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照亮何处 第4章 丈夫

大约两个月前，也就是五月底时，保姆王婶在给周正和张雅汇报工作时说祝浩渺总是不着家。明明没有工作也不多照顾刚刚产子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

于是两人就放下工作从临海省回到香兰县，住在他们年轻时买下的小公寓里，方便看望女儿。

但那个时候，他们发现祝浩渺的“不着家”似乎是为了调查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但那时他们还不敢确定。

没过多久，就在六月底，张雅在祝家照顾盼盼时，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张揉成一团的“计划书”。

从这张计划书上可以看出祝浩渺早已得知自己父母死亡的真相。他想血债血偿，让他们一家三口偿命。

八月九日，绑架周皎月，让周正和张雅体验他在父母失踪时的心焦。

八月十二日，在他父母失踪的第一天，也就是死亡的那一天，杀死周皎月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十月底，伪装意外交通事故杀死周正和张雅。他的女儿盼盼会继承周家家产，他会带着女儿继续生活。

距离祝浩渺行动只有两个月了，这份计划书让周正和张雅明白，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为了女儿，他们愿意再次手染鲜血。

但是他们不想让周皎月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样的刽子手，于是为祝浩渺选择这样的死因：误食农药中毒而亡。

于是在七月的第一天，周正做了祝浩渺最爱吃的花生酱拌面，将农药和他的祸心藏进这碗面中。

然而第二天既没有听到祝浩渺去医院的消息，也没有听到他的死讯。在夫妻二人着急的去确认情况之前，祝浩渺先来找他们了。他说：“皎月失踪了。”

周正和张雅怀疑那碗有农药的面暴露了，所以让祝浩渺提前了他的绑架计划。

害怕再做什么会刺激祝浩渺让他伤害周皎月，所以这快两天的时间里两人只敢小心行动。

张雅不是没试过告诉警官祝浩渺有问题。但他平时就是一副珍爱妻子的样子。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从他身上查出任何疑点。

他们没法让警察相信祝浩渺是贼喊抓贼。

“但已经快两天了，我们实在害怕月月有危险。

“如果今天还是没能找到她，明天早上我就带着我杀了祝浩渺父母的证据，和那张计划去自首。把他的作案动机送到警察面前。

“警察就可以把他抓起来审问，问他把月月藏在了哪。”

听到二十五年前的杀人案也许会让人觉得太过遥远，无法产生实感。

但要是听到面前的两人在几天前试图杀人时，就会让人有种达摩克利斯之剑离头颅并不遥远的感觉。

季路遥拿着筷子的手不禁有些颤抖，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好像突然散发了些农药的味道。还好在这对夫妻面前季路遥一直表现得像周皎月的忠犬。

她压抑自己从身体深处产生的战栗，继续专注于周正的话。

“这就是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遥遥，你伯母一向是个胆小的人。我去自首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带着她救出月月。”

“我一定会的！”脱口而出的表态显得季路遥找人的心颇为急切。

“伯父，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打草惊蛇，你们继续帮警方搜寻。祝浩渺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我已经清楚真相。

“他一向对我不设防，我先回去试探一下他，要是能套出什么话，找到什么线索，说不定就不需要伯父去自首了。”

——

这顿仓促的午饭结束了，时间也刚刚只到中午一点多。

祝浩渺只浅睡了两个小时，就又强打起精神继续找人了。要是周正和张雅在这里，估计得狠狠的骂他一句虚伪。

看到季路遥又回到祝家，祝浩渺赶忙迎上来问搜查进度。得知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路遥，我可能找到一个重要的线索了。

“昨晚你走后，警察带人来这里带走了皎月埋起来的食物残渣去化验。那盘下了药的菜是花生酱拌面，你知道的皎月她……”

季路遥闻言蹙起了眉头，“她对花生过敏。”

“警察说，周正自称是配完农药再去做的饭，把农药不小心沾到了这道菜上。”

“他不是不小心的，这道菜，这个药，都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看了眼隔了层玻璃站在厨房里的王婶，祝浩渺拉住季路遥的手腕上了二楼。他掩上房门，制止了正要开口说话的季路遥。

这间周皎月和祝浩渺共同的卧室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百合香气，好像那个钟爱百合的人从未离开。

“路遥，我得先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嘴里好像马上要吐露出什么血腥味的话。

又是一个秘密，一个上午已经听了两个秘密的季路遥觉得今天大脑接收到的信息简直多到爆炸。

“二十五年前周正和张雅杀了我父母。”开口就是这句，早已听过详细版本的故事的季路遥并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

但祝浩渺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低头只顾着自说自话，没有发现季路遥的异常。

“我回到香兰就是想找他们害我父母的证据。但我没想到皎月会失踪。

“最开始，我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跑去找她爸妈，然后在路上被坏人拐走了。直到今天我知道这碗面的存在才发现不对劲。

祝浩渺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什么颠覆人认知的推测。

“这碗皎月不能吃的面一看就是为我准备的，我怀疑皎月看出了不对劲。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肯定是去找她父母质问为什么害我，然后被她父母关起来了！

“是周正和张雅把皎月藏起来的，所以他们两个才不着急找人……”

祝浩渺急于寻求季路遥的认同，不自主的掐紧了她的肩膀。

刺痛让她的眼眶开始生理性泛红，但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轻蔑笑意。

“既然皎月姐倒了这碗面，说明她也选择保护你。皎月姐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帮她，我相信你浩渺哥。”

“其实……”季路遥露出了一丝纠结的表情，“其实今天中午伯母也和我说了些事情，她本来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是既然皎月姐选择保护你，那我觉得……还是讲给你听比较好。”

——

去年九月，因为祝浩渺有些反复无常的情绪周皎月回到临海省的家。无意中听到了周政和张雅讨论祝浩渺父母死亡的真相。

她惊惧之下跑出了家门，晕倒在外，随后发现自己已经怀胎三月。

父母和丈夫之间的仇恨让周皎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腹中新生的生命给了周皎月一线希望。

或许这个孩子可以让祝浩渺放下仇恨呢？周皎月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向父母说出了实情。

周皎月请求父母给她一点时间，她向父母保证她能改变祝浩渺的想法。随后周皎月回到了香兰。

在香兰养胎的这几个月，周皎月一直试着用无微不至的关心来感化他，她试图用她的爱和劝解让祝浩渺放下过去。继续和她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但是周皎月没有想到祝浩渺报仇的心那么坚定。

即使她已经生下了他们共同的女儿，祝浩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的父母。

于是周正和张雅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们怕未来有一天祝浩渺危害到他们自己和女儿的性命，于是端来了那碗下了药的面。

周皎月知道这件事情后十分难过，她破坏了父母的计划，只给周正和张雅留下了一张纸条然后独自离开。

她要去找个只有自己的地方平复心情。

这个故事并不算太长，季路遥一口气就能讲完，不过祝浩渺听完倒是一口气都喘不出来了。

“所以她不是为了保护我而被她爸妈关起来的？他们三个一直是一伙的？”祝浩渺喃喃自语，刚刚还一副深情模样的男人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她早就知道真相却让我放下自己父母的仇像以前一样孝敬她的杀人犯爸妈？

“亏我还一直自以为是的瞒着她，幻想着报完仇后，我们两个还能好好生活。”

他的精神好像已经快走到悬崖边缘，只需轻轻一推，便会万劫不复。

果然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编的故事了呢，季路遥这样想着从椅子上站起靠近他，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别这样想，浩渺哥。皎月姐也是为你好呀，执着于过去只会破坏现在的幸福生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糊涂地活着不好吗？”

她俯下身，嘴唇靠近他的耳边：“我知道伯父伯母做的不对，但是他们告诉我，他们已经悔过自新了，不会再想着害你了。

“伯父伯母本想再瞒你一天时间，让你认清你有多在乎皎月姐。但我不想让你痛苦，所以才悄悄告诉你这个真相。”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祝浩渺。他猛的起身，一把推倒了季路遥。

“不愧是周皎月的好妹妹，说的话都跟她一个样。”

突然的力道让季路遥没能站稳，她倒向床头的柜子。

额头磕到了柜角上。尖锐的刺痛让季路遥的大脑产生了阵阵嗡鸣。血液从磕破的伤痕处顺着脸颊向下流淌。

模糊的视线中是祝浩渺惊慌的脸，他转身逃离卧室，伞都没拿的向外跑去。

“这么难过，该去借酒消愁了。”

极为真挚的笑意在季路遥的脸上浮现。

她拿起手机在微博上发了张插画：猴子捞月。

然后满意的转身离去。

一个故事讲三个版本，有点费脑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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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