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得与公子同舟 第4章 第 4 章

【一 叶衡】

叶衡是柏自洲表弟，他本是冬国美第奇家族旁支后裔，冬国名叫安德里亚。

到他出生的时候，他的家庭已经是在春国境内。

叶衡的外祖父亚历山德罗曾在大战期间作为随军医士来到春国战火肆虐的大地上，在战地医院救过柏氏族人的命。

大战胜利后，亚历山德罗凯旋回国，结婚生子。

战前，他就深受春国悠久历史文明吸引，尤其对春国传统文化艺术着迷。

当他受柏氏之邀携家带子重返春国时，就决定在此永久居留。

还给自己取了春国名字：叶天士。

亚历山德罗的大女儿后来回冬国接手了部分家族事务。

儿子在春国大学做了终身教授。

小女儿贝拉嫁给了柏自洲的父亲柏霆生，生了柏自洲、柏自如、柏自心三个儿女，之后竟毅然决然地抛夫弃子返回冬国，和姐姐一家生活在一起。

叶衡是柏自洲舅舅瓦伦蒂诺的儿子，母亲是亚历山德罗叶天士在冬国的世交故旧的女儿，出身贵族门第。她大学时期来春国交流研学，收获了和瓦伦蒂诺的美满姻缘，博士毕业后就留在了春国大学教书。

安德里亚叶衡从小就住在小姑妈家，小姑妈特别喜欢他。

他年纪只比表哥柏自洲小一岁半，俩人相伴相依，最是要好。

当时他们大多数时间就消磨在柠檬巷的这座三层别墅老宅。现在已经改成“花之几”音乐酒馆了。

只有门口那两棵柠檬树风采宛然，更胜昔日。

他们小时候还爬过柠檬架，摘了青的黄的果子当炮弹扔来扔去。被砸中的也不哭，继续扔。

贝拉哈哈大笑，他们被摔出来的果汁溅到嘴巴里，酸得龇牙咧嘴，比孙悟空吃了辣椒酱还好笑。

【二王者与将星】

柏自洲，叶衡，加上更小两岁的文星，三人小组打小就肝胆相照，形影不离。

到了上学的年纪一起去秋国读书。

长大后都先后进入柏氏在秋国和洲陆的生意，快速成为柏氏新一代成员中冉冉升起的光华璀璨的王者和将星。

文氏是春国本土生产制造企业，规模不大但品质过硬，柏氏众多供应商之一，合作了两三代人。儿子与柏氏继承人的交好，自然是巴不得的好事，两家的关系无论公私都极为密切。

柏自洲有出类拔萃的领袖胆识和果决担当，叶衡和文星是他须臾不离的左右手。

有文曲星，就不能少了武曲星，叶衡自然就成了柏自洲的“武曲星”。

叶衡大学就读于西点军校，他在军事戍卫和决策指挥上也的确是天赋异禀。

柏氏商业帝国的触角延伸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除了众多民生民用领域，也是影响力撼及全球的军火商，以及主攻最新科技研创阵地的绝对大厂。

商业活动往往纠缠着政治博弈。

随着家族商业实力的增强壮大，多方面的利益冲突不断爆发升级，甚至家仇国恨也被卷入其中。

此时商业帝国的守护力量必须尽可能强大且绝对忠诚。

出了校园，叶衡一直跟在柏自洲身边，既是他的保护者，也独任柏氏在秋国和洲陆的首席“大护法”。

柏自洲十八岁就在秋国大学毕业，然后开始接触家族事业。

彼时，柏自洲的姐姐柏自如正主理柏氏在秋国和洲陆的跨国分公司，柏自洲成为姐姐的最得力的右臂。

在那些硝烟弥漫和不见尘埃的战场上，在多少同龄人忙着写作业打游戏看花赏雪谈恋爱吃大西洋鲑鱼的时节，他已经历了整整八年的铁血淬炼。

一年前，柏氏在国内竞标到一个特大规模的文旅地产商业项目。

项目规模可能达到万万亿级数。

经过董事会认真讨论，柏自洲的祖父——董事长柏延泽亲自拍板，召回柏自洲，坐镇大项目。

柏自洲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就向祖父和父亲力陈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大项目”——因某些原因，柏氏内部以及与外部沟通时不会论及项目名称，只用这三字替代——看似极其诱人，实则凶险无比。

这是一个漂浮着的冰棋盘，真正进行血腥酷烈角逐的势力不在棋盘上，而是冰山下。

冰下深不见底暗浪汹涌，冰上大军厮杀处处混战，稍有不慎就可能激荡出一个深海大涡流，足以毁天灭地，柏氏这小小的领航船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柏氏不做这个表面上已经渗出蜜汁、已经诱得蚊蝇阵阵扑上的大项目，也丝毫不影响自己的发展。

“还是小孩子见识，我们不做固然影响不了什么，但别人拿去做了，就会对我们产生巨大的压力。我们做，也是为了不做。以攻为守。”

柏自洲冷笑了，说得冠冕堂皇，难道真的能弃了已经咬上的饵？

贪念一动，只怕是回不了头了。

在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利益面前，哪怕这利益还只是预期，多少智慧才能之士也免不了纵身入局，仗着艺高人胆大去肆意博取一番。

如果人性有毒，贪欲便是最难戒除的剧毒。

祖父和父亲相信自己几代人积累传承下来的绝高的技艺和战斗力，没有听取柏自洲的进言，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柏自洲回国，文星和叶衡自然都跟了回来。何况此次国内的大项目对于柏氏来说也至关重要，最是用人之际。

【三叶衡的效率】

叶衡个性沉稳，不苟言笑，和文星的跳脱潇洒截然相反，敏锐和机警却是一致无二。

叶衡此时正在办公室翻阅关于大项目的文件资料，他陪同柏自洲刚回国，项目情况亟待了解明晰。他在柏氏（春国）的身份是：工程副总。

收到文星的消息，叶衡用内线电话叫副总助理来自己办公室。指着手机屏幕上一张照片，鲁笑天正从驾驶座下来。

“认识这个人吗？”副总助理陈嘉和是柏氏春国本土员工，精忠勤敬很多年，对集团业务和人事了如指掌。

“他？鲁笑天。我们大项目征地拆迁工作已经得到主管部门批示同意，聘用的拆迁公司开始进场，他是拆迁队长。上个月来公司和工程部对接过。”

“这不是我们公司行政车吗，怎么他开着？”陈总助眼力过人，“叶总，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向您汇报。”

叶衡点头。

他是纯正的冬国古老贵族血脉。

身形匀称健美，因长期体锻而拥有极标准的运动员身材；

肌肤如阿尔卑斯山上的冰雪，泽润晶莹；

浅色金发略带着自然卷曲，仿佛高地上的夏风吹过；

双瞳盛满了极地边缘的暮光之海，闪漾着清澈通透的冰绿。

片刻之后陈总助回来了，“叶总，昨晚行政办公室李浩主任和鲁笑天一起吃的饭，李主任不能酒驾，鲁笑天送他回家的。今天星期六，李主任不上班，车子借给鲁笑天了，他要去和白富美相亲，借个好车充充门面。”

叶衡道，“办公室主任和拆迁队长出去吃饭？”

“鲁笑天这个人本事还是有一点的，最会看人下菜碟儿。李主任之前帮过他一点小忙，他就记在心里，非要报答一下。”陈总助把自己刚刚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同时，陈总助也汇报了关于鲁笑天的个人简历和今天去相亲的事。这也是他用最短的时间掌握到的确切资料。

“公司车辆使用制度还有人不清楚吗？”叶衡不动声色地问。

“私自使用公司车辆、私自外借公司车辆，公司都有明确的处理办法。”陈总助诚恳地答道。

“按制度办理。”叶衡吩咐。

“行政办公室隶属于总裁办公室，行政办公室主任历来都是总裁亲自任免的。”陈总助小心翼翼道，“李浩李主任很受总裁的器重。”

此时的柏氏总裁是柏自洲的父亲柏霆生。

“那就让总裁办去操心吧。陈助，把大项目工程部分的招标案卷都送到我办公室来。”

叶衡看着陈嘉和，沉静如玉的脸上晦明难辨，“还有，工程上的事，一句都不许从我们的部门传出去。”

陈嘉和连连应诺，退了出去。

叶衡把这些向文星和柏自洲做了通报。

“英雄救美的这个又是什么人？”

柏自洲悠悠地像是问人，又像是自问。

“少爷，您的烟盒还孤苦伶仃地躺在花丛里呢。”文星适时地提醒，“还玩吗？估计他那断手连赏钱也拿不了了。”

“不玩了，没意思。叫李浩来这里见我。”

柏自洲现在是柏氏（春国）总经理，星期六召见下属也无不妥。

文星看了一会儿屏幕上定格的蒋绮抱着小乔向前走的画面，又望了一会儿窗外，二楼的视野中多了很多绿树冠和红屋顶，忽然道，“哥，这人我知道是谁了。我们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春国第一大律。”

“谁？噢，叫什么名字？”

“蒋绮。”

【四哥哥的溺爱】

蒋绮开车把桥小乔带到本市最好的医院，路上已经和当年同班的高中同学周明轩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小乔的体检。

周明轩和蒋绮上的都是青云大学，蒋绮读了法律，周明轩读了医学院八年临床，现在一边读博深造一边在青云大学附属的这家三甲医院当医生。

说起来周明轩也是小乔的高中学长和大学学长。

她也是青云大学的本科学生。和蒋绮都是法学院的。只是她后来读硕去了白云大学。

在蒋绮身边，小乔又成了从前那个爱磨人的小姑娘，这儿不好哪儿也不好，叽叽歪歪撒着娇，各种不配合。

蒋绮和周明轩毫无办法，谁叫人家是学妹师妹呢？只能打理出一万个耐心加爱心，温言细语地哄着。

小护士给送来了一大束漂亮的鲜花，小乔才算开心起来。

“蒋绮，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律也有弱点啊。”周明轩说。

“啥弱点，我没有弱点。”

“你妹妹，就是你的弱点。”

蒋绮哈哈一笑，对小乔他已经习惯了能多宠就多宠。以前还真没想到她是他的弱点，他只想用尽全力保护她，不计后果，不顾一切。

体检结束，小乔除了几处软组织挫伤，并无大碍。

医生学长给弄了些涂涂抹抹的私房药，就是他自己在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有奇效但不能上市销售的，叮嘱她用几天就没事了，皮肤还能比以前更好呢。

蒋绮道了谢，扶着小乔出了医院。

“回家吧？”蒋绮问她。

“我不要回家，他们看到又要问，又要担心，还要去和表姐吵架。”

“那就回学校。”

“好，但是...”

“但是什么？”

“导师又要催我交论文。还有实习公司，催我去趟公司，和老板过一下创意稿。”

“都伤成这样了，还论文还过稿，不理他们。”

“不行的啊，不能不管他们。”小乔嘟着脸。

“哥哥先带你去吃饭。饿了吧，想吃什么？”

小乔脸上有了笑意，“我想吃牛排，想吃自助海鲜，还想吃烤肉！”

“嗯，贪心不足要吃胖的。只能选一个。”

“那就，牛排吧！莫尔顿牛排！”小乔从来没想过为蒋绮省钱什么的，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坐好，出发喽！莫尔顿牛排！”

“哎呀哥哥，我的花，护士小妹妹送给我的花，忘记拿了！”

“算了，哥哥再给你买。”

“不行，那是她送给我的，是她对我的心意。我弄丢了她该伤心了。”

蒋绮停下车，又给同学打电话，

“老周，我妹妹的鲜花落在放射科台子上了，对，就那束，护士送她的，对，你给她收好，找个花瓶先养起来，或者你放冰箱里冷藏好，对。你没花瓶，也没冰箱？那你带回家去，必须给保护好！明天我来拿。”

“可以了吧，哥哥办事你放心。”蒋绮得意地摇着头，打开车载音乐，找了个小乔喜欢的专辑。

“谢谢哥哥！”小乔心情大好。

餐后，蒋绮打电话给小乔的导师，说她受了点伤，论文要缓几天交。

导师很关心，问要不要紧。

小乔委屈巴巴地告诉导师，她遇到了什么狗血相亲剧情。

导师又是叹气又是生气，“相什么亲相亲，以后不许去相亲！才几岁就想嫁人，拎不清爽！”

蒋绮对小乔做个鬼脸，小乔却没有笑。

蒋绮又给小乔实习的广告公司AE打了个电话，简单说小乔上班路上被人碰到摔了一跤，过几天再来上班。

对方犹豫着，蒋绮说这是工伤，公司有缴纳五险一金，还麻烦给小乔办理一下赔偿事宜，相关医疗证据材料他会送过来的。

对方没办法，只好答应了。

小乔捂着嘴笑得七歪八扭。

“你还笑，学的法律都还记得吗？要不要跟师兄回去读博？”

“不要。”小乔脸上又晴转阴了。

小乔还是让蒋绮先送她回学校寝室住下了。

蒋绮帮她整理了有点乱的两人间寝室，室友出去实习，暂时不回来住。

又给她安排好明天的早餐和饮用水，又细细叮嘱了一遍，才离开白云大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