思了。
期末九十五分拼一拼?
又到了课后小福利。
这次随机抽到的是一个男生。
男生站起来礼貌地询问了一个问题,席俨解答后,大家开始解散,往教室外走。
公共课人比较多,一般席俨会等教室里的学生先走,自己留在最后走。
纪芯娇走到讲台侧边,对着还在整理的席俨说道:“你怎么讲的南朝南晋年间的事?”
席俨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一直关注的话根本就感觉不出来:“我的公共选修课形式没有具体的,每节课都会讲一个朝代的故事,这次正好有兴趣讲讲南晋年间的事。”
纪芯娇眼神有点飘忽,整个人神情略显惭愧:“包括敬阳公主以公主身份参与政事?”
那时候她只是想着帮父皇分忧解难,哪知道对现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一个处理过政事的公主,在史书上留下简单一笔后,会被后世拿来反复揣摩。
揣测登莘皇帝究竟是何意。
对此,纪芯娇有话说——
她当时就是刚好看到有关的解决方案,再稍加贯通告诉母后,母后告诉父皇,父皇觉得有用便采纳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记录在史册……
史书上有一件事,一点也没说错。
纪长隆确实疼爱纪芯娇,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女儿控。
对纪皇来说,这既然是我宝贝女儿想出的办法,那必须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的骄傲。
虽然最后……
唉,不说了,纪芯娇继续盯着席俨,仿佛誓要听到个所以然出来。
席俨叹了口气,知道逃不过去了,尽管他也并没有想逃,只见他拿起一个蓝色文件夹,另一只手臂朝着门口方向一展:“边走边说。”
纪芯娇从讲台面前离开:“好。”
席俨微低头,启唇道:“在封建王朝的古代,女人的地位普遍比男人要低一些,女皇只出过一任,参政的公主也只有一位。”
纪芯娇:“这个一位是本公主吗?”
席俨哑声失笑:“昂,敬阳公主是女辈楷模。”
纪芯娇揉了揉脸,不由地叹了口气:“我本人就在面前呢,这么夸我也不嫌臊得慌。”
席俨:“这是公认的、撰写在史书上的事实,你不必感到难为情。”
纪芯娇:“好了,你继续说,你也不必加那些华丽的辞藻。”
纪小姑娘有点害羞了,席俨欣然同意。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一路抵达席俨办公室。
席俨是等到学生走了他才动身,这时候办公室其他老师都走了,而此时在席俨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陌生女子长着一张东方面孔,鼻梁却高挺得如同西方女子一般,光是站在那里的几秒,就能看出来她身上有一种从小就被熏陶的异域风情。
那女子看不见纪芯娇,在她眼里只有席俨一个人,当她看到席俨后,欣喜地上前几步开口说道:“席俨。”
席俨及时停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两米左右,他道:“这位女士,你找谁?”
陌生女人:“我刚从国外回来,想逛一逛南域大学,席伯母说你对南域大学比较熟,就告诉了我你的办公室。”
席俨微微皱了皱眉头,上次他已经跟他母亲说清楚了,席母应该了解他的脾气,以及知晓他的态度,那这次又是哪种情况?
“你和我母亲什么关系?”他说。
“席伯母和我妈是闺蜜,我叫梁珺,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如今回国,很多东西都不是很了解,席伯母知道后就告诉了我你的工作地点以及工作办公室。”梁珺顿了顿,“当然,也是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席俨:“我此前并没有相亲意向。”
梁珺:“不是相亲,是试着处一下,我今年也三十岁了,咱俩年纪挺合适的。当然,如果处不下来,我也不强求,就算结婚了也可以离,席,你不必有负担。”
席俨:“那恐怕你得有负担了。”
梁珺疑惑又好奇,下意识飙了一句外文。
席俨面无表情,一贯地冷淡而疏离:“我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