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不进宫 第10章 第 10 章

现代不想嫁人有理由有很多。

不想做家务。

不想生孩子。

不想带孩子。

不想损失财产。

不想伺候公婆。

不想被家暴。

不想自己生命被握在别人手里，遗产被杀人丈夫继承。

古代为什么不想嫁人？

家务有仆人。

孩子有奶妈。

公婆也有仆人伺候。

作为管家主母，她可以谋划夫家财产，不是夫家谋划她的。

家暴什么的，林如海还活着呢，就是林如海死了，有人敢家暴她，林如海在翰林中、官场中留下的人脉，她应该也能成功和离。

她就算是死了，她的嫁妆财产也会留给她的孩子，没有财产她的嫁妆就会归林家，不会留给丈夫。

只有生育难关无法克服，剩下的都不是什么事。

说起来生育的难关也可以克服，让小妾生就行，生下来当自己的养。

所以，为什么不想结婚？

结了婚，在这个封建社会她会有依靠，会有更多的仆人和华服，她可以分享丈夫的权柄和荣耀。

林瑾被林瑜问住了。

为什么不想？嫁人那么不好吗？好像没有那么不好。

兴许她就有够幸运能遇到个好的，来个先婚后爱。

不好也没什么，各过各的也行。

林瑜看着姐姐不说话接着问：“嫁人之后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有人陪你，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可能是好的吧。

但是人一定要选好的吗？

又是怎么样定义的好和不好？

这样的好是好嘛？

林瑾沉默许久最后坐起身和林瑜说了一句：“没有好不好，只是因为我不想。”

没有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不想仅此而已。

或许好，或许不好。

好不好的与她没有关系，只因为她不想。

“不想而已。”

林瑜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点点头道：“不想啊，那就不嫁！”

不想就不嫁，林瑜年纪小，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有力量，哪怕是现代也没有人不想就不嫁，她只想着，既然姐姐不想嫁那就不嫁好了，总不能让姐姐做不想做的事。

“父亲和祖母一定会同意的。”林瑜很信任父亲和祖母。

林瑾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再给她灌输什么现代思想打击她脆弱的心灵点点头：“嗯，父亲会同意的，睡吧，天不早了。”

古人睡觉都早，现在这个时辰已经是超级熬夜了，林瑜还小可不能熬夜，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睡好才行。

两人吹灭烛火，进入梦乡。

林瑾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中，黑暗中她越坠越深，直到掉进一个人身体里面。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观看了自己的一生，然后又掉进另一个身体里观看了属于林瑾的一生。

小小的宅院，来来往往的仆从，生病的母亲，繁忙的父亲，孤独构成了林瑾幼儿时期的色彩，但是随着林瑾一点点长大，她的活动范围也一点点变大，她走出了院子玩耍，第一次见到了花草树木生活有了色彩。

等到林瑾能说话就开始被先生教导读书认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的日子也开始丰富多彩起来，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林瑜的出现打破了一切，病弱的妹妹让原本就虚弱的母亲更加虚弱，连见林瑾都做不到，妹妹更是可怜没喝到奶就要先喝药，林瑾看看和小猫一样的妹妹又想起枯木一样的母亲，放下了诗集沉默着在书房里看起了医书。

但是学医这种事只看是没有用的，问闻望切都得见到真人才能和医书上对证起来，而且不管学什么，上手实践都是最快的，于是年幼的林瑾直接带齐仆人上街抓病人给他免费医治简单暴力得积累经验，就在林瑾治死人之前遇到了师父玉杏，一个半道半医闻名天下的道医、神医。

玉杏是怎么收林瑾做徒弟的？那其中必然是夹杂了许多故事，比如为难、贬低，但是最终都是一个套路被徒弟天赋、苦难、志向、坚持所打动，最后收徒倾囊相授，还得说两句你是天赋最好的，我的最后一个徒弟，关门弟子，师门小师妹。

林瑾成功拜师之后，一边跟着玉杏在外面义诊学本事，一边调养自己母亲和妹妹，到了最后玉杏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教她的了，留下一套银针、一套金针、一本医书就离开南京继续游历去了。

林瑾没有跟玉杏走侍奉师父，她还有家人，她留下来守在南京，守在母亲和妹妹身边守在父亲和祖母身边。

在家里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外面她是人人称赞的活菩萨，只是可惜，仿佛上天看不惯林瑾一样，这样的好日子依旧没有持续下去。

兴许是林瑾得调理太成功了，让贾敏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在鬼门关走一圈的，贾敏停了林瑾的避胎养生药，然后从外头找了一种管保生男的坐胎药。

这种离谱的行为林瑾当然劝阻过，但是她失败了。

贾敏哭着训斥林瑾什么都不懂，不要觉得自己把她的身子调理好就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医了，一个从没有生育的小姑娘懂什么，这坐胎药是有来历的，那是神医开的，多少人喝了这药生了男胎，要不是他们家富贵都开不了这药，她不给林家留下一个后代她是死也不合眼。

林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知道自己劝不动母亲就赶紧联系师父，自己的话没分量，那就找神医，可是玉杏云游天下，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找不到师父的林瑾只能去求祖母去求父亲，一开始林如海是听信的林瑾的坚决反对贾敏这样干，但是不知道贾敏说了什么，林如海后来也不反对了。

林瑾跪着求母亲，但是贾敏的态度很是决绝，说的话也让林瑾寒心。

你不让我生就是害怕我怀里的这是个弟弟跟你抢家财，抢宠爱，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种。

听了这话的林瑾变得沉默，但是她劝阻贾敏的心没变。

可怀了孕的贾敏情绪多变。

一会对着林瑾破口大骂，一会拉着林瑾的手泪涕连连，说什么血肉相连，弟弟的命就交给你了。

林瑾一直在劝说这胎保不住，要尽早把孩子打掉，这样对贾敏的伤害才能降到最低。

贾敏一直不听。

说到最后来贾敏直接发了疯，说林瑾在行巫蛊在咒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最后贾敏是把林瑾打出院子的。

林如海从衙门匆匆赶来，知道这事之后给下人封了口，让林瑾不要再进正院。

“这事已经是你母亲的执念了，让她生会要了她一条命，不让她生也会要了她一条命，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

“但是这事我没办法，你也没有办法。”

“你照常给你母亲把脉用药，不要再多说了，万一这孩子能生下来呢？”

说来说去还是抱着侥幸，人们总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林瑾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应下。

贾氏找来了南京最好的大夫，据说是太医传人给自己保驾护航，把林瑾和林瑜赶去偏院，不让林瑾再给她把脉。

林瑾只能看脉案，和大夫斟酌着用药。

但是这事被贾氏知道了，又发作了一顿。

林瑾连脉案也看不了，只能沉默着在偏院里护着自己和林瑜。

林瑾有想过，要偷偷用药把这孩子堕下来，但是这个时候贾敏已经信不过她了，她在内院的势力根本不可能把药加在当家主母的药里。

林瑾连贾敏的面都见不了，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数着日子等待。

后来，贾敏生产了，贾敏死了。

一个男胎。

一尸两命。

生产那天，林瑾一直想进产房她想再努力一把，但是一直被人拦下，贾氏在产房里嘶吼着不让她进去。

那是林瑾第一次明白师父说得人各有命是什么意思。

她救不了她。

人各有命。

她干涉不了她的命。

即使这次她干涉了，下次下下次她依旧救不了她。

哭灵、守孝、送葬，人们穿着白花花的衣服来来往往，哭声凄惨。

有人说她命不好，有人说她没本事，有人说她克母。

她看到了人们的恶意。

林瑾开始深居简出，只是在义诊的时候出门，这次人们叫她活菩萨她却不会再笑了。

活菩萨？有救不了命的活菩萨嘛？

叫她一声活菩萨不过是看在免费的医药上喊一喊罢了。

她看到了懂了什么叫虚情假意。

林瑾出了孝，减少了义诊，开始和祖母学习管家，账本如何查是次要的，重要是如何用人。

如何玩弄人心。

她这一次看到了人的贪婪。

林瑾捡起之前的书，圣贤书，圣贤书也找不到办法。

林瑾觉得很累，她自请去一个偏僻的庄子查账，就在那天晚上，她听到了一个呼唤。

来自神的呼唤。

神给她看了一本书里面是关于她关于林家未来，林瑾看完久久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神说她可以去一个更好，更简单的世界去帮助他人。

一个不那么愚昧的世界。

而她在这个世界的痛则由另一个人、一个罪人替她接管。

林瑾同意了。

梦，醒了。

林瑾猛得睁开眼，坐起身来缓缓吐出两个字：“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