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无双[少年歌行] 第42章 雪夜神游

黑衣人收招后站得笔直，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细雪，声音粗粝：“本来你们几个不用死的，可惜不能留活口，时也——命也！”

说罢，他微微侧首向两边的人示意。三四个蒙面黑衣人拎着剑，疾步上前准备结束这战斗，剑身上映照着飘落的雪花。

华锦心中愧疚极了，伏在雪地里看着方才与她说笑的少年少女，不能因为我让他们死在这里，绝不能！如果我修的不是医术，是毒术就好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张开双手挡在众人身前：“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放过他们！”

蒙面黑衣人疾步不停，举起剑朝着华锦围过来，先完成首要的目标是他们的准则。

华锦抽出绕指柔，抬起右手将剑平放在自己的虎口上，眼眶泛红，轻声念道：“三炁之天 气起而腾……”

忽然所有的剑开始发出争鸣，颤动不已。蒙面黑衣人用力握住手中的剑往华锦的胸口刺去。

绕指柔疾射而去，将刺来的剑击落，又回到华锦的手中。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无双城的弟子本已经绝望，年纪最小的是林沙沙，转头问：“姐姐，你看见了吗？这是……”

领头的黑衣人沉声喝道：“快动手！”

几个蒙面黑衣人停滞了一两个瞬息，随即反应了过来，这剑也不过只能击落一人，更何况伍长还在后面掠阵。

举剑便刺，但长剑颤动着发出嗡嗡的争鸣。朱雀清脆的啼叫声自远方传来，几人回头欲看，一道白色身影已经瞬间闪入他们的包围圈，落在华锦身前。

万千风雪似从长空裹挟而来，将所有黑衣人荡开三丈，直摔在地。

“是剑意，好强的剑意！”领头的黑衣人被冲击地跪倒在雪地里，向后划出一道痕迹才堪堪停下，单手撑住自己，吐出了一口血。

华锦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紧，眼前人连外袍也没穿，一身白衣，黑发散落，侧首回望她，眉间朱砂灼灼。

眼眶里的泪砸落在地上，华锦满心思念混杂着委屈，声音有些微颤：“无双。”

领头的黑衣人站起来，其他的黑衣人挣扎着站起来，散开方位，循阵势而站。

“瞬息千里，无佩剑却有如此强的剑意，你是谁？”黑衣人沉声问道，手中暗暗蓄势。

“伤我无双城弟子，杀我心悦之人，还问我是谁？回去告诉你们背后之人，无双会亲手送他下黄泉。”无双单手掐剑诀，绕指柔凌空而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旋转而去，直取领头黑衣人。

巨大的虎头虚像再次显现，他厉声疾喊：“起阵！藏锋静水入阵——”

绕指柔寸寸击碎虎头的眉心，雄威的老虎寸寸破碎，散入风雪消弭不见。领头的黑衣人强忍着惊惧，提气疾步后退步进入阵势之中。

外围十几条黑色身影已经站好阵势，姿势各异，举剑而应，随着方位变动流转走位，令人看不真切。

无双借风力将华锦推出阵外，自己独立于寒光粼粼的剑阵之中。

剑阵之中一把重剑一把轻剑交替而出，两条人影时而隐没在剑阵中，时而现身合击。

无双令绕指柔悬停于风中，伸手凌空抓取空中风雪，无数冰雪铸就的小剑击入阵中，发出与精铁剑身相撞的嚓嚓声，他轻笑道：“剑阵？”

地面碎雪腾空而起凝成一把巨剑的样子，雪白的剑身缠绕着红色的焰火纹路。无双站在这柄冰雪做的巨剑一侧，朗声道：“只有一个人可以回去替我传信。选谁呢？”

藏锋持重剑，静水持轻剑，互相望了一眼，此人明明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少年郎，面对起来时却如密不透风的网，己身剑指之处，完全被看破。

巨剑砍向剑阵，甚至没有特意去选薄弱点，白色巨剑猛力压下，结阵之人只能躲避。

藏锋静水合力补上空缺，另一把白色巨剑又凝结在空中，砸向剑阵，三人躲闪不及，被压入雪地之中失去了生息。

藏锋喊道：“少侠如此不惜力，又能撑几时，不如各退一步！”

“我说了，你们只有一个人可以回去。”话音未落，第三柄白色巨剑凌空而起。

静水急道：“结阵中阵，藏锋、韩火快。” 原来领头的黑衣人便是韩火，他微一点头，踏前一步。

重剑压在韩火的肩头，静水踏在剑上一跃而起，韩火以内力聚气，融入静水的剑气，直取无双的胸口。

去势极快，华锦看得心惊，不禁捂住自己怦怦不停的胸口。

无双握住巨剑之柄，重重砸落：“破阵！”

静水的轻剑穿透无双的胸口，却没有染出血液，她踉跄着回到藏锋身边，甚至站稳不了，跌倒在地恐惧不已。

藏锋和韩火躲无可躲受了白色巨剑一击，口吐鲜血。剑阵已经被彻底砸碎，他看到静水的样子：“怎么了！没刺中？”

静水抬眸看他：“是神游之境。”

三人惊恐地看着无双，忽然又想起，只能回去一人的问询。

冰雪做的细针刺透所有仍未倒下的黑衣人的心脏，鲜血氤氲而出。藏锋和韩火直直后仰倒在雪地之中。

静水看向自己的胸口，发现没有鲜血溢出，后知后觉地爬起来逃命。

一时间风雪寂静。

无双走到华锦面前，单膝蹲下来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华锦，“不凉吗？”

他又看看后面仍然伤得歪七扭八的无双城弟子们，提高声音道：“还不起来疗伤吗？要我扶你们？”

华锦眼眶红红的，无双想伸手帮她捋捋被风吹散的头发，又忍了下来，含着融化风雪的笑容，在她耳边轻语：“曾听你向神明许愿，如今你的神明就在这里了，说说你的愿望吧。”

华锦仰头看着无双，泪水在脸颊被寒风抚去，轻声回答：“愿君身常健，岁岁年年。”

无双笑了笑：“好像和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啊。”

华锦难以说出口，因为此前只希望你能平安不再受伤，如今却希望能伴你岁岁年年。

无双接着道：“你闭上眼睛。”

华锦闭上了双眼，一片冰凉的雪花飘落在唇上。再次睁眼之时，发现已经没有无双的踪影。

华锦有些不知所措，疑惑地皱眉，回头问问无双城众弟子们：“他人呢？”

众弟子们不知道为什么齐齐都转过脸去，听到华锦询问才转过来，也是一脸疑惑，“啊？城主这么快就走啦？”

华锦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先帮你们包扎一下吧，有伤到内腑的吗？”

林沙沙立刻凑过来，捂住自己的肚子：“我觉得肚子很不舒服。”

华锦为她把把脉：“你叫什么名字？看脉象没有大碍，这几粒药丸可以帮助你聚气温养，你们先服下。”又向所有人分发了一圈。

“我叫林沙沙，谢谢小医仙姐姐。”林沙沙一贯嘴甜。

其他人也纷纷通报了名字，其中年纪最大的是盛诚，他老成稳重，很快又重新组织起了队伍，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回无双城。

华锦本来就打算前往无双城，又发生了无双忽然消失的奇事，更打算往无双城看看情况。

华锦受伤严重，只能和林沙沙一起躺在马车上。

路途上仍然有些颠簸，华锦问道：“无双平时在城中如何？”

林沙沙拽着自己腰间的流苏坠子，语调轻快：“城主平时不怎么露面，前几年的时候，偶尔还会有些其他武林子弟来向我们无双城问剑，城主还会出手，近几年越发少了。每年开春之后，城主会在问剑台接受所有城中弟子的问剑，只有那时候可以看到城主出手。”

华锦点点头，“沙沙，你认识迟安安吗，我之前认识他，也是你们无双城弟子。”

林沙沙哼了一声：“那个坏小子，姐姐你可离他远点，他只知道撒娇偷懒，是我们无双城年轻一代弟子中最娇气的了！”

“哈哈哈”华锦笑了出来，“也不至于如此吧，我上次见他，很关心师兄弟。”

“关心师兄弟是无双城子弟们本身就该做的，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虽然以前还有些古板的长老们老是教训我们，不过自从无双师兄当上城主之后，我们都能自由地选择想练的剑术，江湖上也对我们敬重多了，希望无双师兄可以一直当我们的城主。”林沙沙不知不觉叨叨了很多。

说个不停，她也感觉有些累了，凑到华锦身边来，挽住华锦的胳膊，撒娇道：“华姐姐～你不会把我们城主拐走的吧！”

华锦把林沙沙推开了一点，“你怎么也学起娇气包了啊。我要告诉迟安安去了。”

几日后到了无双城外，只见许多江湖人三三两两都在城外聚集。

华锦和一道新归来的无双城弟子不明所以，也找了个茶寮坐下歇歇。

“老兄，你也来了。”一把镶嵌银环的配剑被压到桌面上，络腮胡大汉急切地坐下，一口灌下一壶茶。

“这几日来人络绎不绝，消息好像是真的。据说那日无双城上空出现巨大的朱雀虚影，剑气涤荡整个无双城。”

“那夜剑气催发，方圆百里内万剑争鸣，如此异象，绝对是无双城那位小剑仙突破了神游境界！”

华锦举着茶杯，听了好一会，终于抿了口茶，喃喃道：“不会是一剑入神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