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落幕,夜已深沉。顾舟洗尽酒气,步履蹒跚地回到寝宫,原以为于宣早已沉入梦乡,却不料被一对幽绿的猫眼惊得措手不及。
“年糕?”顾舟轻声呼唤着小猫,试图将其引开。年糕虽至淮王府不久,却已日渐圆润,享受着充足的小鱼干和无忧无虑的生活,体型日益膨胀。
在淮王府,年糕一向横行无忌,对于顾舟的呼唤,它只是慵懒地摇了摇尾巴,继续在于宣的床榻上踱步。顾舟担心打扰了于宣的安眠,正欲将年糕抱离,却听到于宣的声音幽幽传来:“怎么,现在回府,只想着与猫为伴了?”
顾舟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于宣并未入睡,难怪侍从会让年糕进来。他轻拍自己的脸颊,自嘲地想,果然是酒能误事,连思考都变得迟钝了。
随着视线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顾舟终于看清了床榻上的情景。于宣似乎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不再需要僵硬地坐着,而是斜靠在一堆锦垫上,右侧卧着。他的头发未束,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即使被年糕抓乱,他也毫不在意。
于宣并非真的在嫉妒,他久病初愈,今日醒来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便想寻求一些慰藉。他特意在顾舟回来前沐浴更衣,正是为了此刻。
顾舟自然明白于宣的暗示,尽管两人已相恋多年,但他依旧为于宣的风采所倾倒。他凝视着于宣微闭的双眼,突然抑制不住想要亲吻的冲动。
既然如此,又何必抑制?
于是,原本高傲的年糕被以“少儿不宜”为由赶出了房间,直到第二天都未能见到主人。
年糕未能见到主人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的两位主人正被元朔斥责,这样的尴尬场面,谁也不愿让猫国的子民看到。元朔怒气冲冲,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于宣则像没有骨头一样,慵懒地依偎在顾舟怀中,一边试图用不太灵活的脚勾住顾舟,一边回应元朔:“如你所见,有何不妥?”
元朔气愤至极:“你说有何不妥?我让你卧床静养,努力复健,你倒好,昨晚究竟是卧床了还是复健了?”
于宣费了一番劲,终于贴近了顾舟的腿,两人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紧紧相依:“我昨晚确实卧床了,你若不信我,也该信阿舟的能力。”
尽管此卧床与彼卧床毫无关联,于宣仍旧理直气壮:“再说,你不是让我练习深呼吸吗?我这也算是遵循了元大太医的指示。”
元朔被驳得哑口无言,今日的于宣似乎恢复了些许活力,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大龄单身太医也感到惊讶。虽然于宣现在累得四肢微微痉挛,但从精神状态来看,显然已经无大碍。
于宣首战告捷,接下来的几日,他白天黑夜都与顾舟形影不离。病魔虽然缓慢消退,但他的精力仍然有限,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而清醒时精神却意外地不错。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有情饮水饱”?
无论如何,这样的于宣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尽管这段热情来得突然,让顾舟都感到惊讶,他甚至私下找过元朔几次,表达了自己的担忧。然而,元朔的一句话让他无言以对:“殿下之前,不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顾舟忽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还记得那个即使遮住一只眼睛,也努力想要看清他面容的于宣;他还记得那个即使被束缚在轮椅上,也渴望游历山水的于宣。
那时的于宣充满活力,满脑子新奇的想法,对世界充满热情。身体的残疾或许能限制他的脚步,却无法束缚他的思想。
但不知从何时起,于宣开始变得消沉。仿佛自守丧归来后,他就变得死气沉沉,似乎被打败了,不再挣扎,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他们总以为,于宣的政治手腕依旧,甚至更加成熟,便认为一切安好。然而,并非如此。于宣只是责任感太强,他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忽视应尽的职责。
只是,在职责之外,他似乎已无所追求。
今天,或许是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于宣冲破了笼罩他多年的阴霾,又或许他终于决定主动迈出一步。顾舟感到,自己也需要跟上。
他毫无保留地向于宣表明了自己的抱负,无论是成为淮地的实权王相,还是追求更高的地位。
对于前者,于宣那惊人的记忆力再次发挥了作用。即便在他状态最差的时候,他的大脑仍能忠实地记录下每一句对话,待到需要时再调取。
如今,与顾舟一同整理,连于宣自己都未曾想到,淮地的数十名官吏之间,竟然存在着如此错综复杂的联系。于宣再次体会到大数据的魅力,同时感叹自己再也无法连接WiFi。
不过,没有网络也无妨,于宣本身就是一个离线版的天眼查。尽管他更愿意成为一个离线版的wind。但毕竟底层数据输入有限,没有数据就无法构建模型。
或许,可以想个办法激励淮地的官吏,看看能否激发出一些惊喜?
经过一番分析,等到顾氏族人到来,淮地的人才储备充足,便可以实施OKR考核,甚至采用末位淘汰制,毕竟人多力量大。
之前,尽管于宣曾削弱了一些在淮地根深蒂固的老手,但人才有限,能够胜任官职的更是寥寥无几。他不得不采取杀鸡儆猴的策略,对于剩下的官吏,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动。
但顾氏是一个大家族,培养子侄自有一套方法。既然敢推荐给于宣,即便才华有限,也能迅速上手。再加上他与顾舟的关系,顾氏的子侄完全有能力取代那些不称职的中层官吏,结合于宣一手提拔的亲信,便能编织成一张牢固的网络。
至于顾舟的下一步目标?
当讨论到这个问题时,于宣再次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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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