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日过后,转眼三月。
七清钥周边店家的生意在这几日几乎都要达到空前盛况。
各大门派试炼,山下多出的新面孔里甚至有些许金发卷毛,黑皮大眼的异乡人。
从海另一头来。
御兽宗,万剑阁,接受十二祖巫传承的符灵谷,还有西边那个普华寺。
饶是七清钥原就很大,宗门之下五堂七峰十二城,可仙门从上至下细数一番又何止百家。
百家之上更没有领袖,修道之路在于心,山中岁月总安乐,上一个想当仙门百家领袖的宗门早以出生未捷身先死。
按当时的说法就是,“大家都是修仙的,你想当上老大?行啊,拿剑出来碰一碰。”
赢了最多占个老大的虚名,人家也敬他三分,可奈何有人心比天高,还想指手画脚,于是那年仙门百家纷纷道一句,“抱歉。”都说修道之路先修心,你这样做,我道心不稳。
修行之人隐藏的规则:“宗门之内,闲云野鹤,江湖之上,只论生杀!”
于是对于那个又菜又爱当出头鸟的傻逼宗门,天机阁的百晓生评论:“菜就别玩。”
不然也不至于在四处嚣张碰瓷的第五个月,宗门就连夜被不知名人士联手端掉,简直露头就秒,还妄想搬上人世间昏君那一套?
“笑话,所以说啊,在神魔史往下的仙历中,就这个血华宗算是青史留名了。”
程诺翘着一个二郎腿坐在北黎山中小院长桌上,另一手拿着一根笔直修长的粗木枝,点在身后那块极为平整的木板上,为了方便教学,这可是他月初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特意找到,并打磨出和黑板一样性能的教具。
通过留影石将许多知识集中并放映。
好在,效果显著,他很满意。
“师尊。”雪绒举手:“所以再那之后是没有这个宗门了吗?”
“没错。”程诺收回木棍双手环抱继续道:“你们要知道,各大宗门其实或多或少都很护短,只是又些不表现在明面上。”
“所以修道先修心,然后。”微微提高了音量,徒弟们知道,师父讲到重点了。
程诺跳下桌,在身后的木板上拿指节一敲,果然下一刻,两个名为“道心”的字眼就跃然纸上。
“道心,顾名思义修道之心,是修士向上走的信念,不容动摇,不可质疑。”
柳如絮提问:“师尊,那请问为何不可动摇?”
“问的好。”程诺再拍桌上那块留影时,今天的第二个案例,是一人在登山。
“道心作为修士的根基,你们一定要分清,是不能动摇,而不是不能更改,动摇是质疑,就像你们眼前这个登山人,走错了路重走就好,但若就此停滞不前,又或者再迷茫一些,他可能会困死山林。”
“那我们呢?”反过来说到自己,程诺举一反三,“修士手中执剑,就要一往无前,如若遭遇强敌,一朝怯懦,你手中之剑便不会再认可你这个主人。”
“再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像你心中的信念,如若有朝一日你问自己活着的意义,再接着前后一圈,发现没有意义,人生两个字,活着也没事,人人都会这样想,人想一回也可以,但若你又将这胡思乱想反复提及,你会怎样?心绪不宁,心魔,由此而生。”
“这个我知道。”结合书上的内容,雪绒表示他近一个月来大有进步,举手示意,于是有了回答的机会。
“心魔,顾名思义,心中魔障,将人困于其中,会使经脉逆行,躯体受损,人会日益消瘦,久病难医,幻听幻视,时而疯癫,个中情况因人而异,直到最后受不了折磨,有人会选择在略微好转,并且意识清醒的时候自戕。”
很可怕,所以重中之重,“说的没错。”程诺点头让雪绒坐下,“三日后,仙门试炼。”从重点圈到考点,手中的小木棍在背后的木板上头敲了又敲。
“前几日比剑,赢也罢,输也罢,没关系,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
北黎山又不同于七清钥里的其他峰啊堂啊,所以就在雪绒他们摩拳擦掌准备上的时候他们的师尊说:“一切以自身为上,刀剑无眼,擂台之上万一伤着了。”
小木棍徒手掰断,两小只咽了咽口水,师尊告诉他们打可以,拼命不行。
“至于后几日,各大宗门选出来的前百名弟子入秘境,东临大峡谷和荒漠相连,其中暗藏流沙,妖兽,谷中有密林的地方又不乏沼泽,障气,毒物。”
总之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虽然程诺并没有觉得门下三人都可前往,但为防万一,他还是提前交代。
“虽然现场全程有留影石传回,但事无决对,尤其不认识的人,赛场之上,又是监控盲区,无论什么阴招都属平常,防人之心……”
柳如絮的眼神已经逐渐放空,瞳孔失焦,神游天外,从小生活在风溏城,家中有老爹这个城主时时刻刻的官话,所以一遇到他没什么兴趣的事他节能屏蔽。
程诺将全程尽收眼底,从一开始讲着讲着到后来逐渐停下话头,发觉此人居然还在发呆,忍无可忍,手边瘙痒,心中就是急需一个纸团猛砸过去,左右一摸,居然没有:“柳如絮!”
刷的起立,柳如絮的咬字字正腔圆,“在!”
怎么了吗?眼里有迷茫,下意识看向身旁,师兄?
雪绒偏头,他们的生死友谊在程诺下一句话出现之后彻底断离。
“我刚刚说了什么?别搞小动作,我还没瞎。”
这么近的距离,雪绒拿书挡脸,尝试了一秒,迅速放弃,不行啊,师弟,距离太近了,你还是等死吧!
友谊的小船,在师尊走到面前以后就挥拳砸烂,人生必备,“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心底默念100遍,柳如絮的糊弄文学终于在今天栽了,程诺打算叫他罚抄书。
柳如絮委屈,内心那是万般不解,明明他就一直抬眼看师尊的啊?
看他嘴型一张一合,至于声音,“师尊,其实我听了。”
“哦?”程诺回头,这下倒是好奇,听了?“说说。”看他编,编的好,不用抄。
谁知柳如絮这家伙像是做梦没醒,抬手挠头:“就是,最近练功可能出了岔子,师尊,我要是说我耳朵边上有时会突然出现道结界让它万物不侵您,哎呦~”信吗?
最后两个字没出口,程诺已经完完全全气笑了,上前两步看似轻柔,预感到大事不妙的柳如絮瞬间转身,拔腿就跑。
雪绒迅速抱起他的东西退出战场。
“柳!初!宴!”
门外的雀鸟都被震飞,在小院里追了三圈,程诺拿着小徒弟的书砸出院门,走火入魔是吧,耳朵旁边多了层结界只能选择性收听是吧?好新奇的理由,“皮痒了是吧?你别让我逮到!”
有本事就不回来,没本事的还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刚跨过院门迎面就碰上了从前山抽木签回来的大师兄。
撞的后退两步,柳如絮揉着鼻子,萧瑾安撇眼看了一下地上的书。
“嘿嘿,师兄。”
跑?
后脖领子一紧。
“哎?师兄!”柳如絮哀嚎。
前狼后虎,可算是被他体验,萧瑾安直接把他提溜回来,坐在地上双手后撑的时候看见师尊笑的让人背后发凉。
还有楼上,从听到动静到站到栏前向下看热闹的兔子围观,柳如絮心底流泪,吾命休矣!
不休不休,程诺借了雪绒手上的那本友善发言,对着还大咧咧坐在地上的小徒弟慈眉善目:“这本书,三遍,月底前上交,不然……你懂的。”
懂吗?柳如絮懂得的,好短的字,好难的事,好厚的书,好苦的命!
“他们第一场都是和师门里的人,我和御兽宗。”
解决完了家事萧瑾安又把今日从前山拿来的木签递上。
程诺接过,柳如絮也不在地上呆了,虽然命已经是命,但是他们还是围上来。
“御兽宗?他们的灵兽似乎也能参赛。”
“那不就是一打二?”
虽然不公平,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同辈之中,“关心自己。”
萧瑾安一句话就没让两个师弟继续想了,觉得无趣,师父说今日可以散了。
回屋,走在阶梯上。
不过一上来就对上御兽宗,程诺觉得很稀奇,于是在私下里问询,萧瑾安说,“师父,掌门交代,观礼的时候不能再像先前一样,毕竟还有别的门派。”
听到一半就跑,明明每次都说会回,程诺尴尬,这,有吗?
没有吧,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没有,他向来是个合规矩的清冷仙尊!
“不过,呆不住的话,上次那招可以。”
萧瑾安补了一句,程诺霎时乐了,很故意,“上次那招?上次哪招?”
笑盈盈的,中毒?可某人不是说会担心?
奈何萧瑾安这人根本不接招,程诺摊手,“可怜师兄找了个卧底,谁知辛辛苦苦,人家转头把他卖了。”
开了房门,萧瑾安问,“卖了不好?”
“……卖了很好。”
屋顶上的小花狸听不下去,跳了一下从顶屋落地。
柔软的肉垫没有声音,但程诺下意识抬头,他的第六感实在太准,就生比旁人多一窍的模样。
“怎么了?”
“没事。”很奇怪,但又没东西,“金米花。”
“没事就好。”萧瑾安走过去撑开窗,第一次打断程诺思绪,这下还能看清小院里的全貌。
真没动静?程诺觉得很奇怪,但现在事实为证,探出头去看一眼,腰间被一双手带着向后退半步转身,萧瑾安把他压到窗台上,两只手都撑在身侧,将他禁锢原地。
“干什么?”
“色——诱——”
呼~温热的风吹在耳畔,程诺感觉受不住,可恶!色/诱啊,好成功。
腿都软了,又滑不下去,虚虚挂着,萧瑾安眼看着一道黑影溜出去,吻上那一碰就发红的耳垂,深情又动情。
勾的人啊,眼里蓄上水汽,变的迷蒙,小骗子!
这……是第二次。
“金米花。”
另一头,影子闪到山中,停在一位少女跟前。
“怎么样?”
“没有朋友,而且我觉着,这个少主,不太一样。”
他,莫不是蒙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