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荒僻,大雾茫茫,何处焉得凌汐剑!”
斜倚树干的长脸清秀女郎,忍不住再度抱怨。
“赵姐姐莫灰心丧气,想来咱们不比其他组差。”
“对啊,再说不还有人家南楚姑娘嘛!”
说话的女郎挑眉戏笑,表情十分玩味。
“哼,依依此言不假,她倒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赵沫话音未落,气氛骤寂,再无一丝声响。
“嘘!”
“她来了。”
三人中胆子最小的翠琴捂嘴提醒,二女顿时不悦地抬眸,见远处果真清影飘扬,只得强忍怨气做起事来。然而她们看似勤恳,实则偷懒耍赖。
毕竟做再多,也不如私下卖巧的人强。
一番怨怼,三女仍面上和气。因为若她们能率先一步寻得凌汐剑,回去亦顺利晋级。无奈她们不如南楚实力卓然,眼下不得不稳住对方。
林中人渐行渐近,留守的三女眼色一对,旋即仓惶起身相迎。
“南楚妹妹,你总算回来了。”赵沫迅速掩去眼底的轻蔑,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假装看火的杜依依抿唇巧笑倩兮,姐妹情深地感叹:“你一声不吭走了这么久,要知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南楚,前面路况如何呀?”
精疲力竭的南楚,打起精神回到:“夜深怕是会起霜,今晚不如暂且休整——”
“说的简单,时间有限,我们还要在这个破地方继续呆着。”
“其他组都动身了,时间不等人呐!”
……
七嘴八舌的抱怨,南楚始终面色平静,语气淡然:“此地近水,大树浓密易攀,晚上安全第一。我们轮流守夜,明日一早即会出发。”
“天大地大,任务最要紧。你今晚是舒坦了,可那凌汐剑不等闲人!”赵沫不由分说地怒怼。
一旁的杜依依环视左右,拿腔做调地咬唇:“唉,南楚姑娘恐怕无法体会我们的心情。想来你有……”
适时停顿,故作为难。
“我有什么,又不能体会什么?”
南楚好看的眉眼微敛,态度格外冷厉。
“呵,狐狸尾巴藏不住,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其实相处以来,南楚多半沉默寡言。即使被她们无端非议,也选择两耳不闻,哪知今日她们竟如此挑衅。
“少以己度人!”
“敢做还不敢当了,我看是戳中了你。”
“赵姐姐少说两句,南楚你也不要咄咄逼人。”
杜依依不着痕迹地拱火,一旁的翠琴更是添油加醋。
“这里就剩下我们几个,谈何高枕无忧。”
“南楚姑娘自个潇洒了大半天,谁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
念及种种,南楚倍感心寒。
这三人从出发便磨磨蹭蹭,选派探路更是彼此推脱。她好意体谅,待其艰难探查后,竟又这般作态。既如此,干脆分开。
“首先,我不是组长。你们无须听我的。其次,大家道不同不相与谋。同行一场,最后奉劝各位多加留神。野兽多在幽涧活动,雾重霜寒火堆不易点燃,告辞!”言罢,南楚果断迈步。
“站住,你什么意思!”
赵沫早就看不惯她了,鄙夷她那副凌梅傲骨。此刻四目相对,凝着那双疏冷的眼眸,愈发新仇旧恨地恼火。
无意苦争辨,南楚将手从袖口拿出。神情微顿,下一刻依旧将脚步迈开。
此情此景,令旁观的杜依依和翠琴也看不下去。
“南楚姑娘果真高高在上惯了,拧眉寒脸的瞧不起谁。”
“就是,说好一起行动,偏你特立独行。自个耍够了威风,回头指不定向黛蓝姑娘怎么编排我们呢!”
聒噪难耐,宛如夏池野蛙。
蓦然回首,南楚嘴角轻勾:“我的床铺、水壶、靴子……你们真以为别人眼瞎,倘若我真有心报复,如今你们三个还能牙尖嘴利地站在我面前。”
原来之前那些事,她竟一清二楚。
赵沫难掩不安地攥拳,接着急赤白脸地恰腰:“你少恐吓我们,黛蓝姑娘对你怎么样,周遭谁人不知。没想到你还敢舔着脸说我们欺负你,不怕笑掉大牙!”
南楚抬头看去,将掌心野果掩了回去,纤颈玉挺道:“赵姑娘既如此有骨气,又何必赖在我寻的地方。”
“你以为我稀罕!”
反正撕破了脸,杜依依当即同仇敌忾的反击:“你南楚孤身一人,彼时只顾嘴硬,回头有你大难临头的时候。”
“管她死活做什么,咱们走。”
三女很快消失在密林中,南楚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其实她本打算自己另寻出路,甚至采摘的野果也准备与之分享,岂料她们不领情。
算了,人各有命!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走在前面的赵沫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哎呦”一声趁势躲在杜依依身后。
“赵姐姐怎么了?”杜依依瓮声瓮气道。
“我脚崴了。”
翠琴立即眉心紧皱,充满忧虑:“赵姐姐,那咱们还继续走吗?”
“走什么走,赵姐姐走不了!”
杜依依语气怏怏,气的赵沫冷声回怼:“谁说走不了,你瞅不见前面有火光啊,快些让让。”
“赵姐姐可真不好伺候,翠琴,你来扶吧!”
“好端端的,你们吵什么。”
看着没头脑的翠琴,杜依依猛地一把推开她,自个咬牙搀扶住赵沫。
三人你来我往,彼此阴阳怪气,不期想竟突陷险境。
明晃晃的利剑竖在脑后,骇得她们霎那噤默。
提心吊胆,七上八下之际,一个傲慢女郎款步踱来,话语阴鸷:“没长眼的东西!”
赵沫在小集体里称王称霸久了,几时受过这种待遇。因此她连装瘸都顾不上了,不惜性命地握拳瞪眼:“大家都是同期,你讲话也忒难听。”
然而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两记狠辣耳光,一左一右瞬间就给她打蒙了。
情形变化太快,压根不容杜依依和翠琴反应,她们只能如丧考妣般耷拉着头。
“这刺头总算不碍眼了,齐姐姐,赶她们走?”苏柳儿可不想带着三个张嘴累赘。
齐楚楚正要开口,却被坐壁旁观的韩敏慧俯身耳语。
旁人不晓得她们究竟讲了什么,总之齐楚楚乐得是合不拢嘴!
“你们三个,报上名来。”
齐楚楚戾笑着打量,愈发教她们惊慌失措。
好不容易报完名姓,齐楚楚等人才敷衍地放过她们。然而,没遇到豺狼虎豹的三人,岂料被迫收获一对一的主子。
捡不完的柴,烧不灭的火堆,啃不动的窝窝头。
“早知道,我就跟着南楚姑娘了。”
七窍开了六窍的翠琴,灰头土脸地搂着枯枝落叶,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捋明白了。
“是啊!”
嘴甜会看眼色的杜依依,此刻亦霜打倭瓜地长叹。谁能想到,惯会讨巧做戏的她,天杀地遇上三个一言不合就扇耳光的毒妇。单单一刻钟,她的小脸就肿成了猪头。
“你们两个倒是好命,还有空聊天。”
腰酸背痛的赵沫,语气格外酸溜。可即便她再有不满,也不敢肆意怠工,奋力龇牙咧嘴地挖坑。
受罪的人千疮百孔,颐指气使的三位毒妇则烤鱼饮茶。她们去了远处更隐蔽安全的地方,**裸的让她们仨作屏障守护。
“这坑……到底做什么用?”
挖的这么深,还如此大。
杜依依不受控地走神,忽地被劈里啪啦的燃柴声惊的胸口绞痛。
“该不会埋我们的吧!”翠琴欲哭无泪地搂着树枝。
“这坑我接手时就成了大半,想来不是针对咱们的,大家千万不要杞人忧天。”赵沫瑟瑟发抖地自我宽慰。
“估计是要捕猎。”毕竟各组带的吃食都不多。
各怀心事的三人,表情一个比一个恍惚难看。
约莫一个时辰后,苏柳儿就过来检查,韩敏慧则在坑底布置些什么。总之等苏柳儿将她用绳子拽出来后,坑面已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幸亏你眼尖,发现了这个陷阱。”苏柳儿难得真心实意地恭维。
韩敏慧得意至极,压低声音嘱咐道:“你快去把她们的火堆灭了,待会儿依计行事。”
赵沫三人惴惴不安地站着,六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苏柳儿。
“今夜你们辛苦了,喏,来吃点野果喝些水吧!”
“多谢。”
“苏姐姐真好。”
三女这才稍稍放松,只是刚润完喉,便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
看着地上人,苏柳儿到底于心不忍,正要开口求情,不期想韩敏慧已经自行处理了。
“何必这般决绝!”
苏柳儿十分惊愕,后背泛起冷汗。
“还给她们留了尸身,不过荒郊野岭自有野兽吞没。”
“你——”为免太残忍。
韩敏慧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嘲讽:“傻愣着作甚,还有两个要紧的没处理。”
一息凝神,苏柳儿脑海里闪过吴越那张纯真的笑脸。相处以来,对方纵使不喜欢她们,也从未恶意报复。
起初,她只当齐楚楚要严惩一下对方,可现下瞧韩敏慧轻贱人命的做态,胃里险些翻江倒海。
“她们不是很老实嘛,也按任务分配去采药了。”这么晚了,希望她们不要回来。
“你同情了?”
“怎么可能!”
“吴越这种人,最重情重义,信守所谓的诺言。这种人,愚笨不自知,有什么值得可惜的。”
韩敏慧自觉天衣无缝,兴冲冲地叩指发出讯息。
果不其然,口哨吹响不到一炷香,密林里走出两道影影绰绰的蹒跚暗影。
“怎么办,我又连累姑娘了。”小小豆大的眼泪啪嗒滴落。
见状,吴越再度婉言相劝:“我们大半天没有饮食,她要的那几株草药实在难找。咱们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
“唉,若非我流血了,唯一那株草药也不会被用掉。”
“莫自寻烦恼,我们寻药初衷本就是为救人。”
天际无星月散,浓云仿佛黑墨漆染四野。
吴越随意一瞥,见前方光影暗淡,但鼻尖却有火烧过的味道。她不由得心生狐疑,只是尚未思虑清晰,韩敏慧同苏柳儿已站在低矮的灌木丛后招手。
“别让她们等急了,咱们快过去。”
小小胆怯地握住吴越的手,深呼一口气,总算提起一点精神。
“嗯,你腿上有伤,走慢些无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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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毒计暗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