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闻君的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她捏着手机,还没等对方说活,抢先说:“小老弟,我摔倒了,你快来看看!”
许闻君那边沉默一瞬,马上说:“你在哪儿?”
声音很稳,让人听着安心。
她朝四周看,说:“我也不知道,就那个小湖,靠上一点,坐在这儿能看着,哦,旁边有个石墩子,上边写着,啥啊看不清……”
她絮絮叨叨的,就听对面传来摩托车引擎的声音,慌张问:“你出发了?知道我在哪儿吗?”
许闻君说:“差不多知道,你坐那儿等我吧,不要自己乱动。”
她马上说:“好好好,我等你,你赶紧过来。”
许闻君那边默不做声,只能听到摩托车的声响,还有呼呼的风声。
他们俩谁都没有挂掉电话。
苏又溪就这样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他到来的声音,心里觉得无比安稳。
过了没一会儿,她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赶紧对着手机说道:“你已经到了吗?我听到脚步声了。”
“你听到我的声音了是吗?那喊我一声吧。”
“小老弟!”她大喊一声,接着她就听到对方回应的声音,“行了,别喊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可以啊小老弟,你对这个地形很熟悉吗?我这么说你都能找得到我。”苏又溪好了伤疤忘了疼,坐在地上懒洋洋地说。
“上山的路其实一共就两条,你说靠近湖边,我就知道在哪里了。”许闻君说着,从她身后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挂断了电话。
她回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真厉害,才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蹲下:“哪儿受伤了?给我看看。”
她挽起裤腿,“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我给我爸打电话他没接。”
许闻君抬头,神色认真严肃:“碰到这种事当然应该给我打电话,我是医生,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就算你让你爸接,最后不还是要送到我那儿去处理伤口。”
苏又溪想,对哦。
瞬间,就没什么愧疚感了。
她问:“你这样属于是出外勤了吧?”
他点头,“嗯。”
“那你这种出外勤的时候多不多?”
“不多,一年都遇不到一次。”
真的假的……
他抬头,眼中有揶揄的神色:“因为别人不会在山上摔跤。”
“喂!”苏又溪有些恼,“你看这土,很滑的好不好!”
他笑:“是啊,很滑的。”
“你这个人!”苏又溪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许闻君微微一笑,抬手看她的脚腕,见她脚腕已经肿了,没敢轻易去碰。
“先下山吧,去卫生室再处理。”他说着,伸出手来,她握住他的手,他用力往上一拉,她因为惯性,一下子凑到了他的胸前。
他轻微往后回避,她站不稳,马上伸出手来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她的腰,又赶紧收回手。
“你累不累啊?”苏又溪觉得好笑,“跟你老姐玩儿什么绅士呢?不要紧的,扶着我,待会儿又摔倒了!”
他咬咬下唇,又伸出手去,捏成拳头,虚虚地扶在她的腰部。
她抓着他的手臂,只觉得他手上满是力量,暗自嘀咕他看着瘦,肉还挺结实。两个人跌跌撞撞走了两步,脚下松松软软的土又开始滑动。
“不行,”她气喘吁吁,“我脚腕疼得厉害,使不上劲儿。”
他也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这是山路,她的脚现在又不能走路,犹豫了一秒钟,他弯下腰,看她:“还是我背着你吧。”
她马上趴在他背上,“这是不是另外的价钱?”
“什么意思?”
“你这就相当于是救护车出外勤吧?原本只是需要把我扶下去,现在还需要背下去,是不是要更贵一些?”
他有些无语,不知道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出外勤是不是需要加钱啊?”她继续问。
他咬牙:“不用。”
“那就好,你老姐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一毛钱都没有。”
他愣了一下,想问她,你不是跟有钱人结婚又离婚了吗?怎么会一毛钱都没有的?而且好歹也在大城市工作了几年吧?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很快到了山脚下,他的摩托车就放在那里。
先是把她放在地上,随后一弯腰,一只手伸到她膝盖后,一只手放在她肩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正发着呆,突然间失重,顿时心下发慌,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的下巴,冒了一点青青的胡茬。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放到了摩托车车座上,随后他也上了车。
这里的山路其实不怎么好走,主要是灰尘,满地都是松松软软的土,摩托车开过后,身后像起了雾一般。
而且路上横七竖八的有许多的车印子,这就更加大了骑车的难度。
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去的时候骑得比较急,车子剧烈地颠簸着,苏又溪身子贴过来,抱紧了他的腰。
他浑身一僵,稳稳地捏着车把,强迫自己心无旁骛。
苏又溪并没有走多远,摩托车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卫生室门口。
他先下车,将车子停稳后,对她伸出一只手,苏又溪握住他的手,犹豫着,她也没法下呀,跳下来的话,她那脚可撑不住。
最后他还是把她稳稳当当地抱了下来。
他扶着她进了卫生室,她坐在外间的凳子上,看着他站在药架旁翻来翻去。
没忍住问:“我这脚脖子不要紧吧?”
“看着是没什么大碍,身上还有一点擦伤,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苏又溪低头看了下自己,这才注意到,她此刻狼狈不堪。
袖子破了个大洞,腿上也破了好几个洞。
她扯着袖子上的洞朝里看,发现磨破了洞的地方,里面的皮肉果然擦伤了,她竟然没觉得疼。
怪不得小时候她妈总说她皮猴儿一样。
她咧着嘴傻乐。
他转身时,正好看到她傻笑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她收起笑,眼睛依旧是弯弯的:“想起来我妈说我小时候像个皮猴儿。”
许闻君嘴角微翘:“是么,大娘的评价很精准。”
说着,他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手中拿着的碘伏棉签,还有药膏,心里突然一阵发慌:“你别乱来,我跟你讲,有些医生手可重了,弄得特别疼,你可要小心一点,不然我踢你!”
他不吭声,仔细查看了伤势,又对她说:“自己把裤子撩上去。”
这叫说的什么话?
她突然有些臊得慌。
她只是犹豫了一瞬,他便抬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咬咬唇,面皮有些发烫,“没什么,你快点儿弄,不许弄疼我!”
这话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在想什么呢,一个小屁孩儿,说不定都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怎么能对着一个小孩儿想这些。
她晃晃脑袋,“唰”一下把裤子拉上去:“赶紧的吧。”
他依旧是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收回目光,低头,把棉签按进碘伏里,轻轻帮她擦。
他的手很轻柔,擦在伤口上一点都不痛。
她低头,看着他浑圆的脑袋,“你这医生当的,还挺合格的。”
他认真帮她擦着药,很敷衍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很温柔,很仔细,很细心,也很耐心。”她用了四个“很”。
他极淡地笑了笑。
弄完了擦伤,他起身把东西都放回去,又捧来了一罐药酒。
苏又溪吃惊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药酒,你之前没有见过吗?对扭伤有奇效的。”他说着,继续蹲在她面前。
“这玩意儿真的有效啊?我还真没用过。”她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把药酒倒在一个碗里,随后掏出打火机,点了火。
“我靠!”苏又溪这下子不淡定了,她一向害怕火,这会儿吓得她险些要起身逃跑,他手疾眼快,伸出手来,按住了她的大腿:“干什么去?”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也很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又溪却觉得有一种威严似的,还真的就定在了原地。
他说:“别害怕,让许医生给你治病。”
这句话让苏又溪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坐在原地没有动,就见他伸手抓住她的脚,另一只手往起火的碗里迅速一蘸,指尖沾了酒精,飞快抹到了她的脚腕上。
那是一种温热湿润的感觉,很舒服。
他一声不吭,只是沉默着,一次一次地用药酒揉搓她的伤处。
上午的小乡村,一片寂静,只有蝉鸣。
然而鸟鸣山更幽,蝉鸣让室内显得更安静了。
因为这过分的安静,苏又溪甚至屏住了呼吸。
终于弄好了。
许闻君松开她的脚腕,起身,一言不发的,把药酒放回了药柜中。
她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突然回过头来说:“你的扭伤不碍事,这几天注意不要累到,慢慢就好了,倒是你的擦伤,要每天上药,洗澡的时候小心,尽量不要碰到它。”
“换药的话,还是过来找你吗?”她问。
他一愣,“可以。”
“我懒得自己弄,也不想告诉我妈,被我妈知道了,肯定要骂我。”
他点头:“那你这两天就来我这儿换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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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