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当仙门万人嫌 第2章 苏锦弦，说话！

剑伤？

秦绮燃闻言眉头一皱。

以她对苏锦弦的了解，那人不像是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性格。但若要伪造带有他人灵力的伤口，绝非是什么易事。

这个小师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蔺炀华见她不再言语，自觉已经找回了场子，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他脚步飞快，仿佛在这里再多待一瞬都要折寿。须臾间，房间内便只剩下梅玉行和秦绮燃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秦绮燃实在没有被人盯着瞧的兴趣，更何况还是个板着脸的煞神。见他迟迟没有离去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赶人：“师弟怎么还在这里站着，难不成还要师姐给你沏杯茶？可惜我这屋内简陋，怕是找不到能合你口味的茶水。”

梅玉行并不搭腔，只是沉着脸站在一边。

秦绮燃有点丧气。蔺炀华虽然是条凶狠疯狗，但牵引他的情绪并不是什么难事。最麻烦的就是这种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石头，根本搞不清楚从何处下手。

她一时想不到破解这局面的办法，只得心中暗暗警惕，见机行事。二人都不发一言，房间内霎时就安静了下来，遥遥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钟声，“当当当”敲了七下。

梅玉行突然道：“这时节，宗门东面那片桃林想来也快到成熟的时候了。”

什么桃子？什么熟了？刚才不是还一副要将我除之后快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开始唠家常话了？

饶是心中有所准备，秦绮燃还是被梅玉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连忙抬手装作去理额上的碎发，遮掩自己没控制住的惊诧神情。

她从手掌下小心窥视，见梅玉行正紧紧盯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回答。他目光灼灼，仿佛要从她身上瞧出一个洞来。

秦绮燃只觉得肠胃一阵痉挛，她本能的感应到如果她装聋作哑，对这句话避而不答，下一秒那人腰上的剑便会刺进自己的胸膛。可她哪里知晓云渺宗周边有什么桃林杏林，万一她贸然应和，却暴露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那不反而弄巧成拙了吗。

她脑筋飞转，还没等想出个之所以然，嘴却自己动了。

“是啊，早已不是酿桃花酒的时节了，所幸我自己悄悄藏了三坛。”

这句话说得相当自然流畅，就像是同样的言语曾经在这唇舌间滚过千万遍一样。

秦绮燃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这话虽从她口中道出，却并非是她在说话。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梅玉行观察他的反应，却见对方似乎也是被吓了一跳，眼中又惊又疑，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什么意思？这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

秦绮燃紧咬下唇，目前的情况完全在她的掌握之外，只求这人千万不要情绪上头拔剑砍她，蔺炀华那时好歹还有头脑清醒的人能在一旁牵制，如今这屋中只他们两人，她这可怎么拦？

许是苍天决定大发慈悲放她一条生路，梅玉行最后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便也迈步出门，不再回头。

***

终于送走这群瘟神了！

秦绮燃长出一口气。她腿麻得站不起来，干脆向后一仰，就这样四仰八叉的把自己摊在地上。

她放任自己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身上恢复了些力气，才直起上身，搓热双手去揉捏自己的膝盖和小腿。她这位“亲亲师尊”对自己的弟子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好险没给她腿打折了。得亏她身体底子好，区区皮肉伤，如今已经恢复了五成有余。

又活动了一阵筋骨，秦绮燃这才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回到床边，把自己滚进被褥中。她侧卧在床上，一手垫在耳后将头撑起，另一只手往身前被子上猛地一拍。

“苏锦弦，说话！”

她嗓音不大，却震得周围飞灰四处离散，在空中飞舞片刻后又悬浮着缓缓下沉，在她对面隐约勾画出一个透明轮廓。

若是有眼睛尖的人，定能发现那是个梳着发髻，身着裙装的女子模样。那人影面朝着秦绮燃躺在她身侧，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凝实，露出一张与秦绮燃现在别无二致的面容。她们身形相似，服饰打扮相同，姿势宛如镜中倒影，猛一看竟像是灵魂出窍一般。

“你还好吧？”

女子刚睁开眼便担忧问道。她嗓音温柔，咬字轻软，正是之前在秦绮燃脑中说话的声音。

“还行，反正暂时死不了。”秦绮燃随意摆摆手，“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还突然接话，真是吓了我一跳。”

“抱歉，情况紧急，为了不让玉行……我师弟他生疑，我只能暂且借尊口一用。”

苏锦弦双眉微微蹙起，眼中含愧。她伸出手去触碰秦绮燃脸上擦破的伤口，那地方已经结出了黑红的血痂，在如白瓷般光洁的脸颊上更显得狰狞而丑陋。然而她到底并非真正具有实体，指尖就这样直直穿入了秦绮燃的皮肤，如树枝浸入水面，只泛起点点涟漪。

她看着自己的手，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收回胸前。又道：“秦道友救我一命，如今又替我受过，我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若秦道友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可随意差遣，我绝不会心生半分怨言。”

秦绮燃看她动作，也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陌生的触感让她心中觉得新奇又诡异。苏锦弦这张脸生得柳眉杏目，五官精巧柔婉，一颦一笑中皆透着温润暖意，和她原本较为凌厉的面容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她见苏锦弦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出声宽慰道：“这本就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了，追根溯源也是我主动提出要你的身份，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去。”

她劝解了好一阵，苏锦弦虽然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整个人还是蔫巴得像是烈日下被曝晒了三天的小白菜。秦绮燃眼睛一转，编了个谎去逗她：“不过如今我眼前确实有一难事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苏道友能不能帮帮我。”

苏锦弦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点头道：“有什么要求秦道友尽管直言，我自然全力以赴。”

“我现在虽然施术变成了你的模样，但这术法有一点不好，那便是无法支撑长久。”秦绮燃笑道，“苏道友风华绝代天人之姿，你若真有心帮我，就把你的保颜秘方告诉我，不然我明日身份败露，就要被当成邪祟打出去了。”

她这话前言不搭后语，明摆着是有意戏弄对方。却不想苏锦弦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头严肃道：“术法无法维续，大多是因灵力无法持续供给所致。你如今灵力亏损，要一直保持这变幻出的形貌确实艰难。这样，我把我的灵力渡送给你，虽不充盈，但支撑这术法不破，直到你身体大好为止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说罢，便摆出掐诀的姿势，竟是一刻都不愿多等，即刻便要施术。

“停停停停停，我逗你玩的。”秦绮燃哭笑不得，“你现在全靠身上这些许灵力方能维持魂魄不散，信不信你这灵力还没渡到一半，你自己就先飞灰湮灭了。”

“再说，就凭我现在这身四处漏风的破烂经脉，就算你渡灵力给我，我也留不住呀。”

她好说歹说总算是制止住了对方的行动，但苏锦弦脸上还是半信半疑：“真没事？”

“真没事！”秦绮燃斩钉截铁道，“我施展这改颜术靠的是有法宝在身，根本不需要耗费自身灵力。这东西可是我家那老头库中私藏的珍品，哪里就那么容易破除掉。”

听她这么说，苏锦弦这才暂时放下心来。她围着秦绮燃转圈，将她上上下下都仔细检查几遍，像是确认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秦绮燃也大大方方随便她打量。

在苏锦弦转到第九圈的时候，秦绮燃突然问道：“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

苏锦弦停了下来。她之前一直昏昏沉沉，记忆中最后的画面便是铺天盖地的魔兽向她袭来，啃食她的血肉。

绝望之中，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向曾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秦绮燃求助。当时对方也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一副仓皇逃命的样子，却应了她的求援。只是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借我你的身份。”

剩下的她记不太清了，只在迷蒙中感到一股暖流环绕全身，整个人仿佛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所有伤痛都离她远去。

待到她意识清醒，就看见自己的小师弟正一掌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经闪身躲开。她这才发现她竟然以魂魄的状态寄存在这具身体里。

她自知当时在兽潮中搏命拼杀，四肢已有残损，现在这具身躯绝非是她自己的，但她却莫名从中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暖意。再联想到之前与秦绮燃的交易，她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测：这是秦绮燃的身体，而她正和秦绮燃双魂共居一体。

她早先听闻蓬垣宗身为天下第一大仙宗，秘法繁多，有这种闻所未闻的奇术也合情合理。她虽然附在这具身躯上，却并不能控制它。在与秦绮燃脑内搭话未果后，她便一直默默旁观，直到秦绮燃被梅玉行问得心念杂乱，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口救急，没想到竟然真让她说出了话。

苏锦弦低下头。她现在心中确实有成堆的问题想问，比如：她自己的身体去哪了？她们是怎么回来的？秦绮燃借用她的身份是想干什么？她沉睡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师弟说她伤了师妹……

但她看着秦绮燃，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她那时伤势过重，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棺材。如今想来，她开口求救不过是心有不甘，不愿就这样身死道消。

那般险境，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看秦绮燃这副模样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她们之前并没有什么深厚交情，秦绮燃愿意冒险将她救回，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她又有什么立场去盘问自己的恩人呢？

秦绮燃见苏锦弦只是沉默，脸上煞白一片，咋一看倒真像个鬼一般，便笑道：“抱歉抱歉，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话想要和我说，这才问你。若是你不想说，当做没这回事儿就好。”

她直起身，端正坐好。

“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向你请教，你那师妹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云渺宗有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