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表白你 第1章 黑暗里的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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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维快步走到客厅的角落，火红色的头发咋咋呼呼地胡乱飞舞着。他背对着小蓝和边境，拿着手机，神情很紧张，语速飞快地低声说了什么，电话那头的灰羽也从一开始的嬉笑打趣慢慢变成了严肃的应答。

小蓝听不清一维和灰羽在说什么，身边的机器人还在警惕地守着被打碎玻璃的窗户。他被沉重的氛围所感染，也开始感到有点紧张。一维还在房间另一头通电话，神情严肃地让人不敢打断，于是小蓝只能无措地求助一旁专心守卫他的边境。

“边境，你知道一维在和灰羽说些什么吗？怎么这么突然地，就跑去打电话了……”

边境转过头，无机质的平静机脸上罕见地透出一丝出奇的沉肃：

“抱歉，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非常不普通。我从一维的电话判断出，在窗外监视的人危险系数极高，他们从未知渠道获取了绿前辈的相关信息，并由此了解到，伯伦希尔在人工智能领域已经取得了飞跃性的突破。因此，他们策划了这次活动，决定彻底歼灭伯伦希尔第七开发部的有生力量，将我的同类们扼杀于摇篮之中。结合绿前辈已经离开蓝前辈家中，目前，这间屋子安保力量薄弱，我判断，他们很可能想要以此为契机，彻底斩断人工智能开发的源头——也就是你，蓝前辈。不过，由于我的突然出现，他们的行动计划被迫打断，目前已经陷入短暂的僵持。”

“什么？？？！！！！”

不知道从边境的第几句话开始，小蓝脸上的神情已经陷入到呆滞状态。等到边境说完，他艰难地消化完所有信息，才声音艰涩地重新开口：

“你，你是说，目前我的房子正在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家伙监视着。他们是一个反人工智能的民间组织，为了阻遏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发，他们计划秘密暗杀伯伦希尔第七开发部的核心成员。也就是说，现在，我，有着重大的生命危险。很有可能，马上，或者说，也许就是下一秒，我就要被暗杀啦？？？”

“经过我的分析，我判断，是这样没错。”

小蓝震惊着，慢慢张大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小蓝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危急的事实。他焦虑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只手撑着额角，嘴里快速地低声嘟囔着：

“既然如此，他们也许已经盯上了我的组员。有生命危险的人可能不止我一个，我必须立马联系他们。给他们打个电话，提醒他们马上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不，不行！也许他们也同样正在被监视着，如果我贸然打去电话，这群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一旦得知计划已经出现纰漏，恐怕会立即采取报复性的手段……发微信好了，他们可一定要看到啊啊啊啊！！！”

小蓝停下脚步，苦恼地用双手抱住头，手指插入蓝色发丝，用力地揪紧头发。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小蓝没有任何准备。陡然面对如此棘手的危机，他几乎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的绝望。

——机器人小绿是我经手的项目，如果，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开发部的所有成员受到牵连，甚至为此丢了命……我，我根本……

小蓝蹲下身，痛苦地抱紧脑袋，混乱绝望的思绪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如果小绿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小绿……”

小蓝突然间意识到，如果他注定会死在今天，那么，上次在公司面试一维的那个时候，就是他和小绿的，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为了这样的公事。

——好不甘心啊……

小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捧着手机，颤抖着手，在小绿的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打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小绿”，点击了发送。

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甚至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他只是突然很想和小绿说说话，哪怕小绿不会回复他，他好像也早就习惯了依赖小绿。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他都希望求助小绿。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一切纠结和难过都会烟消云散。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总是这么麻烦小绿呢？

本以为这么晚了，小绿肯定早就睡了，没想到发过去的一瞬间，小绿就立刻发来了回复：

“怎么了？我在，你说。”

小蓝脆弱地缩在地上，感到有点呼吸不畅。他艰难地呼出了口气，眼眶变得有点酸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不应该把小绿卷进来的。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上次我们一起讨论的那个同声传译程序的改进方法。本来想分享给你听，不过这么晚了，你该睡了吧？是我打扰你了……”

对面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小蓝偷偷用衣袖擦了下眼睛，再抬起眼的时候，小绿已经回复了：

“只是这样吗？”

一个简简单单的问句，不过却一点也不符合小绿的性格。如果在平时，他肯定会默契地不再追问。大概率，他只会温柔地回复一个“好”，心照不宣地包容小蓝那些幼稚的、总是难为情的欲言又止。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吗？

小蓝感到有点慌乱，他急忙回复：

“是这样啊！”

这次小绿不再追问了，只回复了一个“好”。于是小蓝和他道了晚安，就这样结束了聊天。

小蓝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当手机屏幕重新变黑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一丝细微的、难以抑制的失落。

——如果最后就是这样的话，也挺好的吧。小绿那么优秀、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总会重新遇到更喜欢他的人。

小蓝不断安慰自己这样很好。他擦干净眼泪，坚强地重新站了起来，强迫自己理智下来去专心处理眼下的问题。

刚好一维那边也结束了通话，他火急火燎地冲到小蓝面前，语速很快地开口解释：

“是这样的，这间屋子现在的确不安全，边境说的没错……我们本应该相信他的，该死的，谁让这家伙平时这么不靠谱！……总之，我已经和灰羽确认过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围在这间屋子周围的人就是“奥赛德”，这是一个专门反人工智能的民间组织，我以前也有所耳闻，不过一直并不在意。啊啊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说的是，灰羽他们马上就会赶来，伯伦希尔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有办法应对眼下的情况，来确保我们的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不能打草惊蛇。灰羽认为他们那边的狙击手很可能已经锁定了那扇打碎玻璃的窗户，我们必须冷静，冷静，等到灰羽那家伙赶到这里为止……”

小蓝没有打断一维毫无逻辑的发言，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一维愣了愣，问他：

“蓝前辈，你……已经知道了吗？”

小蓝又点了点头，“边境已经把你们的通话内容告诉我了。没事的，应该信任灰羽。我们等着就好。”

几分钟后，小蓝和一维并排靠着墙，坐在地上，紧张地盯着不远处那扇大敞的窗户。窗户外面是一团浓重的、意寓不详的黑色，夜间冰凉的风把水蓝色窗帘吹得飘起，窗帘的布料摩擦着，发出轻微的“飒飒”的声响，把夜色衬托的更加空寂。

房间里的灯已经被边境关掉，机器人判断房间的灯亮着更有助于敌人锁定目标，于是决定把屋子里的所有灯光都关了。此刻房间里一片黑暗，夜色里，只能模糊辨认出机器人仍旧坚守在窗边的身影。

小蓝感到难以呼吸，在死一样沉重的静谧里艰难地数着自己“砰砰”撞动的心跳。因为房间太黑，即使一维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小蓝还是完全看不见他。在这片虚无的、空茫的黑色里，像是只存在着他一个人。

他独自一个人，面对着所有未知的危险，一瞬间放大了所有的脆弱、渺小，和恐惧。

黑暗里，像潜藏着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出动，给人致命一击。它无形中缠住了每个人的喉咙，残忍地不断收紧，收紧，直到攫取了人的所有氧气和生机。

小蓝就这样，在黑暗里，沉默着等待了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