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多云转晴 第27章 [十殊] · [1]

——·「1-编头发」·——

树屋后门出去右手边有片不小的阳台，布置得很可爱，当初分配的时候十殊拒绝了王树，挑了现在的这棵，因它还很年轻，却已是这片区域里长得最高最茂盛的了，十殊喜欢它的叶子。也喜欢从这边望去一眼就能见到的天空。

希兹问了一圈没见到他，就知道他在这里了，果然，推开门一看十殊正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闭着眼晒太阳，有风吹过的时候从树冠间投射下来的叶影会扫过他的脸，点点光斑一闪一闪，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琥珀色的瞳仁，让他看起来比平日安静冷淡许多。

她光着脚走过去，手里还端着一盆红红的草莓，悄悄挑了一个最大的递过去，用还沾着水的尖尖碰了碰十殊的嘴唇。

看来他是真的在休息，睁开眼的那一瞬眼睛里闪过的光很是冷冽，在看清是希兹后漂亮的脸上才换上了柔和的表情：“哪儿来的？”

希兹把草莓塞进他嘴里之后在旁边坐下，嘿嘿一笑道：“引香给的，很甜很好吃。”

来玄雾林也有段时间了，她的腰身又宽了一些，但精力却比之前好了不少，整天东跑西跑认识了许多新面孔。之前给做的新衣服，她只挑了几件宽松的裙子穿，从背后远远看着真觉得像只小兔子。

十殊摸了摸她有些乱翘的头发，但那撮头发就是任性地不肯服帖：“之前看你一直独来独往，还以为你不爱和别人打交道。”

希兹咬着草莓回答：“要这么说也没错，但我只是怕麻烦而已，人际关系就像丝线，越缠越多会绊住我的，不喜欢那种感觉。不过要是有我感兴趣的家伙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和他们认识的！”

真是有趣的个性，听了她这番话十殊也放松下来，不过说到丝线，他倒是想起了什么。于是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根细丝，不紧不慢地开始编东西，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嗯……”希兹眯了眯眼凑近看他，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话术“你在偷换概念！”

“咳咳，”十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见小心思不管用，索性厚着脸皮直说了，“这对我很重要，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是屡试不爽的法子呢。希兹能听出这话里的认真，正因如此，她才没有马上回答。

她看着天空思考了一会，还是如实回答了他：“你和我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若我说喜欢，感觉有些敷衍你，但是呢，每次见到你，看到你对我笑，对我撒娇，就像现在这样，我心里就好开心，不知道这样说你满不满意……”

能听到这样的答复十殊不知道多开心，他笑着用手里编好的发带绑好希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脸蛋：“那我以后可要好好努力了，至少在那之前，你不许拒绝我。”

——·「2-宗堂」·——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些日子，希兹也逐渐了解和熟悉了这片隐世之地，最初陌生的不安彻底褪去，她便越发感受到了玄雾林的神奇与美丽之处。

希兹坐下来摸摸肚子，一同熟悉了的，还有这被异物撑起肚子的怪异感觉。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听说没几天就会成熟，到时候应该就结束了吧。

可……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蛋终究还是影响了她，竟对那个结果之后的事产生了一丝迷茫。意识自己在想什么的希兹轻轻皱了皱眉，还是没办法无视掉那一丝细微的心情。

快一整天都没见到十殊，问了人才知道今天下午和长老们谈完事之后就一直待在宗祠。

希兹想去看看，又担心那能不能去得。

引香笑着打消了她的顾虑：“当然可以了，您都不能的话真的就没谁能去了。”希兹知道她在指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谢过之后便打算自己去找。

转了不知多少个秋千丝梯之后，才终于看见了那间门上装饰着紫藤花的树屋，不是很大，比希兹预想得更有烟火气一些。

门就那样开着，从外面直接就能看到十殊正坐在地上靠着一根柱子，手中握着一块木牌，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辨不出是悲是喜，眼睛也低垂着，被长长的睫毛盖住，看不清神色。

希兹喊了声他的名字，十殊好像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抬起头时便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样子：“怎么了，睡不着出来闲逛？”希兹摇摇头：“没有，我来找你的。”

十殊想也是，毕竟这里离住处可远。他笑着调侃道：“说起来，早上我离开的时候你还睡着，算算是有些时辰没见了，难道是想我了？”

本来只是玩笑话，也没在意，却不想希兹听完之后并没有露出平常那般佯装生气的反应，而是抿了抿唇之后回答说：“好像……是有一点。你今天没在，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门也不想出。”

可如此坦诚的回答，却让十殊的脸色变得僵硬，几乎……让希兹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他。

她半蹲下去伸手，想摸摸十殊的脸，却被他先一步扯住手腕拉进怀中，耳边的嗓音稍微变得有些低沉：“我是不是很过分？”

“嗯？”还没跟上他思维的希兹有些不解，十殊用指尖点点她的肚子：“这个。你会……觉得我轻浮自私吗？”

“这是协约内容。”

“那就抛开那些，和我说说你真实的想法，可以吗？我想听。”

但希兹没有直接回答，她按了按十殊的心脏，轻声问道：“那当你问出这问题的时候，这里有没有疼到快炸开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死掉一样？”

十殊摇头。

她才微笑道：“说明你不曾后悔你的选择，否则常世的诅咒会立刻将你吞没。所以，我的回答是……不会。因为你也并没有把这当作是玩笑，对么。”

“我从没这么想过。”十殊轻轻笑了笑，就是在女孩听来多少有些苦巴巴的，“我只是……有点害怕。直到现在我才完全明白这个要求对你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心中也并无后悔，但要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想……换个愿望。”

女孩那双只会在契约者眼中呈现幽深蓝色的美丽双眸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她才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脸，笑得温柔：“那现在就告诉我吧，虽然契约是改不掉了，但我可以给你这个任性的机会。”

十殊愣了愣，瞳中似有水雾朦胧，他回握住女孩的手道：“生下我的孩子后，就忘了我。”

希兹一怔，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还没来得及反问，就见十殊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道：“忘了什么诅咒，忘了什么契约，然后重新认识我，认识原原本本的十殊。”

希兹松了口气，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真的这么想，她用了捏了捏十殊的脸：“真麻烦，但看在你今天这么可怜巴巴的份儿上，我答应啦。”

——·「3-雾海」·——

待到烛灯一盏盏都亮了起来，希兹就知道十殊马上要来接她了，便乖乖穿好外套等人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开之后就见年轻的蛛王正等在外边，看来今天的工作有些不好对付，他那一头亮晶晶的琉璃蓝短发都有些焉了。

十殊看了看屋子里地毯上被女孩子们摆得到处都是的零食玩偶，语气颇有些幽怨：“好羡慕啊，感觉你们玩得好开心。”

引香笑着说：“那下次可以一起来。”希兹也附和：“对啊，明明是你一直推托。”

“那还是算了，有我在你们就不能随心所欲说我坏话了吧？先不打扰了，堂姐们再见。”十殊开玩笑说了这一句之后又去看希兹：“好了，我们回去吧。”

希兹搭上他递过来的手，笑着回头和她们摆摆手，引香又把刚刚一起做好的点心篮子拿过来后也笑着说了再见。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后十殊才酸溜溜地开口：“早知道你现在和她们一聊就是一整天，我就不介绍你们认识了。”希兹轻哼一声：“那又怎样，我自己也长了嘴的。”

十殊哭唧唧：“你最近连和我说早安的空都没了……”

“怎么跟个小孩一样，”希兹用点心戳戳他的脸，“尝尝吗？我做的。”

就着女孩的手吃掉，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十殊却发现味道竟然出奇得好。

“哼哼，我就说嘛，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哒，只需要亿点细心……”假装没看见十殊又伸进篮子里的手，希兹发现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怎么是这个方向？”

十殊冲她眨眨眼，一脸狡黠地笑道：“之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保密。”

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十殊弯腰横抱起女孩，往后退了两步之后又猛然起跳，猝不及防，希兹抱紧了他的脖子还是没忍住那声惊呼。

也不知跑了多久，本就略有些困意的她实在坚持不住就睡了过去，隐约只能记得十殊把她塞进了柔软的被子里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把她挖了出来。

女孩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

“早上好呀。”

十殊坐在巨树顶端的枝杈上怀里抱着希兹，正给她裹着一条长长的围巾，但女孩却没空理他，目光早在看清的一瞬间就被远处游弋腾飞的雾龙吸引走了，细数之下有七八条之多，在雾海中起起伏伏，实在是神奇又壮观。

“这个……好厉害啊！”

“你不是想知道这地儿名字怎么来的嘛，这就是原因了。”十殊搂紧了她，心情好了之后焉下去的头发又恢复了生机，“以前还小的时候就经常溜到这儿来，倒还真是百看不厌。”

希兹也同意：“你们老祖宗眼光不错啊。”

“是么，那我还是觉得我的更好。”

“……真贫，又来了。”与十殊对视一眼明白他在说什么后希兹的脸有些发红，随后也笑了起来，“但你说得对，哈哈。”

十殊用脸蹭了蹭她的脸，有些凉：“早安哦。”

“早安，小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