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朝会继续,于宣脸上的可疑红晕都没有散去。
天知道,于宣活了两辈子,还是条母胎solo狗。上辈子他在学校忙着卷绩点卷实习,工作了忙着卷绩效卷升职,无论男女遇到了也只会评估这个人的需求好不好拖,一副锁心绝爱的样子,最多对着二次元的老婆老公,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家,但实际上连自己的性向都没搞清楚。
顾舟向他表白的时候,于宣整个脑子都是懵的,颇有一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只想睡我的无厘头。顾舟居然喜欢他?顾舟居然是个gay?等等顾舟不会是个d吧?事实证明,于宣能单到今天,他这个抓不住重点的能力功不可没。可人就靠在顾舟的胸口上,听着两个人的心跳,这种厚实而又牢固的感觉,是他来了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感受到。他靠的久了,竟然有些贪恋,感受到顾舟由于他的迟迟不回答而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放下,胡乱找个理由说不能让大臣等太久就落荒而逃。
可于宣很快就知道,这绝对是个馊主意。他脸颊发烫,看在顾舟眼里便是人面桃花,全场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各有心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朝会的节奏变幻莫测,朝臣只以为是于宣的御下之道,顾舟却从于宣由最开始的慌乱逐渐变得坚定,最后半程如沐春风,掩饰不住的喜悦一次次偷偷瞟向顾舟。
他自己完全没发现,总觉得自己看不见别人的眼神,别人也肯定看不见他的眼神。他自以为隐蔽,但他还没习惯转动眼珠,一想看东西便习惯性转头,偏偏他只知道顾舟在左首第一个,但王座距离下面过远,于宣只能看到左边一排黑影知道是众臣,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于是乎,坐在左边的官员一个个内心坠坠,不知道于宣说着说着便看向自己,是不是有所暗示,会不会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于是于宣一有提议,无论是干活还是捐钱,一个个响应的格外迅速,倒是歪打正着,一片君臣相和。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于宣简直迫不及待,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让顾舟来后院见他。顾舟在后花园等了一炷香,只见于宣一个人摇着轮椅探路。于宣换了身淡蓝的长袍,眼上绑着同色的丝带。他只绑住了腰身的束缚带,显得腹部格外鼓鼓囊囊,却并未破坏他的美感,反而显得格外弱柳扶风。
于宣左右转动头部,试图找到顾舟的方位。其实侍从把他推到花园时已经讲清了顾舟的位置,但无奈于宣的方向感太差,没两步就迷路,他隔着丝带,本就看不清的目力雪上加霜,只疑心满园的垂柳都是顾舟,更加头晕目胀。
好在淮王府的设计与正常的园林完全不同,为了帮助于宣认路,每条路的都修成了可供轮椅滑行的平道,更在路两边设了连绵的栏杆,一为引路二为保护,于宣平日便是靠着围栏辨认方向,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只是他到底没凭自己的能力找到顾舟,摇着摇着便感受到后面有人在帮他推轮椅,是谁不问便知。“顾舟?”他向左歪着头,试图找到顾舟的位置,却担心跌下轮椅,并不敢过多转身。好在顾舟当然懂于宣的想法,向前几步,半跪在于宣的轮椅前。
“顾舟?”
“我在。”
“你要一直在。”
“我一定会一直在。”
于宣毫无顾忌地往前扑,果不其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两人很快吻了起来,吻到忘情,顾舟一把把于宣抱起,大步走向室内。
食髓知味的于宣很快就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顾舟本就是他的长史,赐住淮王府乃是顾舟得于宣看重的美谈,绝不会有人乱嚼舌根。这天于宣倚在书房的软塌上,和认真批阅公文的顾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如今天已入秋,淮王府早早燃了碳,室内温暖如春,顾舟只着单衫,于宣却用一张厚貂从头裹到脚。顾舟总会将枯燥的公文念得趣味横生,隔一会便投喂于宣一点吃食,却总不肯直接递到手上,而是由着于宣半直起身,试探几次摸到顾舟的手,才成功从顾舟的手上抢走,却不料顾舟手一转挠了挠于宣的手心,逗得于宣轻笑。
于宣抢到了手上,凑到眼前凝神看了看,才看出是一粒葡萄。他半眯着眼睛,品尝着葡萄从舌头上爆浆的瞬间迸发出的香甜,在顾舟看来便是可爱如狸猫。他又看了两封无意义的公文,翻开第三篇,却是一顿:“阿宣,陛下或许要来江南巡视,应是要驾临淮王府,我们估计要准备起来了。”
于宣懒洋洋地回答:“确实好久没见到父皇了,本来藩王可以三年回京,父皇大概是觉得时间太久,便自己来了。”他和于棣并不同寻常天家父子,总有一股真情在,并不畏惧,只是听得顾舟语气严肃,便有意调侃:“可是丑媳妇怕见公婆?”
顾舟失笑,这都什么和什么,他都要赖在淮王府当一辈子的长史了,最多惹陛下厌弃,但山高皇帝远,两人的关系虽不得见光,但于宣却也还护得住他。只是他忧虑的另有其事,于宣虽看不到公文,却也猜到,想了想道:“太子是监国还是随驾?”得到随驾的回答后心下了然。
“阿舟,太子之位,我从未在意,你不必为我伤神。”“我知道你不在意,我只是……我知道你配得上所有最美好的事物,无论你要不要,总想把他们碰到你面前供你选择。太子但凡不蠢,总会来讨好你,你肯定也会和他演绎出兄友弟恭,但我不想你在他面前还要做戏,或者说,我希望你永远能随心所欲。”
“我希望你能做最自由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