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去看流星雨 第21章 第 21 章

流星越来越多，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能看到一颗。齐修远说这还不算多，到后半夜才多呢，“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儿？”他问陈星。

陈星确实困了，又冷又困，于是决定进去睡觉。

顾主编他们还在唱歌，从《流星雨》唱到《蓝莲花》，唱到一半顾主编说：“我的手冻僵了，张老板，换你来弹吧……什么不会？你没秃顶的时候还拿吉他骗过女生呢，这些你忘了，我们可没忘。”

陈星觉得挺好玩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帐篷里冷冰冰的，虽然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垫子，还是半点暖意也没有。齐修远让陈星把衣服脱了，钻到睡袋里去：“把门关上就好了，给，被子也盖上。”他把刚刚陈星披的被子也拿了过来，“冷了就叫我，好好休息。”

帐篷里有一盏小灯，亮盈盈的。陈星看着齐修远，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一闪一闪的，像夜空中的星星：“那个，你转过去吧。”

“转过去？”齐修远没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

陈星咬着下唇：“我、我脱衣服。”

齐修远顿了顿，背转过身：“你脱吧。”

陈星快速脱掉羽绒服和外裤，只穿毛衣和秋裤的他看起来更瘦了，双腿像两根筷子。快速钻进睡袋，他露出半个脑袋，叫齐修远：“那个，我好了。”

齐修远转过身，帮他把被子搭上去：“睡吧，有什么事叫我。”

“嗯。”

齐修远走了。

没多久，那边唱歌的声音也停了，只剩下刻意压低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声。

陈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像羽毛一样在他耳朵里刮……是谁来着，好像是刚认识的人，又好像认识了很久，想起来了，是齐修远！

齐修远一直叫不醒陈星，索性脱了鞋子钻到帐篷里，扒开睡袋掐陈星的脸：“快醒醒，陈星？”指尖的触感很滑腻，又柔软，原来看上去那样苍白的脸摸上去是这样的手感。有点像女孩子，又不像，比女孩硬一点……就在他的思维开始放空的时候，陈星忽然睁开眼睛。齐修远愣了愣，下意识松开手指，“你睡得可真沉。”

“……哥哥？”陈星坐起来，双眼有点发直。

“……”齐修远怀疑自己幻听了，哥哥？他没搞错吗。

——陈星还真搞错了，不，又没错，他是在梦里叫齐修远哥哥，忘了具体是什么梦，总之，不是很好的梦……他的脸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拉睡袋的拉链：“那个，你先出去吧，我穿衣服。”

“啊。”齐修远连忙站起来，可他忘了自己在帐篷里，头顶碰到东西才觉得哪里不对，“咳咳，”他尴尬不已，用一种古怪的姿势退出帐篷，“那我在外面等你。”

陈星钻出帐篷的一瞬间，头顶恰好有一颗流星飞过，很亮，比前半夜看到的任何一颗都亮，驻足欣赏了会儿，他过去找齐修远。

只剩他一个人，陈星奇怪地问：“他们几个呢？”

齐修远说：“熬不住，都去睡了。”

陈星坐下来，桌子中央放着一个炉子，里面是烧得红红的炭火，“你不困吗？”

“不困。”齐修远说，“我经常熬夜，习惯了。”

“经常熬夜伤肝，还伤肾。”陈星说，对他熬夜的习惯不太赞成。

“知道了，小医生。”齐修远递给他一杯热水，“喝点水，饿吗？”

“还好。”

“吃点零食，还有面包。”齐修远把桌上的零食推给他。

“谢谢。”

万籁俱寂，只有纯净星空。

陈星和齐修远并排坐着，欣赏无垠的星空。只有他俩，陈星就放得比较开了，他拆了一包薯片，边吃边说：“你们年轻的时候经常这样吗？”

“你说跟老顾他们吗？也没有经常，偶尔吧。”齐修远说，“我其实更喜欢一个人，仰望星空什么的。”

“哦？那你有什么感悟吗。”

“感悟。”齐修远作思索状，“感悟就是宇宙浩瀚，人类之渺小不值一提吧。”

“确实。”陈星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常常就觉得自己很渺小。”

“为什么？”

“就是很渺小，比一只蚂蚁还要小。我小的时候，总以为这个世界很小，所有事情要实现起来都那么容易。比如伸手抓住一颗星星，说自己长大后要成为科学家，似乎动动嘴就可以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能凭自己的力量改变的事情是那么少，几乎没有。每天能决定的就是像吃什么，去哪里玩，今天要打开哪一本书——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能搬动的东西也就那么一点点，在人类看来一颗米粒重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就是一座大山了。”

“唔。”齐修远点点头，若有所思，“可是对于一只蚂蚁来说，能搬动比它们身体大好几倍的东西已经很棒了，毕竟身为蚂蚁这件事，不是它们自己能够决定的。”

陈星剥开一只橘子，撕一半递给齐修远：“吃橘子，很甜。”

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柑橘香，陈星看着闪烁的星空，奇怪道：“为什么流星还是这么少呢。”

“马上就变多了。”

齐修远刚说完，天际划过一颗超级明亮的流星，是火红色的，拖着长长的尾巴自西向东划过。

陈星张大嘴巴：“哇！”

齐修远说：“快许愿！”

陈星抿着嘴巴，说：“这是迷信。”

齐修远不赞同：“这叫浪漫。”

“好吧。”于是陈星闭上双眼，对着流星消失的地方许下今晚的第一个愿望。

“许的什么愿望？”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齐修远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笑着说：“那你保密吧。”

似乎是一个信号，这颗超级明亮的流星划过后，又一颗流星出现了。它划过夜空的速度是那么快，几乎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了，陈星瞪大眼睛，喃喃地道：“好快啊。”

“快什么？”

“流星，好快。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

“会抓住它的。”

陈星转过头，齐修远忽然对他眨眨眼，然后指了指一直在跟踪拍摄的相机，说：“回头我发你一份。”

看着他因为微笑而格外生动的脸，像流星一样在夜空中发出绚烂的光，陈星的心像失控的兔子一样到处乱撞。他再次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轻易对一个直男动心，没有好下场……但是等他好不容易控制自己收回视线，又开始忍不住在心中反复回味。

他心中开始幻想那令他神往的一幕：无数流星开始在夜空中迸发，他和齐修远肩并肩坐在夜空下欣赏这浪漫而又唯美的一幕，他们手牵着手，他靠在齐修远的肩膀上，然后齐修远忽然低下头……

“想什么呢？”

当事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陈星的脸一瞬间爆红，有种犯罪被抓包的尴尬。他随手指向天空，说：“看，流星！”

还真的来了。

这次是两颗一起，从不同的方向，陈星“哇”了一声，拿手机去拍。但很可惜，什么都没捕捉到。他失望地收回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遥远的星空。

“陈星。”冷不丁地，齐修远叫他的名字。

陈星的身体一僵，心想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是发现什么了吗？

好像并没有。因为齐修远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开始说别的事情了，他问他过年有什么打算。

陈星说：“我回老家，去看看我爸和爷爷奶奶。”他们老家到现在还保留着土葬的习惯，爷爷奶奶埋在一起，爸爸就在附近，所以他每年都会回去扫墓。也会去走亲戚，几个姑姑都在老家，对他也不错，在他们家陈星也可以短暂体会到血浓于水的亲情。

“这样啊。”齐修远说，“如果你过年没有地方去，可以跟我回家过年。”

“啊？”陈星愣了下，“这不好吧。”

“没事。”齐修远笑了笑，扭头看着陈星，说，“以前我就总爱带同学回家过年，就顾主编的弟弟，以前跟我一个宿舍，他们家情况比较特殊，也是父母早早就不在了，兄弟俩跟奶奶一起生活。那时候小顾，就是顾主编的弟弟，只要放假就往我家跑，我家也是单亲家庭，我妈独身带着我和我姐，那时候我一直怀疑小顾喜欢我姐，可没抓到证据……”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谈论起他的家庭，陈星愣了一下，说：“那你妈妈现在……？”

“她跟我姐一起住呢，我姐是不婚主义。”齐修远无奈地说，“谁也劝不动她，后来就都不劝了，现在40了还是一个人，不过活得很自在，精神状态非常好。”

“那你过年去你姐家吗？”

“对。”齐修远说，“其实我也不愿意回去，一回去两个女人就一直在我耳边唠叨，比起我妈，我姐的杀伤力更恐怖，她一直觉得我妈太溺爱我了，不，应该是觉得所有人都溺爱我，导致我现在非常任性……她说的任性大概就是我当初执意要跟方意分开吧，她们都很喜欢方意，连我最开始也以为我会和方意结婚，但后来却分手了。”

“为什么？”陈星真的非常好奇，非常、非常好奇。

“不合适呗。”齐修远望着遥远的夜空，灵魂好像也跟着飞去了，“我跟方意在一起很自然，分开得也很自然，但就是太自然了，自然得有些平淡，无聊。生活不就是这样？我认为生活的底色就是平淡，是最后所有感情的归处，方意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她需要激情，然后就走了。”

“什么是激情？”

“激情……”齐修远笑了笑，“大概就是鸡飞狗跳、惊心动魄？方意说跟我吵架都吵不起来，我总是回避——应该不是回避，只是给对方平复心情的时间，和空间。”

“你很理智。”陈星评价。

“没错。”齐修远说，“大概理智会使人变得无聊吧。”

“我觉得你不无聊。”陈星说。

“真的？”齐修远转过头，看着陈星，他的眼睛很深邃，倒映着一整片广袤无垠的宇宙。

陈星的心跳越来越快，“是的，我觉得你很温柔，是、是个很好的哥哥。”

黑暗中，陈星的脸再度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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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