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淮王妃,不对,顾舟回到府中的时候,窗外的暴雨仍未停歇,他将伞交给仆从,进了门便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猫团在地上,小的那只已经睡熟了,大的那只懒懒地靠在凭几上,虽然看起来在听奏折,但书童对着他行礼也没能让他有半分反应。
顾舟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谁下雨天还想工作呢?只是这样睡过去,醒来了难免腰酸背痛,他便坐到了于宣的身旁,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看怀里的爱人眼皮颤抖了两下,凑到了耳边轻柔地叫醒。
“阿宣,这样睡不舒服的,你先醒醒,我们晚点再睡?”
于宣脑子还在半梦半醒中,身体却先于意识一步,顺着揽住的臂膀换了个姿势,躺到了顾舟的腿上,头蹭了蹭便蹭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道:“别吵……我再睡会……”
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于宣每次睡醒总有些茫然,他习惯性地摸摸身侧,想知道自己的位置。他还没摸两下便被顾舟握住,顾舟一边帮他按摩着布满伤疤又蜷缩成一团的手,一边不用问就柔声回答:“你方才在凭几上睡了过去,便给你抱回了榻上。”
“这样啊……”于宣睡饱了便要起身,他下意识地按了按下腹,隔着锦被都被刺激到一个激灵,只是吩咐了侍从拿来了尿壶,却又排解不出,他在脑中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的下身下令,却迟迟没有水声传来,最后还是用手背砸了几下,才有了一阵珠落玉盘。
顾舟眼看着于宣刚起床便兴致不高的样子,便从后方将于宣环住,两人十指相握,于宣仿佛能闻到顾舟呼吸间的蒸腾热气。今年长江两岸雨水频发,淮地河流湖泊密织成网,便早早做起了防范。
顾舟今日便是代于宣巡视粮仓,若有万一,只要存粮足够,起码能避免哄抬物价,造成二次伤害。自从于宣就藩淮地后,几年间皆是风调雨顺,官府便有足够的积蓄来早早储备了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阿舟,辛苦你了,冒着大雨还要出门,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亲眼核实一下总不放心。”于宣拽了拽顾舟的胳膊:“只可惜我是个废人,即使亲自去了也是个摆设,不然……”话还没说完,顾舟一个霸道的吻便将下半句截了回去。
“别这样说自己,你是主君,若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岂不是白领俸禄。”这段时间,于宣有什么心事也总是憋在心里,顾舟急得上火也无计可施,如今总算是听人说了出来,他这才好对症安抚。
“治国必先治水啊,”于宣感叹了一下,“而且我总觉得今年的雨水有些过于频繁了。”他虽然长居府内,目不能视,但他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个精准度极高的天气预报,一有雨水只觉得疼痛自每个骨头缝中溢出。而最近,他更是白天黑夜都在痛。
这些事于宣没有说,因为说了也没用。他没法预测哪天哪里会暴雨会决堤,他也给不出任何超乎这个时代的解决方案。还是那句话,穿越并不会天然带来知识,如果上辈子只是看看新闻哪里抗洪救灾,跟风在朋友圈转发再附一个双手合十的表情,那他也绝不会比真的亲身经历过洪涝灾害的古代人懂得更多。
但还好,于宣谨记着那句经典的台词,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他非常听劝,既然有精通水利的官僚就听专业人士的安排,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担心对方人微言轻,还特意把顾舟派过去镇场子。
只是话虽如此,可面对着无能为力的天灾,等待着靴子落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时仆从呈上了晚饭,于宣让顾舟将自己抱到餐桌上,开始专心致志用膳。只是种类虽然繁多,可于宣却没什么兴趣,草草进了两口便说饱了。
于宣食量小惯了,但顾舟却是正常成年男人的饭量,又出了一日的门,于宣在一旁听着都觉得食欲大开,便也说要尝尝。只是他清淡饮食惯了,哪怕只是夹了细细的一小筷子红烧肉,于宣吃到嘴里便觉得腻得慌,连喝了几口水才把这一股不适咽下去。
只是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阿舟,你觉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好像一个孕妇啊。”椅背坚硬,于宣身后加了腰托,更显得衣服都遮不住的巨腹格外高耸。他摸索着将顾舟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阿舟,你听孩子的胎动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舟虽然觉得于宣此时的情绪显著异于平时恨不得将腹部紧勒到几乎无法呼吸的样子,却也只能顺着安抚:“这么说起来,你新养的那只猫,算不算我们两个的长子?”顾舟一边说一边想起下午一人一猫呼呼大睡的样子,嗯,还确实挺像的,不愧是亲父子。
“说到那只猫,”于宣忽然想起来:“我还没给他起名呢,你想想看要叫什么好?”
于宣本以为顾舟才高八斗,给猫崽子起个名还不是手到擒来,可刚刚两人刚开过玩笑,顾舟一想起名字就想起刚才将小猫比作两人的孩子,一想到这个他耳朵都红了,还好于宣看不见,但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也是别指望这个时候能起出什么名字了。
“尺玉?霄飞练?”顾舟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名字,刚说出口便被自己否了:“这名字不好,小猫听了都不知道是在叫谁,得起个俗一点的,那要不就小白?”于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大雅大俗的跨度也太大了吧。”
顾舟挠头:“起个名字哪是这么简单,总要细细翻了典籍才好确定,这总要几个月的功夫吧。”他已经自行带入了操心的老父亲,全然忘了这只猫并不是刚在于宣腹中等着十月后呱呱坠地的婴儿,而是已经猫仗人势开始密谋捣乱的调皮鬼。
说到起名,于宣也开始好奇:“阿舟,当时你的名字是怎么取的?不会是你娘当时正好梦见一艘船了吧?”
顾舟苦笑:“你还真猜得大差不差,当年我爹和我娘泛舟江上,正游走四方的时候有了我,为此他们急匆匆赶回了京城,等我三四岁的时候才继续出门。我都怀疑他们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想记住是这个小东西坏了他们的计划。”
于宣听着顾舟话中无限的怅然和追忆,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蹭蹭顾舟的手心:“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