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漆黑一片,屋里的灯光明亮温暖。
或许是累了,几个人闷头吃着饭,罕见地没有聊天。
吃过饭后,许闻君起身要告别了。
苏又溪送他,两个人一起走到院子里。
许闻君走到摩托车前,坐上去,对她说:“你回去吧。”
苏又溪抓着摩托车把,脚在地上蹭了蹭,说:“路上小心。”
许闻君笑着插好钥匙:“只有两分钟的路程。”
苏又溪脚尖敲着地面,像是犹豫了几秒,问:“你会有很焦虑的时候吗?”
许闻君偏头看她:“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在这个村子里呆久了,有没有觉得未来很渺茫看不到希望的时候?”
许闻君说:“没回来之前有,回来之后反而踏实了。”
苏又溪蹙眉:“为什么呢?”
许闻君低头,看仪表盘:“因为已经失去过了。”
苏又溪看他,晚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的侧脸英俊而平静。
他这个人,总是很安静,而且似乎有一种力量,可以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有些怅然:“有些话我没有办法跟家人说,只能去找你,你会不会觉得烦?”
他看她半晌,“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可以当你的树洞。”
苏又溪与他对视,他又低下了头,她倒是一直看着他,“我觉得好难,主要是迷茫,有些工作你好歹有一个努力的方向,比如去学技能,比如去考证,可是做这个你却只觉得无能为力,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不知道应该拍什么样的视频让大家喜欢,有时候我觉得还不如回去上班呢。”
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幽幽道:“做什么都不容易,我以前在三甲医院实习,觉得那些主治医师可真厉害,可我也知道,他们走到这一步,是有多么艰辛,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顿了顿,他继续说,“你说你很迷茫,其实我可以理解,你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多去看别人拍的,每个人都有那么几个出圈的视频,你去看看他的内容是什么,多去思考,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做这个确实像开盲盒一样,别人的模式也未必适合你。”
“哎,”苏又溪叹口气,跺跺脚,松开了捏着摩托车把的手,“真烦,你今天先回去吧,有事儿回去再聊。”
他准备发动车子,突然转头问她:“你会放弃吗?”
她一愣,随后说:“当然不会,轻易放弃,那还是我吗?”
他笑了笑,“我猜你也不会放弃,我也会一直在这儿的,有问题你就来找我。”
她拍拍他的肩:“你也在这儿,真好。”
又厚着脸皮说:“小老弟,你答应我,先别找女朋友,好不好?”
他幽深的眼睛扫向她,问:“为什么?”
她冲他笑:“陪我这段时间吧,要是你不陪着我,可能我就撑不下去了。”
她虽是笑着的,眼睛却有些发酸,在月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许闻君心中微动,点头:“我答应你。”
苏又溪突然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肩头,随后马上松开,后退两步,对他摆摆手说:“快些走吧,天不早了。”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愣在了原地。
苏又溪见他没反应,又喊他:“听到没有啊?”
他这才回过神来,“嗯,晚安。”
把他送走后,苏又溪锁好大门,回到屋中。
洗过澡,她坐在炕上,后背倚墙,看着窗外的夜色。
发一会儿呆,才开始剪视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剪好了,她点了发送,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12点。
发完后,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关掉了屋子里的灯,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许闻君洗过澡后,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点进app,还没更新。
他靠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叮”地一声,他赶紧拿起来,猜想应该是她更新了。
他只为她一个人设置了消息提醒。
点进去,很认真地看完了整个视频,还看到了一点点他的身影,他嘴角勾着,在下面评论:up很棒,动手能力真强,加油啊!
当天晚上她是不会回复的,不过到了第二天她会给他点赞,然后他就可以收获到一颗她的小心心。
一颗小心心足够让他快乐一整天了。
第二天一早,他打开卫生室的门,正在扫地,门口来了位不速之客。
陈菲一脚踏进来时,恰好他扫了一堆灰尘往门口去,没留神,都扫到了陈菲的脚上。
陈菲一跳脚,笑着说:“怎么,赶客啊?”
他抬头,看到她,额角一跳,语气很冷静:“没那意思,今天怎么来了?”
陈菲说:“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你。”
他没吭声,把地扫干净,又准备拖地。
陈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说:“我说正事啦,其实是我快过生日了,想来你这儿讨顿饭——之前你过生日我可是请过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他当然没忘。
去年他生日那天,其实他自己都忘了,像往常一样出完外诊回卫生室时,刚推开门,陈菲就从里面捧着个蛋糕出现了,把他吓了一大跳。
那个生日他过得可一点儿都不开心,陈菲还拍了照片发了朋友圈,搞得大家都误会了。
陈菲见他没吭声,叹口气,“就请我吃顿饭呗,还能怎么着啊?”
他突然直起腰,说:“可以。”
陈菲面露喜色,刚要说话,他继续道:“把小吴明子小霞他们都喊过来,刚好我也欠明子一顿饭,咱们找个地儿,我请客,一块儿热闹热闹。”
陈菲深吸一口气,脸色不好看,不过这结果虽不是她想要的,却也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了,她点点头:“行吧。”
他把扫把归位,问她:“具体是哪一天?”
她说:“应该是下周三,不过周三大家都没时间,就下周六吧。”
他点头:“可以,到时候再告诉你时间跟地点。”
她起身,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就笑着说:“好。”
等她走后,许闻君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叹了口气。
明子是他小学同学,他确实欠了明子一顿饭,刚好借这个机会补上,大家都认识,相信明子也不会介意。
中午,他打电话给明子:“明子,周末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明子一愣,随后笑了:“你们?怎么,还有谁啊?”
他说:“陈菲生日,非说要我请客,我就想干脆大家一块儿热闹热闹得了。”
明子揶揄道:“哟,你们俩关系这是准备更进一步了?”
他头疼:“什么啊,没那个意思,就是她之前不是给我过过生日吗,我这也算是还的,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清楚。”
明子顿了顿,说:“小许啊,这些话呢,我是作为朋友才跟你说的,要是外人我才懒得废话……你是当真不考虑考虑她吗?你们俩这条件挺般配的呀,你说咱们这小县城,找对象其实挺难的,你这好不容易有一个,就试试呗。”
许闻君马上说:“不喜欢怎么试?我有喜欢的人的,我也只会跟喜欢的人谈恋爱。”
明子轻笑:“行吧,把你给牛的,你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吗?再过两年,等你吃吃瘪,就知道人家陈菲有多好了。”
许闻君说:“你要是喜欢她你就去追。”
明子笑了:“我哪儿配呀,人家不喜欢体育老师,觉得我们学体育的都是大老粗,人家可是985的理科生,看不上我们的。”
许闻君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说:“反正周六,你就说有没有时间吧。”
明子痛快道:“有!想好在哪儿请客了吗?你要是没想好,我倒是有个地方可以给你推荐一下。”
许闻君本来也懒得找,听他这么说,马上道:“那你发给我吧,我看看怎么样。”
挂了电话,明子很快给他发了微信过来,是一家农家乐,他从网上搜了搜,口碑还不错。
离他们这儿也不远。
那就干脆定在这里算了。
正忙着,门口有人进来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苏又溪。
心脏一下子怦怦跳起来。
苏又溪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好奇地看他的手机:“干什么呢那么专注。”
她以为他在打游戏呢,结果看到了他的手机页面。
“你要去吃饭吗?”她问。
“嗯,下周六,你跟我一块儿去吧?”他说完,又马上说,“可能我们要钓鱼,然后烧烤,你也可以给自己拍点素材,这个地方我看着景色挺漂亮的。”
她看着他:“跟谁一块儿吃啊,都是你朋友吗?”
他点头:“嗯,有我的小学同学,还有现在的同事。”
她笑了笑,“那我不去了,你们都是小孩儿,跟我有代沟的。”
他蹙眉,有些急:“谁是小孩儿啊,6岁,能有什么代沟?”
她马上“哈哈”笑了,“你急什么呀,说你是小孩儿还不愿意了,你在姐姐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吗?”
他马上不高兴了,黑着脸,低头看手机。
苏又溪看他不高兴,捏捏他的耳垂:“都是你的朋友和同事,我去干什么?”
“那你教一下我吧,”他幽幽开口,“怎么拒绝别人?”
“嗯?”她果然来了兴趣,身子都站直了,“你要拒绝谁啊?”
“有一个人看起来好像很喜欢我,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表达过,只是经常过来找我,周围的人也都在起哄,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看起来像是很苦恼,抬头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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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