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系统静悄悄 第2章 第 2 章

确切地说，不是一条，是分叉的三条路，路灯亮着，能看清附近三米，不同的路都有一样被踩烂的杂草，看起来挺粗制滥造的，沿着路去看，就既没有灯也没有光，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是通到山顶的路明明只有一条。

入夜后的山很凉，风吹着树，发出簌簌的声响，今夜没有月光，举目看去黑压压一片，灯全灭了，偶尔有鸟叫，还没完全喊出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生生止在一半，安静的有些恐怖。

他低头抬头之间不过一个小时，山上已经彻底没人了。

迟北辰转头看向北城，山在郊区，城里还是灯火璀璨。

他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动手了。

他慢慢把背包打开，拿出了剩的半块面包，画了半天图，他已经没多少饿的实感了，或者说从没饿过也没饱过，眼下看来，一时半会也走不出去，不如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吃完之后迟北辰拿出手机，先看了看地图，搜了半天没有结果，他思索着要不要给救援队打个电话。

“系统在吗？”

系统没答应。

系统不在。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吗？系统作为新手教程就要从此别过了吗？他终于要独自踏上异世界冒险之旅了吗？

迟北辰想得太多，把自己逗笑了。

他是笑着，身子半寸未动。

“最近有点倒霉，等回去了我就避避风头，就算系统你说我，我也真的不出门了。”

迟北辰看着北城，目光专注地盯着一点，自言自语。

有风吹来。

他原地跳了两下，打算支个火在山上熬一晚，又想起了“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宣传语，就干脆找了块石头躺下，准备凑活一宿。

没能凑活成，山风刮的他身体又开始难受了，头脑晕沉，心里正苦兮兮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山上待到晚上，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异香，不像香水有前中后调，也不像水果的芳香，硬要说的话，像是刚做好的食物，很久没尝过的食物，记忆深处常吃又因为某些缘故不得不放弃的食物，光是闻上一口就让他垂涎欲滴。

胃开始痉挛。

迟北辰从没像现在这样饿过。

他站了起来，在三条路的分岔口徘徊良久，选了一条走进去了。

很新的一条路，掉在地上的叶子都很新鲜，这样新的路却畅通无阻，没有任何旁枝错叶阻挡脚步或者视线。

一般人早就发现不对了，可惜迟北辰不是一般人，而且他饿昏了头。

最开始是用走的，接着开始小跑，最后一路飞奔。

上山的时候他走走停停用了近一个小时，现在明显是下山的坡，已经跑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尽头，不过香味更重了。

迟北辰喘着气停下来，到终点了，另一座山。

他向后看，漆黑一片封了来时路，往前看，高耸入云又堵住了前路。

绕不过去，迟北辰看着面前的山，心想，只能爬。

异香给了他动力，山很险峻，迟北辰几乎是手脚并用在往上爬，越往上爬香味越重，他一路不停爬到山顶竟也不觉得多么费力。

山顶有一处平台，平台上坐着一个老人，老人已经到了肉眼难以辨别的年纪。

老人很香。

坚定的无神论者一点都不怀疑他不是个人。

老人冲他点头，招手让他过去，甚至冲他笑了笑。

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迟北辰沉着气走了过去。

“我不是人。”

迟北辰本来低着头，被老人的坦然震惊了，听了这话抬眼和老人对视，老人眼底透亮，此刻充满了困惑。

“那我是什么？”

迟北辰指了指自己，诚惶诚恐：“爷爷您是在问我吗？”

老人向他身后看了看：“还有别人？”

一老一少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

“您不是个人？”迟北辰谨慎回答。

“还有呢？”

“是个……神仙？”他想起了传言，神仙要下山，走断头路。

然后他看到老人脸红了，高兴到胡子都在抖：“我是神仙？”

“是。”迟北辰一本正经地告诉了他北城山的传闻。

老人大手一捞，把他夹在怀里，往山下跳。

落地时他还不太清醒，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那股香气中，只能闻又吃不到，迟北辰有点痛苦地擦了擦口水。

他们直接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个洞口，老人示意他爬进去。

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掉，迟北辰碎碎念着爬进了洞口。

洞里更是别有天地。

月亮出来了，直直地从洞顶照了进来。

里面有一汪泉水，岸边有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泉水的位置刚好能浸着几块石头，石头上全是青苔。

泉水散发着香气。

老人指着一块石头说：“这是我。”

他猜错了，是这些石头在散发香气。

迟北辰笑了笑，刚想回您老人家快别逗我了谁会说自己和石头长得像啊，定眼一看，好吧，这石头还真挺像老人的，再仔细看，两者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呵呵笑了两声，真情实感地感叹：“爷爷你们可真像啊。”

老人得意地点头，指着剩下的石头依次叫他认：“这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竟是五兄弟！

“爷爷他们人呢？”

老人抬头怪叫了几声，几位老头从洞顶穿了进来。

他就不该问。

“你怎么把个活人带进来了？”

老大刚成形就开始质问他，语气是不赞同。

“他说我是神仙，我一时高兴……”

“简直胡闹！”老二用眼神斜他，附和着老大。

“我就说老五刚化形，灵智初开应该关在洞里再修炼两年，这下好了，把一个人类带进来了，你们开心了？”

“话能这样说吗？你刚化形的时候不也天天偷溜出去吗？”

“凭什么扯到我身上，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

“好呀好呀，我还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吗？”

说着，不知道是老几的神仙就去拽另一个老头的胡子，他们自己陷入了混战，要只是推搡几下倒还好。

迟北辰退后几步，泉水浸着的石像也开始动了。

那些石头看起来笨重，撞击躲避比人还机灵。

效果比人也狠。

洞不出意料地塌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什么饥啊饿啊害怕啊周旋啊，在发觉洞倒塌的时候都被抛之脑后了，迟北辰拔腿向洞口跑去，洞口已经被压垮了。

他又转身去找始作俑者。

几个神仙吵架把他忘了，看见洞塌就化成一缕缕的烟飘走了。

他们开始在山顶打。

天要亡我，迟北辰不由得悲从中来，他拼命去挖堵在洞口的石头。

可能是他顽强的生命力和遇到危险被激发的巨大潜力，迟北辰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圆润，毫发无损，他把洞口挖穿了。

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他弯腰冲出洞口。

“轰——”

这是最后一声响，洞彻底塌了，连带着石像也东倒西歪。

冲出去之后他本来要立刻跑下山，走的远远的。

迟北辰向前走了几步，没注意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跤，他跪倒在地上。

头不受控制地向后看了一眼。

虽然洞塌了，但石像并没有碎掉，也没有全被埋在下面，甚至大部分都还是完完整整的，半裸漏在外边。

他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很空，又抬头看了看山顶，月光下几团黑影难舍难分，几位老人应该不会很快回来，迟北辰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走去。

站在石像面前才感到切实的饿，饿的他心跳加速，几乎站不稳，他张了张嘴，思考着把石像吞掉的可能性。

泉水把石头打磨成了人像，石像又生了这几个老头。

迟北辰有些感慨，真是神奇的大自然。

他捧着泉水喝了口，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但是不香，只解了渴反而让饿的感觉更明显了。

迟北辰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手却下意识地抓了一把石像。

石像碎掉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碎石屑，傻眼了。

这是他生生掰下来的吗？

他有点犹豫，但还是把那点碎石屑拿泉水洗了洗，泉水很冷，把他的手浸的发青。

石块进嘴的感觉并不好受。

冰冷坚硬。

更别说还是从石像身上掰下来的，看着石像吃石头，像是在啃人家的尸体一样。

迟北辰闭上眼用力感受着那股香气。

“嘎嘣——”

迟北辰眼睁大了，他用力一咬，碎掉了。

石块碎掉了，牙完好无损。

但没有饱的感觉。

他把碎掉的石块吐了出来，异香还在，他不敢咽下去，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了。

察觉到四周又变安静了，他向山顶看了看，山顶空旷，一览无余，已经没有几位老人的影了。

迟北辰站起来，拿了一块石头装进兜里，对着几块石像拜了拜，想着等系统再搭理他的时候问问系统，都是超自然现象，总该会有共通之处。

“轰——”

又是一声，这下迟北辰什么也不想了。

他脚下开始晃，起起伏伏，远处开始塌陷。

整座山崩了。

他转头向下跑去，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已经是脚不着地了。

树一片一片地倒下，山上的碎石开始往下落，脚下的土石开始往下流，随之而来的沙尘裹挟着空气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迟北辰当然没跑过山崩，他一路往前，没往后看，被落下的碎石砸了几次，本来情况紧急也感觉不到疼，最后一块碎石直接砸中了他的腿，他两眼一黑跪了下来，一动就钻心地疼，肯定是骨折了，土石立刻追上了他，把他掩了。

他被压在数块巨石下，无法动弹，呼吸也费力，刚才局势混乱，没注意有没有石头砸到头，现在全身都在疼倒也无所谓了。

“我再也不想出门了。”

他又累又饿又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刚醒就听到有人用十分佩服的语气对他说：“小兄弟你真是天赋异禀，这都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