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是梧大开放日。
除向穗和周汀予不用收到特别邀请之外,沈怀若和毕十一等梧大往届毕业生都不约而同收到了来自梧大的邀请邮件。
这天阳光很好,车辆井然有序地进出梧大。
刚见到许久未联系的老同学,毕十一咋咋唬唬地跑过去跟人家闲扯。
向穗和周汀予相视一笑,也没管她。
继续走在通往图书馆的林荫大道。
周汀予:“穗穗,你家那位呢?”
向穗:“临时有一个会议,忙完就过来。”
接手公司生意之后,沈怀若几乎没有一刻清闲,就算是休息日也只会待在家里陪穗穗,或是拉着她出门约会。
向穗怕沈怀若太累,总是用备课当做借口故意不出门,然后陪他窝在家里沙发,看看电影看看书,偶尔做点少儿不宜的趣事,也算解压了。
周汀予感叹:“大周末的还上班,该给他颁一个劳模奖。”
“回头我拿纸写一张奖状,你来颁发。”
向穗笑了,没当玩笑,倒真在脑子里想象着沈怀若收到“奖状”的反应,笑得心疼,“他会很开心的。”
他那个人,哪怕是一个拥抱,都会觉得万般满足。
这种蠢事,她不是没做过。
直到傍晚时分,学校又恢复往常宁静。
吃完饭,毕十一拉着向穗和周汀予在操场散步。
说说笑笑。
聊些没皮没脸的事情。
不知不觉,天色黯淡下来。
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沿着梧大东门一直往南门走。
这儿有一面艺术墙。每一块墙体风格都不一样。是美术系学生用来玩儿的。所以每一年都会重新刷漆糊白,然后又被画儿添上颜色,后一年再刷白,再涂色……一年一年,不厌其烦。
唯独,正对美术楼入口那道墙面的画儿,从未被涂抹。
走着走着,毕十一突然提到一事儿,指着那幅画儿问:“去年来就是这个图案,不是说每年都会重新刷漆嘛,怎么就这道墙从来不会变。”
周汀予笑:“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呢。难道上学的时候你没听大四学姐说过么,他们那一届有一个长得超帅的男生,跟沈怀若完全是两个风格,好多人追他,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这他画的?”毕十一问。
“不是,是他女朋友。”向穗看着画说,“傅教授和他女朋友从高中相爱至今,已经结婚好多年了。”
毕十一托着下巴,想了想,“我好像在学校表白墙看到过。是一张照片。女生在画画,男生在拍她,对吗?”
周汀予“嗯”了声,“他女朋友以前是一个盲人,现在已经能看见了。”
那个时候,有人看到,还是学生的傅教授和那位失明依旧明亮的女孩在这面墙前画画。
夕阳西下,光拂过他肩膀,洒在女孩侧脸。
很美。
“怎么,很羡慕嘛。”毕十一没个正形地笑。
“咱们都很幸福,不用羡慕别人。”她一向阳光。
周汀予看着向穗身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对,穗穗,你也很幸福。”
这话不对。向穗迟疑地回头,嘴角一下子笑了起来。
抵着路灯,沈怀若双手背在身后,发丝被风微微吹起弧度,笑着,一身黑色大衣款款向她走来。
周汀予和毕十一识趣跑开。
长街寂静,男人走到女人面前。
向穗笑了一下,问他:“忙完了?”
“嗯。”沈怀若语气轻松,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儿,惊讶的同时又克制神情,“信不信,我能把这画儿变出来。”
“信。”她很快说。
“这么相信我?”
“嗯,我看到了。”她眼睛瞥了瞥他影子。
他说的不是画,而是画中那束玫瑰灰粉的花儿。
沈怀若难为情地失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向老师的眼睛,我这点看家的浪漫都败给你了。”
他把玫瑰花束从身后变出来,精致小巧的一束花,双手送到穗穗的怀抱,眼里也都是她,“第一眼就觉得和我家穗穗很配,果然。”
向穗接来花儿,低低头浅浅闻了闻,“好香。”
很淡的一道白茶香。
是沈怀若的味道。
她感觉疲惫都消散了,慢慢走进沈怀若的怀抱,脑袋靠着他的胸口,“我很喜欢。沈怀若,我才明白,原来幸福真的很简单。”
幸福他正包围着她。
沈怀若摸着她头发,轻和地应着:“不上班也在学校一天,是不是累了?”
“不累。”
只是突然想到,恋综的那场第一次约会。
那一道舞。
她从来不觉得,表现幸福是一个羞耻的行为。
所以,看到他像当初那样邀请她在梧大艺术街跳舞时,她直接大方答应了。
没有音乐,他们就给自己伴奏。
时不时跳错,闹出不小的笑声。
偶尔有学生路过会说一句“好羡慕好幸福”,偶尔有学生停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偷拍“幸福”。
也会有人,握着画笔,将这一刻幸福记录下来。
尽管是素描,也能看到颜色。
“这么认真,画什么呢?”男人从背后抱住女人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那对恋人,很快收回视线盯着怀里女人的画儿看。
女人模样认真得不行,“我就是想知道,这么多年,我的画画水平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我老婆水平最好了。”
他这人老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闭着眼夸她。
害得她忘乎所以。
她挺生气:“傅江砚,你在损我。”
他面不改色,嘞紧女人,“哪有,句句属实。”
“可你昨晚还说我不好。”她小声嘟囔,笔头都变得用力。
一想到昨晚,云蓁好才是真的不好。白天都说好了,他晚上跟十七睡一间屋子,哪成想洗完澡就翻脸不认人,借口天气太冷硬是拉着她活动了好久。
结束之后,她把他推到了狗窝。他反倒怪起她不好来了。
好几次,她真想在那时候顶一句嘴,说“你再这样我就让爷爷来催你要孩子了”。
怪不得傅江砚不想要孩子,他这人占有欲太强了,就算是十七黏着云蓁好,他说话都醋醋的,更别提孩子了。男孩女孩都一样,都不如他自己黏着云蓁好。走哪儿带哪儿,以前云蓁好眼睛看不见,现在能看见了,他还是走哪儿都担心她安全。
大概是习惯了吧。
“画好了吗?”傅江砚跟向穗打过几次照面,同在一个学校工作,又是高中兼大学校友,难免会认识。
得不到回应,他手不老实。
云蓁好稍稍挣扎,“等一下好不好,我再加工一下,阿堰你别乱动。”
“怎么没见你画我画这么认真。”
“你想要吗,回去我画给你。”
“……行。”他低下头来,吻了吻她脖子,压低嗓音说,“画我身上,随便你画,多久都行。”
“你吃错药了。十七的发情期都没你久。”
十七发情有个臭毛病,是它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傅江砚跟云蓁好正准备“上课”,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纳闷呢,十七撞开门跑到床头来,鼻子上还挂着“犯罪证据”。
本来挺生气的,毕竟家里那点套子都被拆了。
但一想,十七在发情,难免冲动,忍就算了。
后来一次比一次夸张,不管家里的套子藏在哪里,都能被发情期的十七找到最后尸骨无存。
傅江砚忍无可忍,没套办不了事。他不想要孩子,又怕就算结扎还是有怀孕的概率,所以每次都会做安全措施。
偏偏十七不遂他意。
直到上一次十七发情,他发现云蓁好会在十七拆了套之后奖励它小零食,给他气笑了。难怪十七那么振奋,跟虎门销烟似的。
那晚他没让云蓁好如愿。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是云蓁好自己先撩拨他的。
他说:“过两天给十七做了绝育吧。”
“干嘛,你自己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让十七当一回妈妈嘛。”
这倒也是。狗狗也有它的生育自由权。
在画室腻歪了会儿,回到家,傅江砚居然真问十七要不要当一回妈妈。
它好像能听懂人话,退后两步的同时非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云蓁好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知道,十七能陪他们的时间并不久,它是想留一个念想给他们。
看着云蓁好红透的眼睛,傅江砚扯松领带叹一口气笑了。
今晚,又得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