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照亮何处 第1章 序幕

“什么意思？什么叫皎月姐失踪了？”

季路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好不容易来到这偏僻的村庄，以为下一刻就能看到周皎月和她的女儿。

结果现在人没看到不说，还得知周皎月已经失踪一整天，并且可能遇到危险的消息。

明明五月底的时候周皎月还在满怀期待的跟季路遥讲她女儿的百日宴要办的如何隆重。

似乎是从来没想到失踪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季路遥此刻根本无法维持表情的平和。

“我们刚开始……刚开始以为月月只是出去转转，她自从能下地之后，总是喜欢出去转几圈，她……”

说话的人是周晓月的母亲张雅，她此时正满目愁容的揽着自己的丈夫周正，眼泪一刻不停的顺着脸颊往下淌，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她昨天下午出去，晚上没回家。祝浩渺说他以为月月去了我们家。今天早上我们联系上才发现月月不见了，报警后就调查到现在。

“香兰昨夜下了场大雨，把线索都冲没了，也没有目击者看见过她……找到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

周正看起来心情也十分糟糕的样子，打断了张雅冗长的叙述，给季路遥大概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然后继续陷入自己的思绪。

屋里剩下的两人，一人正在和前来调查的两位警官交涉，那是周皎月的丈夫祝浩渺。

还有一人在屋子的角落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轻声的哄着她睡觉。即使四年没见，季路遥对这人也还有点印象，她是已经在周家工作了**年的保姆王婶。

作为百日宴的主角，这个叫盼盼的孩子现在本该万众瞩目。

但现在她的妈妈失踪了，所以连抱着她的保姆都没法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而是悄悄伸着耳朵听祝浩渺和两位警官讨论找人的进度。

这屋子里除了几句轻声细语的交谈没有别的声音，似乎是担心吵醒正熟睡的婴儿，说话的人都极力压低自己的音量。

但没有人提将这个孩子抱到屋里休息。刚丢了孩子的母亲，他们害怕一个不留神这个孩子也会突然消失，时刻放在眼前才安心一些。

眼看那两个人似乎暂时还没有精力应付别人的疑问，于是季路遥只好走向周正和张雅，想问些更具体的情况。

“伯父伯母，能不能给我具体讲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皎月姐失踪前留下过什么信息吗？”

季路遥一边拉开椅子扶身体不太好的张雅坐下，一边又继续询问道。

“我是第一次来香兰县，对这里实在不是很熟悉。但是伯父伯母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尽全力找到皎月姐的。”

——

夏季的香兰县十分多雨，连日的雨水能将人都泡得发霉。

下午三四点本该是太阳最盛的时候，但乌云已经把阳光遮了个完全，似乎马上又要下雨了。雷在云间四处穿梭，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将这屋子中的众人都惊了一个哆嗦。

祝浩渺终于完成了和警官的对话。“警方已经开始在排查县里和村里的监控了，去找人的人手也已经安排好。”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警官，面带感激的向他点点头，“我先带两位警官去看我们家门口的监控。”

好像这时才刚注意到季路遥，他又赶忙客套了一句：“路遥，你来了也好，还能多个人帮我们找皎月。”

能看出他似乎是想对季路遥笑一下以表示欢迎。但这笑容十分牵强，不算明亮的室内光下，耷拉的眉眼和勉强上扬的嘴角显得他的微笑有些古怪。

寒暄不过一句，随即他便转身带众人上了二楼。季路遥和周正扶着张雅跟在最后。

一边上楼梯，他一边解释：“这个门口的监控是我和皎月来香兰之前就装上的，除了我没人知道。所以有人来的话不会刻意避过它。我之前太过着急竟然忘记告诉警方了。”

“他自己知道，自己当然可以避过！”

张雅偏过头用几乎听不到的气声，向周正说出这句话，这句极力压低了声音的话。

似乎前方的几人都没有听到张雅的声音。

“但是，”祝浩渺的脚步顿了顿，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但是，早上爸妈和警方找人的时候我匆匆看了昨天的视频，昨天晚上皎月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除了她，这个监控里没有出现过别人。”

“两位警官，你们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我们找不到的线索。”祝浩渺调出监控后便让开了屏幕前的位置，让钱警官站在监控的正前方。

“除了失踪当天的，把最近一段时间的都调出来。”钱警官话音刚落下，祝浩渺就马上动手开始调监控。

六个失踪者家属和两个警官开始坐在屏幕前一遍遍的研究近期的监控片段。

这户刚来不到一年的人家还没有和周围的邻居建立起太过亲密的联系，有所来往的人不太多。

往前看了两个月，这监控记录下的进进出出的人除了屋里的这几个和相近的邻居，就是找来给周皎月的女儿盼盼办百日宴的人。

这些人得一个个的前去问话，排除身上的嫌疑。

太阳隐没在云层后渐渐西沉，时间在观看监控时悄然流逝，夜晚不知不觉的来临。

眼看着不能马上找出什么线索来，两位警官便拷走了近期的录像准备回所里继续研究。“请诸位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找到家人的。”

随着两位警官的离去，连轴转了两天的季路遥也打算先带着行李去县城里找个小宾馆休息。

“路遥，”祝浩渺叫住了她，“你留下来在这里休息吧。”

季路遥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双层别墅。“不用了浩渺哥，这一共就三间卧室。我总不能和盼盼挤一张床吧。”

“有你住的地方，爸妈不和我们住。他们住在县城的老房子。一楼是盼盼跟王婶的房间，我今晚在盼盼屋里打地铺守着他们。二楼我跟皎月的卧室，还有客房都有地方，你想睡哪间都可以。”

季路遥不好拒绝，只好说道：“那我就先把伯父伯母送回家，然后过来休息。”一边说着，一边搀着张雅的胳膊从祝浩渺身旁离开。

白天都不太光亮的天色，到了夜晚更是漆黑。如果没有车灯，这个晚上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看着车后座上夫妻俩焦虑的神色，季路遥打起精神向他们搭话，“浩渺哥说伯父和伯母住在县城的老房子里，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伯父伯母是香兰县的人呢。”

“皎月姐在这里生下盼盼，想必是想带女儿看一下她外公外婆长大的地方吧。虽然这里雨太多了，但植被茂盛，适合孩子成长。”

“伯父伯母在这里认识什么人吗？说不定可以拜托他们找找皎月姐呢。”

“皎月姐多消失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但我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没什么头绪，要是有认识的人帮忙也许能帮上大忙呢。”

季路遥自说自话了半天，但没得到周正和张雅的一句回应，他们从上车起好像连表情都没太变过。

是没听到吗？季路遥想着。大声喊了一句：“伯父伯母！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他们两个好像被这声呼喊惊回了魂。但嘴唇张张合合还是什么话都没回。季路遥只好闭上嘴安静开车。

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结束，下车的时候，他们终于跟季璐瑶说了回程路上的第一句话：“月月从小陪你看病吃药，又送你出国读书，把你当亲妹妹看。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月月这边，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张雅的眼神死死盯着季路遥，让她觉得有点奇怪，又有点慎得慌。鸡皮疙瘩不知不觉爬满了胳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季路遥一向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自从我父母和姐姐走了之后，皎月姐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当然也会像她对我一样对待她的。”

张雅脸上的神色正要稍有缓和，季路遥的手机接到了祝浩渺的电话：“路遥，准备回来了吗？”

听到手机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张雅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僵硬。

不过正在打电话的季路遥没有注意到。她盯着前方的路向夫妻二人挥了挥手以示道别，然后倒车驶向了返回祝家的路。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县城里唯一的光亮就是路口的灯光。

季路遥瞥了眼车的后视镜，那对夫妻始终站在灯光下凝视着这辆已经开出去的小轿车，直到这辆车拐了个大弯，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回到祝家的二层小楼，洗漱完准备入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但祝浩渺突然接到了警方打来的电话，他从地铺中爬起，悄悄掩上女儿的房门，来到二楼找季路遥一起来听最新的消息。

“周皎月的父母有问题。”警察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却在两人好不容易平稳一些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凡是认识周正和张雅的人，谁不知道他们疼爱女儿如命？任谁听到他们“有问题”的话，都只会觉得荒谬。

但季路遥想起整个下午周正和张雅的表现也不禁开始怀疑。

为什么他们在女儿失踪后不急着寻找？为什么一直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祝浩渺？为什么要一直和我强调那些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