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雪 第2章 002 跟踪

苏妍的手机响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X符号，是薛暨。她的心情瞬间沉重起来，人也烦躁得厉害。

“到哪里了？”手机对面的声音极为疏远冷淡，像部门领导给下属派出任务。

“食堂，刚吃完饭。”苏妍表现出非常轻快的语气。薛暨说，他最讨厌身边的人挂着一张死人脸。作为乙方，苏妍需要满足甲方的要求。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薛暨声音冷冰冰的，似乎有些疲惫。

“今天放假，那边同学…”有些多。苏妍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上了他的“豪车”，可薛暨早已挂断了电话。薛暨不喜欢等人，苏妍快速的洗完手，行李都没有拿，背着包，一路跑到了学校门口。

薛暨的黑色轿车停在学校门口的大石头旁，雨有些大了，没有人抬头看她，也没有人注意到薛暨的车。她快速地钻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也把一阵凉风带到了车里。薛暨把毛巾丢到她的身上，苏妍赶紧擦拭着身上的雨水。最近污染比较严重，雨水掉在身上就是一身的泥巴和垃圾混合的味道，毛巾很快从黑色变成了带着土黄的黑色。

“苏妍，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让自己像个流浪狗一样进到我的车里，我就把你踹下去。”薛暨打开了一点车窗，给车内外换气。他实在受不了她身上那股被雨水浸湿后馊了的味道。

“以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苏妍顺势接话。每次他来接，自己都要被骂一路，从里到外的人身攻击，“坐几站公交，再打车，最多一个小时就到家里了。”

“别自恋了。如果不是每次都赶时间，你怎么可能坐上我的车。”薛暨毫不客气地回怼，他注意到苏妍手里握着的脏得像用了三天的抹布的毛巾，她似乎是在想放毛巾的地方，“你用过的东西扔掉，不要放到我的车里。”薛暨的车里飘着浅浅的香气，他的身上也是一股让人若即若离的味道，薛暨这样说并不让人意外，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苏妍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好的，少爷。”苏妍一边用玩笑话缓解自己的尴尬，一边迅速地把毛巾放到了书包里，车内抛物会造成交通事故，等到下车后找个垃圾桶回收。

“你该不是要留着这东西做纪念吧？”薛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你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苏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商量：”薛暨，要不咱们不去度蜜月了。你讨厌我，我也想在学校里待着。不如咱们不去了？”

“那你要去跟白女士说了。”薛暨盯着前方的路段，想到自己这位亲妈给自己玩儿一手包办婚姻的逆天操作，她对苏妍越加的嫌弃，里里外外厌弃。

若非他想保护一个人，他必然不会接受这种看哪哪儿都不顺眼的结婚对象。

“我不敢。”

薛暨嗤之以鼻：“性格懦弱，长相普通。白玉宁到底看上你什么？”

“说是像她。你觉得像吗？”

“半点不像。”薛暨轻哼一声，没有看她。“即便是像有什么好，给儿子娶一个像妈的妻子，太可笑了。”

“是很可笑。”苏妍看向窗外，车窗上映着她的眉眼，那是跟白玉宁截然不同的五官。可白玉宁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说：苏妍，我特别喜欢你。你跟我很像，尤其是眉眼。看来我们有做一家人的缘分。

那次见面是在学校的校友会上。白玉宁是特邀的知名校友，苏妍是礼仪人员。白玉宁对她一见如故。再之后，白玉宁拿到了关于她的所有的信息，找到了她问：“考虑好了吗？”

她茫然地问：“考虑什么？”

“做我家的儿媳妇。”白玉宁那天穿着价格不菲的黑色羊毛衣，点了进口的咖啡，晃动着咖啡杯里的汤匙，嘴角挂着温和优雅地笑容。

她以为那是一个玩笑：“我暂时没有考虑这个。”

“那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考虑。”白玉宁喝了口咖啡，凝视着她，”好好想想，父亲瘫痪在床，母亲常年生病没有工作能力。还有没有完成的学业，是否需要我这样的人支撑。”

“您如此坚持，是看上我什么？”

“你跟我很像，对于像自己的人，我总是怀有几分的同情，并愿意给与对方一些帮助。”白玉宁盯着她的眉眼，似乎想通过她的眉眼看到一些什么，“想好了吗？”

“再有一年半我就毕业了，以后我会照顾爸爸和妈妈。学业上，学校有贷款，我还可以打工。”

“那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没有贷款，也让你的爸爸和妈妈等到不到你毕业的时候呢。”白玉宁微笑着说，汤匙与咖啡杯的碰撞声十分刺耳。

苏妍攥紧了拳头。

“养父母而已，有什么可舍不得的。他们对你也不好，这么冷的天，也没有给你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咖啡厅里很温暖，纵然外面天寒地冻，咖啡厅的那道门口的暖气都可以把寒冷驱散，“该不是觉得拿着爱情做交易有些亏吧？有什么可犹豫的，从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人问问，哪怕是一个孩子都能告诉你，怎么在金钱身份地位和真爱中做出选择。”

远处的小提琴正演奏着《梁祝》，一旁的一位六十多岁的先生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女相谈甚欢，前台的中年人刷出了普通人一个月不止的工资。

既无法保护养父母，也无法反驳白玉宁的话。片刻后，苏妍把生出严重冻疮的双手藏到单薄的袖管里笑着说：“也是啊！”自己这样的人，自己这样的身份到底在纠结些什么。那天下午她在一个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照白玉宁的要求，她拿着一笔钱从养父母手中买了自己，又给自己买了一件合体的羽绒服。

晚上，她到了白玉宁家里，见到了白玉宁的儿子薛暨。薛暨跟白玉宁狠狠地吵了一架，但是薛暨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不得不接受了白玉宁对他婚姻的包办。

她既是当事人，也是旁观者。她记得那天薛暨问：“明莱究竟哪里不好？”的时候，她冷漠地微微地顿了一下，接着就想要反悔，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白玉宁冷冷地说：“她姓明，就不行。”

“姓明为什么不行？”

“你爸就是被明家人害的。姓明的，只能是我们的仇人。”那天是一个雪天，薛暨坐在房间里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苏妍觉得他像一只可怜的京巴，没着没落的，就给了准备了晚饭端到了他房间里。薛暨不领情地的把那些晚饭丢了出去，他憎恨地说：“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你什么东西！”

苏妍花了很长时间拿着拖把打扫干净了脏了地面和地毯。等到第二天才知道家里是有保姆的，昨天保姆没有出现只是因为保姆回家去了一天，苏妍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的真正差距。

再后来薛暨和苏妍领了结婚证，工作人员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她瞅着结婚证上的照片嘀咕了一句：怎么看着像是逼婚啊。你们没事儿吧？

薛暨出门钻到了车里，苏妍硬是摆出客气礼貌的样子笑着解释：“拔牙了，牙疼得厉害。笑不出来。”

“那得打针消炎啊！”

“对，接下来就去打针，谢谢了。还有这是喜糖，麻烦你们了。”

这些事发生了不到半年，可这些在苏妍的心里，像是过了几十年。自从跟薛暨在一起，时间变得特别慢。对薛家人度日如年，对明莱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