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别人包?我这是找证据!”徐敏慧拎住包的两个角往下一倒,钱咚咚咚地掉了满地,刚好是8捆。
洁儿慌忙拐过去捡,徐敏慧也不跟她抢,扔了帆布包得意笑道:“好啊,我就知道小玉成天闷声不理人没揣什么好心思,前头她开了8万的单,后头兜里就装了8万钞票,她什么意思?”
“谁说钱是小玉的!”洁儿心知自己坏了小玉的事,急忙帮她撇清,“这是我的钱,我用她的包装一下而已,你别太小人之心!”
“小人之心?那你也得是君子才能这么说吧?呵呵,别说君子了,洁儿,你以为傍上蒋爷就能飞黄腾达?就瞧不起我们?等你什么时候被踹了人财两空,可别来找姐姐我哭!”
徐敏慧抱着胸冷眼看洁儿捡钱,八捆不多不少齐全了,洁儿才拉上拉链,伶牙俐齿地地反击道:“你管我那么多,真当自己是大姐头啊?你在越辉干了这么多年,怎么都人老珠黄了还要出台?人家温与兰怎么能当上大姐大?”
这几句话刚好戳中了徐敏慧的痛处,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干脆指着门威胁道:“好啊,洁儿不愧是蒋爷的马子,嘴巴厉害极了,那我就去告诉吴老板,让他来问问小玉跟你到底在玩什么勾当!”
“站住!”
洁儿捏紧包带,咬牙道:“这真是我的钱,是我把蒋老板送我的东西都卖了换来的。”
徐敏慧道:“那你耳朵手上戴的那些?”
“都是假货。”洁儿愤愤摘下耳环,往徐敏慧脚下一扔,“这些都是假的,蒋老板脾气不好,他送我的东西如果我不戴,他就会多疑。”
“哦,原来如此。”徐敏慧恍然大悟。
洁儿把包放回原位,又从自己那奢侈的香奈儿手包中拿出了一枚钻戒。
“拿去。”她递给徐敏慧,虽有怨气,但这举动堪称仗义大方,“这戒指我本来也准备去卖的,放心,保真,你拿去换钱吧,别把这事告诉吴老板。”
徐敏慧接过钻戒,戴在自己中指上欣赏,说:“哎呀,洁儿宝贝,姐姐哪是这个意思,再说了,吴老板人那么好,你告诉他,他也会帮你瞒着的。”
洁儿嘲道:“吴老板人好?他人好就应该关掉这家店!而不是拿着我们的提成逍遥自在!”
徐敏慧得了便宜还卖乖,反倒劝起了洁儿:“店开不开能是他决定的吗?一个句号关了,什么逗号感叹号就会接二连三冒出来,洁儿,你还在做买房子的梦啊?别天真了,干了咱们这行,是没有回头路的,还是说你也想效仿温与兰 ,还有温与兰手下那些从良的姑娘?”
说到“从良”二字,徐敏慧不屑地嘴角下撇。
“也就你太单纯,姐姐才告诉你个事实,那些姑娘哪里从良了?不过是更高级、更贵、服务的对象更见不得人罢了!你在越辉跳舞,尚能决定出不出台,可去了她那?!”
她不顾洁儿的反抗,硬是拉着她坐下,神神秘秘地说:“城北姓闫的,你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
洁儿问道:“闫?那不是程爷的死对头?”
徐敏慧比了个“嘘”。
“程爷的死对头,又不是蒋爷的对头,程爷老了,两个儿子都不中用,你明白吗?”
洁儿愣愣地抚摸着嘴唇:“那跟温与兰有什么关系?”
徐敏慧道:“你当我为什么死都不离开越辉去其他街区?就是因为这儿还是程家的地盘,闫松的手伸不过来,你以为那些不听话的小姐都去了哪?”
洁儿嘴唇颤抖:“去,去了哪?”
“缅甸,泰国,东南亚!”徐敏慧用指甲掐了下洁儿的腰,把她吓得一抖,“卖到世界各地,你连话都听不懂!还有更狠的,在国外,他们会把人像狗一样圈养在猪栏里,逼她们接客、生孩子,生了孩子再继续卖,无穷无尽!”
洁儿被彻底震撼了。
她感到了绝望。
难道只要踏上了这条路,就真的唯有死才能解脱吗。
“所以说啊,与其做什么美梦,不如享受当下,享受青春。”
徐敏慧幽幽望着镜子里自己和洁儿两张脸,一张风韵犹存,一张含苞待放,两人的眼神里都有着对现状的自暴自弃。
不同的是,洁儿还在挣扎,还在躲闪犹豫。
小玉跟着高怀礼离开了“句号”,夜晚的清风如同一杯冰美式,在这灯红酒绿的欢乐场提供了可贵的清醒。
“等我下,我去找我的朋友,让她把钱拿过来。”说着小玉要给洁儿打电话,高怀礼却按住她的手机,说:“不用了,我没记账给的卡,钱也不用你还给我了。”
小玉愣愣道:“啊?”
高怀礼笑了:“啊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穷,付不起你的出台费。”
“不不不不。”小玉生怕他误解,“是我请你帮我的忙,怎么能让你出这笔钱呢?你给了他们卡?那他们会不会查到你的名字跟地址……”
“这些你不用担心。”高怀礼搂住小玉,暧昧地低声道:“我能付得起很多8万,你要不要试试?”
手中布料丝滑的质感令高怀礼沉迷,在酒吧门口缠绵亲吻的年轻人很多,他们这样亲密倒不显眼,高怀礼便更肆无忌惮,捧着小玉的脸细细端详。
离得越近,他就越容易忽视她酒红色的卷发。
只要小玉羞涩地笑,他就会按住她的嘴唇不准她笑,并不住地摩挲,似已经被小玉迷得魂都找不到了。
小玉感受着唇上略显粗暴的力度,眼神不由自主往下瞟了瞟。
又跟烫着般连忙收回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试一试。”
她听懂了高怀礼的言外之意,十分顺从惹人怜。
高怀礼忍不住道:“你有推荐的地方吗,我不是本地人,对这儿不熟悉。”
小玉摇头:“我来越辉以后……很少出台,也不知道这边有什么酒店。”
高怀礼说:“那就还是回你那吧。”
“你不是就住在酒店——”
此话一出高怀礼的脸冷了下来。
时间还早,他先是说要带小玉去买点礼物,打车到商场后先买了四件套,路过一家潮牌眼镜店,他指着海报上富有书卷气的女模特说:“这眼镜挺漂亮的,你戴上去会很好看。”
那是一副细边钛银半框镜,自然比不上沈翎那副镶钻的奢华,但也足够以假乱真了。
小玉光看店内的装潢,就知道便宜不了,遂笑着说:“我又不近视。”
高怀礼说:“进去试试看吧,还有太阳镜之类的,夏天你能用上,东明的太阳很毒。”
他这样说就代表夏天还会来东明,给小玉吃了定心丸,小玉便抬腿进店,直奔太阳镜而去,高怀礼却找到店员,说:“海报那款平光有货吗?”
“有的先生,不过那款已经是去年的款了,您要为爱人买的话我推荐另外一款。”
“不用了,就那一款。”
小玉一戴上眼镜,店员就不停地奉承:“女士,您爱人挑的这款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我看模特都没你戴着好看。”
他们两人今天穿得都比较正式,小玉又勾着高怀礼的胳膊,店员自动默认他们是已婚的一对。
高怀礼静静地站在身后盯着镜子,一言不发。
“好像是挺好看。”小玉说,“就是不符合我的气质。”
“哪里的话,您的气质就是出尘脱俗的呀,这款在我们品牌的芬兰总部卖得很好,主打就是给高知职业女性打造的。”
小玉自知被她吹捧得有些离谱了,想要摘掉眼镜:“就是不符合……”
“哪里不符合。”高怀礼按住她的手制止,“戴着吧,你拿的太阳镜也一起,我来结账。”
小玉自圆镜里递了个嗔怪的眼神。
“我读书不好,功课也不会做,上课全打瞌睡去了,戴什么眼镜,我奶奶说只有学生妹才戴眼镜,不然干不了活的。”
“你可以戴,很适合。”
这番话又让小玉感动不已,因为高怀礼并未轻贱她的低学历和没文化。
出了商场,高怀礼又说要带小玉去武田牌楼,说那儿是他们第一次见的地方,有纪念意义。
他的态度隆重又谨慎,小玉依偎着他的胳膊,心怦怦跳。
出租车后座,高怀礼一下下摸着她的发顶,看着她挺翘的鼻尖,睫毛在眼镜下忽闪,是沈翎从未有过的乖巧,他更是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沈翎。
兴许天意如此,今晚小玉除了那头红发,其他都跟沈翎几乎毫无区别。
只要不看她的脸,光背影身材,浅茶丝袜下细致的小腿、随着膝盖扯动的群摆、宽松衬衫下纤细的骨骼,高怀礼都好几次破口而出喊错她的名字。
一旦看脸——像则像矣,但那总是讨好且柔弱投向自己的目光,总是一秒就让高怀礼出戏,所以他宁愿不看。
这同时也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除非小玉主动靠过来,否则他都不会上手碰她身体的任何地方。
车子在熟悉的内衣店前停下,橱窗里的款式已经换掉了。
小玉惊讶道:“怎么来这?”
高怀礼为她开门:“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对面的咖啡厅。”
“你是跟着我去武田牌楼的吗?”
“不是,我本来就是去那儿买东西送给家里人的,撞见王兵闹事只是意外。”
“哦。”小玉干巴巴靠着玻璃柜面。
时隔近9个月,又是不同季节,内衣店主打的款和风格都已经完全换了,小玉颇有些局促地看着那些漂亮的内衣,摸不准高怀礼的心思。
高怀礼跟店员描述了一番,那套大裙摆还留在店内,女店主叫人去库存里找,打量了高怀礼好几眼,说:“咦,帅哥,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我大众脸吧。”高怀礼也有点后悔没戴帽子了,平时在南江他被人认出来的频率比较高,若暴露自己运动员的身份又是个麻烦。
他不想让小玉知道自己的任何信息,她最好就当一只留守在东明的笼中鸟。
“开玩笑,你这么帅还叫大众脸。”店主打好单子才想起来,“啊,你去年就来我这问过这套裙子,还买走了配对的手套,对不对?”
越说越有印象。
“我当时还奇怪呢,你怎么还买了两——”
“能搞快点吗,我赶时间。”
“好吧,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