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下,数百个治理者一层接一层像卷心菜一样把中间三个人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各个手持兵器或者特制的盾牌,反观三人,只是赤手空拳的站着。
“干得不错啊,兄弟。动作这么快,我过去的时候水坝都打开了。”宋闽拍了拍郑玉的肩膀,终于正脸看他一回,“我叫宋闽。”
郑玉笑嘻嘻的,“我不邀功,这水坝不是我开的。”
“不是你?”江淮予看他,“不是你是谁?”
“不认识,是一个年轻人,长得还挺帅的,”他哐的一声把背包扔在地上,舒展了舒展筋骨摆出架势来,“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但是因为水坝年久失修,总阀太松了一直卡不上劲儿,我俩研究了一会,最后我拿核桃露的瓶子帮他卡住了。”
“核......”宋闽哽咽。
周围一圈人看着他们三个人被威胁着还在不紧不慢的聊天终于忍不住了,一股脑朝他们刺来。
江淮予打了个响指,一道圆形透明的水墙带着霸道的力量不由分说的把他们往后推了三米,紧接着他对着灯塔凭空一堆,水墙犹如被注入生命从地上直接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冲向灯塔,狠狠撞上去,撞击产生的冲击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弯下腰抵挡。
“我都到门口了也不知道出来迎一迎。”江淮予手持一把短刀懒懒散散的站着,活像没骨头。
建筑物倒塌前的几秒,江起源一脸杀气出现在桥的对面。
终于见到了。
江淮予心情看着不错,他对身后二人说:“不想受伤就趁现在走。”
“江兄弟的家务事也让我听一听吧。”郑玉双掌重重一拍,两掌之间隐隐出现几道闪光,那是他的磁力。
“不好意思了,非战斗人员要撤离了。”宋闽火速闪人。
“江淮予!”另一头得到消息的韩玲和江自明也很快赶来。
很好,都到齐了。
江淮予站在桥的正中间,桥下是湍急的水流,有了充足的后备力量一抹耀眼的蓝光围绕在他左右。
在场足足数百人,乌泱泱的站在江淮予的对立面,韩玲面对自己的儿子仍然全身戒备着,她用心智力防卫起来,对江淮予喊话,“你是我生的,我本来不想弄的这么难看,你是我们家的灾星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但同为一母同胞,你怎么忍心断自明一双腿,是不是你变成这副模样你就一定要拖着别人和你一起下地狱!”
她指着江自明变形的被毯子盖住的双腿厉声道:“你哥哥从小对你掏心掏肺,你良心让狗吃了。”
江自明低头咳了几声,“淮予,别这样,和我们回去吧。”
“啪!”响亮的水巴掌毫无征兆地打在江自明的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他瞬间就愣住了,舌尖要吐出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他是你哥!”韩玲看着江自明湿了的衣领愤怒道:“你再敢对他出手试试看!”
“啪!”又是一掌。
因为江淮予速度极快,又是依靠凝聚空气中水蒸气形成的力量,韩玲和江起源根本就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自明被抽了一个又一个巴掌。
江起源怒不可恕拔木仓对着江淮予的脑袋射去。
一颗冒着热气的子弹贯穿江淮予身后的第一棵树干在第二棵树中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江淮予终于停下了,他高高在上的睨视着江自明,“想跟我说话可以,站起来。”
奇耻大辱!
江自明气的浑身颤抖。
他的腿是江淮予亲手打断的,如今他却要求他站起来和他说话。江自明胳膊用力抵着轮椅的扶手,作势就要不甘心的站起来。
“自明,你不要听他说,你才刚病好。”韩玲守在他跟前,手紧紧攥着他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心疼,他二人身前的江起源怕江淮予再有所行动,错身挡在了前面。
这一幕江淮予越看越讽刺,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手微微一侧,对着几人比划了几下,江起源立刻防御,“你做什么!”
“我不喜欢你们挨在一起,要不你们主动分开,站远一点,要不然我就‘帮’你们分开。”
“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当我和我的军队是摆设吗!”
“分开,给你们三秒。”江淮予瞳孔浮现出越来越多浓郁纯净的蓝色,看不见的能量快速被他汇聚起来。
江起源咬牙,一把把韩玲和江自明推远了一些,“分开!”
江淮予是个疯子,他们一早就领教过了。
“很好。”江淮予眼睛弯了弯,“那我们来说正事吧。”
“我们和你没有正事可说!”
“第一件事,”他看着韩玲,一股微风正巧吹过,露出了她满是瘢痕的脸,韩玲意识到了立刻慌张的用头发盖住,江淮予表情凝了几秒,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了一些:“你脸上的.....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谁!”韩玲不假思索,她有些恼怒,“你怎么有脸时隔这么多年了还推脱自己的责任,当初是你在屋子里点了火,要不是自明来把我叫起来,你就会杀了我!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恨得想杀了我?”
江淮予闭了闭眼,“不是我。”
“你告诉我是谁!是谁纵火毁了我的脸,是谁弄丢了我爸的救命钱,又是谁在辽东保护仓惹下那么大的祸事让你爸被上面足足监管了一个月!”韩玲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体冲出来,“不可能不是你。”
“到底是谁在场有一个人比我更清楚。”
韩玲和江起源一怔,江起源缓缓上前,眉头紧锁,“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淮予讽刺地看着对面的三个人,两个和他朝夕相处十余年却始终把他当成洪水猛兽的父母,以及在他们的庇护下逐渐崭露锋芒本性暴虐的哥哥,一股难以名状的气从他心脏深处往外抑制不住的冲,带着数十年两世积累的怨恨,这种陌生的感觉马上就要把他整个人撕裂,他迫不得已喘息了一声。
“你说清楚江淮予,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江起源对下属使了个眼色,人群开始有了细微的行动,韩玲拔出一把特制过的手木仓双手紧攥对着他的大脑,不远处坐了轮椅上的江自明双目赤红,躲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自己本来的狰狞面貌,秋风从荒废的大楼中穿过,沙沙作响,遍地的落叶卷起盘旋,肆意疯长的藤蔓在远处打探着脑袋,侧耳去听,还依稀能听到北城河中狂奔而来的变异种脚步声。
江淮予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也不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总是找到我,哪怕我已经放弃去找答案了只想好好一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还是麻烦不断,为什么事情就不能简单点,不能归心所欲点,还是说我的要求很过分?”
“因为你也是人。”江起源打断他,口吻不可一世,“你是人就会受到束缚,做错了事就要受到制裁——”
“爸,妈。”几不可闻又带着陌生的两个字,江淮予走向他们,脚步落下时细微的尘土飞扬而起,随着他的下一句话又慢慢飘零回泥土中。
“我知道从小你们就对我心怀忌惮,把我锁在家里,关在地下室,等我长大一些之后又几次想要把我赶出去,末日爆发那天,你们头也不回地丢下我。当年我从辽东保护仓基地离开之后,七个保护仓,凌南保护仓基地是最早对我下达追捕令的基地,那时你们有没有一刻想到过,我也是人,我也会死。”大概连江淮予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面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你们被可笑的谎言欺骗,被所谓的‘命运’驱使时,有没有一刻回头看一看自己亲生的儿子?”他从怀中掏出了那对被岁月雕琢斑驳的耳钉,攒了一小股水流托着它送到了韩玲面前。
“这是?”韩玲盯着这对耳钉,似乎有些恍惚。
“这是我六岁的时候你送给我的。”江淮予看着母亲的脸好像就这么回到了曾经单纯幸福的过去。
那时韩玲抱着他坐在洒满星空的院子里,年幼的他指着天上的星星,问道:“妈妈,星星为什么这么亮?”
“因为有很多人喜欢它呀,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它,它才能这样挂在天上,变得越来越亮。”
小江淮予咯咯地乐着,“我也想被大家喜欢,我也要变得这么明亮!”
韩玲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摸着他的脑袋,“我的小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比星星还要亮,任何亮晶晶的东西都属于你,没有人会讨厌小予,这么漂亮的宝宝大家都会喜欢的。”
说着说着她摘下耳朵上的耳钉,对着他比划了比划,“你看!现在小予戴上就已经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啦!”
“妈妈把这个送给我吧!”
“好啊,现在送给小予,等将来小予长大了可以去打耳洞的时候我再亲自帮你带上怎么样啊?”
“那我想快点长大!”
韩玲怔怔出神,江淮予掀起眼帘,深邃晦暗的眸子穿透人群,轻而易举地锁定那道身影上,“不是想知道是谁吗,那这笔账就现在来清算吧。”
江起源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只看到了坐在轮椅上单薄的大儿子。
“其实要不是我的好哥哥,我自己都不信这些不是我做的,还得多亏他了。”
轮椅声骤响。
“淮予!就算你恨我也不能胡乱栽赃吧?”江自明似乎很是焦急,盖在他那双变形的腿上的毯子都落到了地上,直到他移动到了江起源韩玲面前。
江淮予看着他那张小白花一样的脸,过往的记忆如井喷似爆发,那日在孔雀楼街头他没动手杀他,为了就是这一刻,在他恐惧的双眼中,当着把他当做圣人般的父母,亲手撕开他伪善的面具。
“江自明。”江淮予轻声叫了他的名字,“你敢不敢当着他们的面把当年你在城墙下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