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被丧尸杀掉吗 第4章 第 4 章

认识林运涵是很巧合的事情。

那时的陆渺刚来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随便找了家酒吧在里面喝闷酒。

喝到面前满是空酒杯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拿走她下一杯酒。陆渺抬头望向她，她只是笑笑，然后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她说，女孩子不能喝酒这么凶的，对身体不好。

这只是漫长的时间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第二天宿醉醒来的陆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家酒吧也因为离租的房子太远，再也没有去过。

自此两个人本来再无任何交集，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场交通事故。

打工人的卑微要从睡过头开始。陆渺连早饭都来不及吃，着急忙慌地往公司里赶。

骑着电动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红绿灯都无视掉。（错误示范，不要学习）

终于在离公司还有最后一个红绿灯下翻了船，她直接被一辆正常行驶的汽车撞翻在地。

下来的人正是林运涵。

陆渺倒在地上一阵恍惚，只是感叹流年不利，这个月的全勤奖泡汤了。

虽然过错方在陆渺，林运涵还是细心地将她带到医院检查。本着来都来了的心理，她给自己也预约了个全身检查。

后续是被车撞的陆渺安然无恙，她自己倒是检查出了胃部有息肉。可是给她吓得半死，当即喊着要马上做手术切掉。

陆渺一边安慰她，一边给自己安排了个全天事假。手术联系人填的就是陆渺的名字。

一来二去，两人在医院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一直延续至今。

陆渺的好友本就不多，她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陆渺紧了紧手里的斧子，望向不远处正在游荡的四五个丧尸。

忽略掉那些丧尸化的特征，这几个人看上去应该是很好的朋友，此时正在悠闲地聊天散步。

他们的穿着都很体面，其中有个女丧尸手里还不忘提着一个包包。

这个小区太大了，陆渺实在不想绕路，干脆躲进一旁的绿化带，希望这些丧尸能无视她离开这里。

树木窸窣的声音引起了丧尸们的好奇。它们三三两两聚集着凑了过来，陆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丧尸，陆渺觉得丧尸和丧尸之间的差别，就好像人与人之间那么大。

男性的丧尸速度会比女性的丧尸快。

恐怕力量也是如此。

但是女性的丧尸敏感度更高，最先听到声音凑过来的便是她们。好像战争中先凑上来的哨兵。

不过它们都感知不到疼痛。

有一个女丧尸应该是不熟悉高跟鞋，脚踝明显已经骨折变形了。但是她不自知，一瘸一拐地继续用脚踝走路。

看得陆渺心惊肉跳。

她是一点都不想和它们对上。

没有看到人，丧尸们慢慢又走远了。只留下几个女丧尸还不停地四下观望。

发出类似于猛兽的吼叫，她们生前的声音肯定不是这样。

陆渺看了看她们的脸，她一个都不认识。

腐臭，血腥的气味更加浓烈，但是陆渺也不嫌弃。她自己身上也没多好闻。

快走吧。

快离开这里吧。

Girl help girls!

陆渺在心里不住地呼唤，好像这几个丧尸真的有所察觉，也慢慢离开了。

陆渺小心地望着它们的背影，良久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注意力重回自己身上，突然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正好看到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她瞪大了眼睛，抽出腰间的水果刀就要捅过去，才看到黑发后面露出的眼睛。

是黑色的瞳孔，这是一个人。

她扒了扒面前的长发，示意陆渺不要出声。

陆渺觉得自己的头都隐隐作痛，望着四周没有丧尸，赶紧钻了出来。对面的小女生也随之其后。

借着路灯，陆渺才看清对方的长相。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皮肤白皙，身高和陆渺接近。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酒窝，看着特别无害。

不过她的大衣口袋鼓鼓囊囊的，还拎着一个大包。陆渺一点都不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我先走了。”陆渺抬腿走人。

女生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小姐姐，你看起来好厉害。是要去大本营吗，能不能带上我。”女生小声说道，很怕把丧尸引来。

“那些人把我妈妈给杀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我能帮你的。”

这不是她听到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陆渺也不在意，只随口问，“大本营是什么？”

“之前官方下达的指令，让存活的人可以去那避险。”

“在哪里？”

女生皱起眉来，“要好远，不过我家有车。”

“小姐姐可以去我家把那些家伙干掉吗，我会给你报酬的。”

女生不断地抛出橄榄枝，“你也可以住在我家，里面有很多食物，我们两个人至少能撑两个月。”

“你有门禁卡吗？”

“有的，我就在这个小区里住。”

“你有去13号楼的门禁卡吗？”陆渺问道。

她愣了一下，“额，没有。我家在21号楼。”

“那你就帮不到我。”

陆渺望着近在咫尺的13号楼，果不其然这里的单元门紧闭着。之前有物业帮忙打开，现在这个情况嘛，可惜她不会撬锁。

“小姐姐也在这里住吗，我平时没有看到你。”

陆渺摇了摇头，半点心思都分不到小女生身上。

“我叫迟岚，小姐姐你呢，你这把斧子看着好威风啊。”

迟岚下意识地靠近，并从她惜字如金的回答中迅速捕捉到重点，继而以一种不让人反感的方式展开新的话题。

“陆渺。”

迟岚点了点头，“很好听的名字，这是你朋友家吗，或许我能帮到你呢。”

陆渺研究了好一会铁门，终于把目光放在这个女生身上，“你帮我把这扇大门打开，我就去你家杀了那些丧尸，为你妈妈报仇。”

迟岚眼前一亮，“那我们说好了啊。”

说着她凑过去按了按单元门旁的显示屏，然后用手机一扫，咔嗒一声铁门就打开了。

陆渺默不作声地看着迟岚。

“是这样的，我们业主群里有互通，可以用内部软件打开单元门，我刚好有下载。”迟岚甜甜的笑着，嘴边挂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陆渺：......

“我能和你一起进去吗？”

“可以。”她现在是雇主。

陆渺走了进去，迟岚也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地面很是干净，没有任何血迹。这里看上去和平时一样。

电梯也停留了在了一楼。陆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上行键。

主要是林运涵的家住在18层，要真是爬楼上去，先不说遇到丧尸，光是爬18层就能要了她的命。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陆渺高度戒备，不过电梯里空无一人。

她拿出林运涵家的钥匙卡，按了18层。这把钥匙还是当时她自己怕丢，硬塞给陆渺留作备用。

没想到真有这一天会用上。

迟岚还是和陆渺差出一步的距离，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如此近距离，她能看得到陆渺的身体紧绷着。

两人无言，周身只能听到电梯的运行声。

上到第九层的时候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电梯门瞬间瘪进来一大块。

陆渺将斧头持在身前，还好电梯只是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上升。

不由得感叹这里的电梯质量真好。

平安地抵达18层，陆渺搬过来不远处的一盆绿植挡住电梯不让它再关上，才走到林运涵家的门口。

侧耳倾听门内没有什么响动，她才深呼吸一口气，用钥匙卡打开林运涵家的房门。

从开门到关门，整个过程都没有三秒钟。

轻轻将斧头和背包都放下，只抽出水果刀，慢慢摸索着整间屋子。

陆渺自己都不太确定期望着什么。

迟岚则是乖乖听她的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她就能马上开门逃出。

林运涵这间屋子也就一百多坪，陆渺紧绷着查看完每一个房间。

好消息是没发现一个丧尸，坏消息是林运涵也不在这里。

不知道她是自己逃命去了，还是事发时正好就在外面。

陆渺叹了口气，示意迟岚可以进来，就瘫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

“可以给我一支吗？”迟岚轻声说。

陆渺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根。

“咳咳...”

蓝色的烟雾升起，迟岚被呛的连连咳嗽。

陆渺看不下去，又拿回来掐掉。

“不会抽就不要抽了。”

“我妈妈死了...”迟岚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庞，陆渺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朋友家有很多酒，我去找找。”

陆渺说着站起身来，打开不远处的酒柜。

酒精的效果比香烟要好十倍，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能让人失去清醒。

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女生居然这么能叭叭，她有点头痛地将迟岚扶进一间次卧让她躺下，世界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陆渺自己也喝了不少，又强撑着去洗了个澡，才在林运涵的房间闭上了眼睛。

太疲惫的时候即使睡觉也不会很轻松。陆渺眼睁睁望着自己从一个噩梦踏入另一个噩梦。

一直都在奔跑。前面一直有一个背影，陆渺明确知道那是谁，却总是追不上。

又不肯放弃，想喊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不可以停一下啊，再等一等我。

再回头看我一眼。

看一眼我吧，这么可怜的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永远都追不上你。

梦境一下子四分五裂，瞬间转场到心理咨询室。

窗台上还摆放着那只红色的小熊。陆渺知道它的故事，这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送给医生的。

小女孩患有很严重的多重人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即使在心理医生的细心治疗下，病情不能说有所稳定，甚至是日况愈下。

心理医生也很吃惊，她做了更多的努力，花费了更多的心思，更加积极的治疗。

好像是在修一个已经碎掉的水龙头，可就算是用胶水一片片粘起来，再缠上厚厚的胶带固定好，只要一打开开关，新的水流又会将它重新冲散。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犹犹豫豫地确诊小女孩再转成精神分裂。第二天，她把这个小熊送给医生，然后跳楼自杀了。

那天是她的生日。

“你看，我也会失败。”心理医生拿着那个小熊，苦笑着对陆渺说道，“我们都会失败。”

“但是我们要放过自己。”

“不再执着，就是放过。”

“你不觉得遗憾吗，对于那个患者？”陆渺问。

心理医生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不，我没有遗憾。我想她也没有。”

她望向陆渺的眼睛，神色中带着一种游离，“你要知道一个人是很难自杀成功的，尤其是跳楼这种方式，会有更大的几率会生还。”

她顿了顿，“而且这个孩子选择的只是四楼。”

“而我为她终于可以摆脱痛苦而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