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从药箱里找出温度计,让高怀礼用腋窝夹住。
“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澡,你再躺一会儿,如果待会还不退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敲了敲方决的房门:“我们要不要去住酒店?你热吗?”
方决开门,靠着门框瞟了高怀礼一眼,说:“亲爱的,我已经洗过澡了,瞧,不穿衣服还算凉快,你这别墅的保温层还不错。”
听到他没穿衣服,高怀礼仰躺着竖起手臂比了个中指。
沈翎淡淡道:“那你把其他的冰桶搬进房里吧,我那儿不用。”
说罢,她上楼去洗澡。
方决很想奚落高怀礼一番,但沈翎如今明显是谁生病谁有理,他就算指出高怀礼心怀不轨,沈翎也不会抛下病人,让他心寒的,这是她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
沈翎去洗澡的功夫,高怀礼也没闲着,他趁楼上传来依稀的水流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把手电的光隔绝在外,另一只手则钻进凌乱的一团睡衣,徐徐蠕动。
他的病不是发烧,病根也不是心情低落。
惹沈翎生气这事今晚看来就能翻篇了,除了当晚沈翎有些激动的指责,此后她没有再骂过他一句,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不是宁愿让他受罪惩罚他,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对他很好,非常好,倾尽所有的好。
可这都不是高怀礼想要的。
黑暗中闪过一道白光,高怀礼喘气缓了会儿,用裤子粗鲁擦擦,团起来放到身子底下压着,然后扯过上衣,继续盖在腰上。
没用。
没有用。
食髓知味,食不知味,他很快又有反应了。
难道是诅咒吗?他骗小玉说自己有瘾,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对象,所以他的身体听从了指令,只要一日攻不下那座城门,他的大炮就只有朝天耸立着,源源不断地填充弹药,然后磨损、出故障、修理。
大约十五分钟后,沈翎穿着家居服下楼来了,这比她平时洗澡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她在客厅跟厨房之间游走,给高怀礼倒水,又在餐厅的柜子里找药。
“怀礼,你买过清凉油或者老虎油吗,泰国的香草膏也行。”
薄荷类的味道能让人灵台清明,涂在人中和肚脐眼也能帮助降温,现在只能借助这类外敷的药物了。
高怀礼没有回答,她便以为他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踮脚去够上边抽屉里的杂物筐。
她记得高怀礼说过把类似的东西放在这一格了,因为她不喜欢除酒精外的其他人造香味,高怀礼就放到了高处,而其他常用的物品则放在低处方便她拿取。
找到滚珠清凉油后她才侧身,却冷不丁看到高怀礼睁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
沈翎脚步顿了顿,试探道:“怀礼?”
高怀礼却没心思去听她在说什么,因为刚刚强力手电的光芒穿透了她薄薄的家居服,如同笼着一层纱,将藏在里面的窈窕身躯照得一览无余,甚至比实际的轮廓更细、更令人血脉偾张。
浑圆的桃瓣臀、修长的双腿、随着她踮脚颤动的翘乳,一切都是那么露骨而直接,像古早浮着噪点的黑白胶片电影。
转过脸来,老天,她如此美丽,高怀礼却感到一阵阵绝望把他淹没了。
他可能永远无法得到她,一个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天使。
他像一条畸形的拥有三颗头颅的巨蛇,臣服在她脚下虔诚舔舐她的脚尖,然后她会化身愤怒的玻尔修斯,将他斩首。
“怀礼,你还好吗?”
沈翎没有察觉到危险,快步走过去摸了摸高怀礼的脸颊。
“……怎么又烧起来了……为什么……”
而高怀礼还是保持着眼睛睁大的表情,像是受尽了高温的折磨,他太痛苦太难受了,眼神发直,身体僵硬,只想把皮都剥了去。
沈翎当机立断:“怀礼,我们去医院!”
可高怀礼却跟诈尸一样直挺挺地坐起来。
“啪。”
温度计掉到地上,碎了,水银到处滚,高怀礼赤脚冲向厨房,打开水龙头就往头上浇。
沈翎退了半步,对着水银有点失神。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没那么一惊一乍,她想观察高怀礼到底想干什么,因为这种表现太奇怪了,比起发烧,更像是西方恐怖电影中被恶魔靥住的样子。
或者说,更像精神类疾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夏天的自来水像是在管道里保温,一点儿也不凉,高怀礼把头全部打湿,又仰头张嘴接了大口大口的水,直接往里吞。
沈翎制止道:“怀礼!今天停电,水不一定过滤了,不能喝!”
她递上给高怀礼接的水。
“喝这个,这个是矿泉水,我加了盐,你有点脱水的迹象,快喝。”
高怀礼关了水龙头,嘴角跟胸口全都湿了,他端着透明水杯,将视线转向她,然后眼神死死盯住她,将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了一肚子水,高怀礼感觉被蒸发干的大脑活了一点。
沈翎也松了口气,以为他好转了,伸手道:“来,杯子给我吧,你最好还是去医院,我去换衣服,你也找件衣服穿。”
高怀礼现在是清醒的,可若半路上又高烧昏过去,她一个人没法应付,还是得叫醒方决。
沈翎做了决定,转身就去敲方决的门,可这一幕却深深刺激到了高怀礼。
他拖住沈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沈翎根本没有任何防范,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连拖带拽拉进房间,还锁上了门。
幸好高怀礼没发疯,只是让她坐到床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片刻后,又打开了莲蓬头,噼里啪啦的水流砸向瓷砖,如同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小捧月光泼在地面。
沈翎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锁了门,她也可以出去,可她出去了高怀礼怎么办?
他还在发烧,洗澡是个不可控的行为,而且刚刚他还抱着水龙头喝冷水,要是这会儿又抱着莲蓬头喝,喝一肚子细菌,岂不是病上加病?
担忧占了上风,沈翎从骨子里不相信高怀礼会伤害她,于是也不敲门,走进浴室便说:“怀礼,你不要洗澡,我们去医院,你快——”
然而她隐隐约约看到了透明玻璃后高大的男人。
他低着头,只看到一团黑发,看不到脸所以陌生。
一楼的水压很猛,密集的水珠弹药般射向他的背,隐约像是某种刑罚,他隔着玻璃面对自己,腰间毫无遮挡,丝毫不顾及她在看,大胆地做着不可置信的出格举动。
虽然很模糊,但沈翎还是看了个真切。
她不会因一具**而震惊,但会因这是高怀礼的**而震惊,她的嗓子被糊住了,劝解的话也说不出口,第一反应是离开。
她回到高怀礼的床边,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个场景就像在产房外等待孩子出生的爸爸,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不停祷告母子平安。
十分钟过去了,高怀礼还没出来,水声也没停,沈翎终于决定再次把他劝出来。
这回她全程闭着眼睛,摸着门往里走,紧张地稍稍抬高音量:“怀礼,你,你好了吗?我们去医院吧,你别再犟了,你已经20岁了,不是小孩子,对不对?”
她摸到了水池,摸到了壁龛,脚下是防滑垫,玻璃隔断触手可及。
“怀礼,你还好吗?哪儿难受要跟我说,你——”
未等沈翎惊叫,一只湿漉漉的大手就覆盖上来,然后蛮横地把她拉进了浴室,抵在玻璃上。
沈翎骤然睁眼,可高怀礼牢牢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那瞬间警铃拉响,沈翎眉间带着愠色狠狠咬高怀礼的掌心,却咬了个空。
反而是那攻击力极弱的牙齿把高怀礼逗笑了,他闷闷地哼了两声,把沈翎转了个方向,让她没法看到他的脸。
潮湿而宽阔的雄躯贴上来,沈翎呆住了,一方面惊魂不定,一方面又因他周遭散发的高热乱了阵脚。
高怀礼烧昏头了!
他想干什么?!
他还认得自己是谁吗?!他疯了不成!
沈翎开始剧烈挣扎,然而此时她才知道高怀礼的力气有多大,他用一只手就能钳住自己两只手,牢固如钢索。
平时他走路不小心碰到她都会道歉,可现在他却用最狠的力道把她按向玻璃,分外粗暴,甚至还恶意地压下肩膀,让她成了夹心饼干。
漆黑的浴室像囚室,而高怀礼拥有她的处置权。
适应了会儿,沈翎才找回视觉,可被高怀礼捂着嘴、睫毛贴着玻璃,她只能看到对面的浴室镜中两人交颈纠缠,亲密得彷如交.媾。
很快,因为挣扎,她细嫩的肩头被磨蹭得很痛,不由抬腿往后踢——又被高怀礼用膝盖抵住了。
他咬了口那不老实的肩膀,用沈翎不熟悉的冰冷语调说道:“让你别动。”
沈翎僵住了。
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高怀礼。
更准确地说,是高怀礼把她当成了别人。
“不是要治我吗。”高怀礼说。
沈翎:……
“就这么治。”
-
沈翎被高怀礼放开的时候,两条腿已经站不住了。
她滑下去,高怀礼把她搂进怀中抱了起来,也不擦掉水珠,就把她抱出浴室扔在床上。
后背有牙印,也有青紫,来自腰部的酸痛无法忽视,沈翎尚顾不得这些。
高怀礼仍在混沌痴狂中,而她甚至不敢叫醒他。
他身体越来越热了,一步步逼近她,把她压进了枕头,他身上可能是汗也可能是水,一股脑淋在了沈翎身上,好似滴蜡令她颤抖。
高怀礼拿起枕头捂住她的脸,像是不想看到她,沈翎没法呼吸,如一条扑棱的鱼拍打枕头,眼泪流下来,却不敢尖叫。
方决还在隔壁熟睡,她要怎样跟他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等高怀礼醒来,他要如何自处?
他是个英俊迷人的青年,优秀、出类拔萃、前途无量。
而方决那张不饶人的嘴……只要她表现出一点伤心难过,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高怀礼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甚至不用他动手,高怀礼也会自己消失。
没有亲吻,没有抚摸,高怀礼的性经验似青涩蛮横,又似充斥着厌恶。
沈翎有很多想说的,最终却还是咬牙吞回肚子。
高怀礼压着枕头,又恰好不会让她感到窒息,过了一会儿,就掐着她的后颈把她翻了过去,让她跪着,以便他重复单调的动作。
沈翎大口呼吸着,呻吟声细碎蹦出,她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方决听到。
这个动作被高怀礼看到了,他俯身到她耳边问道:“你不喜欢吗?”
沈翎止不住地摇头,泪水掉在床单上。
高怀礼有问:“摇头?喜欢,还是不喜欢?”
……
“可我喜欢。”
高怀礼说得有多轻,手劲就有多重,他的拇指一直在按她的腰窝,不厌其烦,就跟要从里边挖出来什么东西来似的。
沈翎拼命压抑着哭腔道:“错了……怀礼……错了。”
高怀礼恍若未闻:“我说我喜欢你,哪里有错?”
沈翎崩溃道:“我是谁?”
话一问出,高怀礼立刻把她的上身摁了下去,仿佛在说:你是谁并不重要。
……
浴室,床,窗边,地上,几近辗转,到天蒙蒙亮,高怀礼才餍足地放开她,趴着陷入沉睡,满背青紫触目惊心。
他身上离奇的高热也随着尽情发泄而褪去,恢复正常体温。
沈翎忍痛为他做清洁,扯下脏泞的白色床单换成新的铺好,又把浴室里自己被他扯掉的头发等痕迹全部抹除,才抱紧脏床单去洗衣房等来电。
不知坐了多久,嘀,机器响了,来电了,沈翎把床单塞进洗衣机,放了足够能掩盖味道的洗衣凝珠、消毒液,才脚步沉重地上楼。
她不知道高怀礼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她匆忙中清洁不仔细,会让高怀礼看出什么。
但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洗完澡后,她想坐在书桌边看看月亮,可屁股刚接触凳子,就痛得一跳。
不得已,她只能趴到床上。
银盘圆月渐渐垂落,橘红色的朝霞染透天际,那是能带来希望的颜色。
新的一天到来了,新生的骄阳窜出屋檐,像是一枚大大的句号,宣告着结束和开始。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拉灯**好……
歇一歇,下章进东明之春线,小玉视角,这个视角写完就可以进入解密和收尾了。
冬天真冷啊,我的夏天什么时候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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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绮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