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装乖翻车了吗 第6章 第六章

封晋没怀疑他们打架，识时务这一点是封隋为数不多的优点中最拿得出手的，短时间内，封隋不会不自量力，轻易去招惹虞然。

他正要开口，封隋顶着还未完全撑开的伞钻出来。

比起跟周和宁那傻逼较劲，他更见不得虞然在他哥面前那副温驯的嘴脸。

“哥，你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妈的逃课抽烟，可比谁都熟练！”封隋记着虞然不肯借火之仇，揭底揭得飞快。

虞然脸色微僵，抬手摸了下鼻尖，趁机轻呼一口气，没闻到烟味。

那会儿只抽了几口，之后吃了味儿很浓的糖，又过了这么长时间，烟味应该散得差不多了。

封晋剪了短发，露出清朗的脸部轮廓，眼尾略微上扬，眼中盛着笑意。

虞然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张了张口：“我……”

“很浓的芒果味。”封晋离虞然很近，确实闻见了淡淡的香烟气息。

不是不惊讶，但眼下他更好奇这股甜腻的水果糖的味道。

虞然犹豫片刻，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棒棒糖，全是芒果味。

封晋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抽一支，拆开包装直接塞进嘴里，乍入口甜得发齁。

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摆在收银台附近的玻璃柜上，五颜六色的，插成伞状。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也是小卖店常客，但从没碰过那些糖。

封晋用舌尖顶了顶，甜得过分，但好在果味足够浓郁，冲淡了腻感。

虞然手里还握着一把，他背脊挺得僵直，犹豫要不要都给封晋。

太廉价了，五毛钱一根的棒棒糖，他到底是送不出手。

就在虞然准备收回去的时候，封晋将他手里的糖一根根地抽走，“抵早上的药费了，行不行？”

他目光落在虞然书包上，即便是黑色也藏不住陈旧感，有几处包边磨损得厉害。

他还以为里头会装着很宝贝的学霸的独家笔记，不想竟涌出这么多糖来。

封晋回过神，虞然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坚决道：“这些不值钱。”

“哥，你就收了呗！”封隋迷惑地插一嘴，“干嘛白便宜他。”

封晋偏头看了他一眼，封隋被眼刀慑住，没再说话。

“封哥，我附议，”周和宁在里头听半天后钻出来，“我们家鱼仔特讨厌欠人情，也就跟我才不见外。”

看似温和，甚至有点偏讨好型人格，表面看起来礼貌，其实慢热，敏感，跟谁都处得还行，但又跟谁都保持着固定距离。

周和宁跟虞然从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但两人是在中考之后才逐渐交根交底的。

周和宁一把将虞然拉到自己伞下，催促封晋：“哥，你行行好，我们还赶着回去换衣服去吃饭呢。”

周和宁这一勾手，虞然半个背部都贴在他胸膛上，是个过于亲昵的姿势。

他捏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忍住挣脱的冲动。

“行。”封晋没再说什么，直接出示二维码，不过不是收款码而是好友码。

虞然认出他的头像是他第一部电影中的场景，一个隐在暗处的背影。

那部电影的主题是校园暴力，主要取景地就是他们那个小破学校，电影虽然没有大火，但口碑极好。

看过太多遍，虞然清楚地记得里面的每个场面，以及封晋的每个镜头。

封晋对虞然转账信息视若无睹，把手里多余的伞塞给他。

虞然盯着手里的伞，尚有余温，周和宁见他愣神，趁机把他往校外拐。

*

地面有几公分深的积水，到达学校附近的公寓时，鞋都踩得滋滋响。

虞然后知后觉，周和宁跟封隋虽然是情敌，但同居。

封晋也住在这里，进门之后，见他顺手把玄关的行李拖进其中一个房间。

他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周和宁拽走。

周和宁找了几套衣服扔给他，“你底子差，别着凉了，快去冲个澡。”

他自己则随手拿一套去他哥原先住的房间。

本来这里四间房他们四人一人一间，但他哥从大学开始就很少住这边，现在那间房已经完全闲置了。

快速冲洗完，虞然穿着周和宁的校服，怀里抱着书包和衣服从房间出来。

封晋和周兆亭更快，在客厅玩游戏，各自叼着棒棒糖，用手柄激烈厮杀。

封晋听见动静回头，抽空招了招手，示意虞然过去。

虞然站着没动，透过屏幕看过很多次的人就在眼前，一天两次，感觉不太真实。

封晋不再留心游戏，丢下手柄径直朝虞然走。

他穿着同早上的差不多的花衬衫，因为花色单一，不会让人觉得扎眼。

轻淡的沐浴香息倾涌而来，带着一股热气，虞然倏地收回视线。

封晋屈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眼睛上的纱布，“必须尽快换掉，不然会发炎的。”

仅隔着两掌之距，封晋说话的气息轻轻地扑在脸上。

虞然目光偏向别处，低哑地哦一声。

封晋向来留心别人细微的面部表情，退后些，用手挑起虞然脸上的胶布，目光下落到他的眼睛上：“疼吗？”

封晋一瞬不瞬地盯着虞然，胶布粘着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他不敢轻举妄动。

等虞然怔怔摇头，他才再度动手，将他眼睛上的绷带拆下来。

伤口因沾水而发白，眼睛是没有在医院那会儿那么肿了，但是右眼比起左眼来，明显跟小山核桃一般。

他洗完手踅回来，问虞然：“药都放在教室了？”

虞然嗯一声，把东西放地上，弯身把裤脚直卷到膝盖弯，“我先回学校了。”

封晋跟在他后面，很自然地接道：“我送你过去。”

公寓离学校不远，中间隔着一条街和一个小区，从小路走的话，五六分钟就能到。

但是外面持续大雨，路上积水一时半会儿没法儿消退，虞然这会回去，必定又会变成落汤鸡。

虞然果决地拒绝道：“谢谢，但不用了。”

他就这么一说，根本就没打算回学校，本来今天就打算逃课的去找兼职，半路被封隋截胡了。

然后就见到了封晋，想被记过处分从而给虞闻声添堵的计划乱套，他不仅没被封隋家长怎么着，还反欠对方一堆人情。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虞然朝封晋点点头示意告别，穿上滋滋渗水的鞋，推门离开。

封晋和周兆亭对视一眼，后者耸耸肩，指着沙发上的伞。

然后对着自己房间大声宣告：“宁宁，赶紧的，你再不出来，你们家小鱼仔可要游走了！”

从房间传来不满的回应，“你有空说话，倒是帮我拦着点啊！”

周兆亭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着封晋拿伞追出去。

电梯门刚合上，中午这会儿没人，另一边电梯很快就来了。

封晋在虞然走出门口的刹那叫住他，“虞然同学，带把伞吧。”

“谢谢。”虞然收下了，撑伞步入茫茫雨雾里。

脚下冰凉，凉风顺着宽口裤管不断灌进来，猎猎地响。

走到转弯的地方，他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

封晋仍站在门前没走，两人目光轻撞，虞然心虚地转过头，匆匆离去。

胸腔的震动跟擂鼓似的，落在耳膜上，一时间比头顶上伞面跟雨的碰撞声还响。

*

虞然前脚刚到虞家，周和宁后脚就跟了过来。

他准备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看到周和宁进来，一把将书包扔到墙角，牵牵身上的衣服说：“谢了。”

“这是什么话，咱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周和宁咂舌。

他挑挑眉笑，把房间打量一圈，发现房里所有照片都是倒扣朝下的状态。

周和宁以为虞然没收拾，走到书柜前把桌上的照片摆好。

虞然随着他的动作瞥到照片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条件反射避开视线。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惊悚，然后渐渐产生厌恶，无关照片里的人，是单纯对自己的脸的一种抵触感。

周和宁在虞然边上坐下来，突然一激灵，迅速把立起来的照片恢复成倒扣的状态。

他几大步回到虞然面前，焦灼地咽着喉咙问：“难不成方阿姨知道了，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周和宁心想难怪他觉得虞然好像变了很多，甚至有点陌生，大约是受了刺激。

虞然对周和宁口中提到的这个女人毫无印象，沉默半晌，他点了点头。

周和宁急切地说：“鱼仔，我向你保证，这件事绝对隐秘，你知我知。医生是我哥的熟人，但他根本不知道我给她的是谁的东西。”

虞然随口接一句：“这件事你哥也知道？”

“我没告诉他具体细节，只是拜托他办事，他也就没跟我打听，应该是不知道的。”周和宁逐渐冷静下来，“况且，你跟方阿姨长得那么像，我哥肯定猜不到。”

周和宁面色复杂地看着虞然：“就连我这个看过报告的人，都不敢相信，你们居然毫无血缘关系。”

虞然垂下眼睑，掩去诧异，他敛敛目，凭着几次进出家门的印象，努力回想楼下全家福上的女人。

虞闻声的妻子，方兰歆。

方兰歆脸的确跟吴白玉很像，不过她的气质更端庄些，坐在儒雅俊逸的男人身边，尤显面善。

“不行，”周和宁面色凝重，“把你留在虞家我不放心，你现在就收拾东西，今儿起你上我那住去。”

一定是受到方兰歆的苛待，所以虞然才会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思绪被扯断，虞然被周和宁拉起来，他挣开对方坐回去，“不去。”

那里有封晋，他不太想和封晋产生过多交集，以免往后再有计划因他而更动。

封晋既然是演员，那他就做封晋的观众。

默默地远远地看着他，以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