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则重新自闭地睡死过去。
睡程过半,突然将手覆在白千羽的小腹上,白千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不可置信地一颤,刚要回身准备跟严则和解,饥肠辘辘的肚子骤然一响。
严则嘟嘟囔囔地梦呓道:“胎动!我的大胖小子这是在踢你呢!”“宝宝,宝宝,我的小宝宝。”
白千羽一时间五味杂陈,一手将严则的爪子拨开,自己这肚皮,又不是在男男生子文,去哪给严则怀孕去。
他向后探探严则睡得沉不沉,看他死猪一样躺着哼唧,试探道:“小严则,你喜欢小孩吗?”
对方的梦话跟白千羽连不上:“爸爸给你最好的律所。”
白千羽玩笑道:“好的,爸爸。”
他觉得睡着的严则比睁眼的更有趣,仿佛严则的铮铮铁骨全让浓硫酸化了,回转过身,静静看他:“严则,你喜欢白千羽吗。”
严则不知从哪攒的睡意,外面兵荒马乱他就不动,梦话连了天:“恪守成宪,宇宙第一。”
白千羽笑了,将脸低到他的肩膀,猛吸了一口,沉吟很久,才道:“小严则,有我在,一定会给你宇宙第一的律所。”
下午,是隔壁心理诊疗中心院长许山倾的医疗事故二审,严则让白千羽凿醒后,迅速赶到中院。
“你晚上到律所等我,我有事给你说。”严则走之前道。
白千羽正好处理陆锦明的“家庭琐事”。
他们约在一家街边咖啡厅,陆锦明远远见白千羽过来,高声道:“在这,白律。”
“陆先生好。”
白千羽姿势懒懒地翘起二郎腿,斜睨了陆锦明一眼,这人面上看起来很守规矩,竟然玩得很疯过,看来人还真是不可貌相。
“上午才见面,下午就又约了你,希望你不要觉得唐突。”陆锦明递给他两包砂糖,“白律看起来像是喜欢吃甜食的。”
白千羽笑着接过糖包,算是默认了嗜甜,间隔这么近就重新约律师,一定有新的发现,他道:“是您夫人那边出现状况了吗?”
“也不算,我只是突然想到,还没告诉你她是谁。”
奇怪,律师照本宣科地打官司,当事人是谁都与他无关,白千羽觉得事有蹊跷,抬眉奇怪地看着他。
“我的爱人叫叶荃。”
陆锦明啜了口咖啡,并不与白千羽对视,无波无澜地说。
白千羽这才明白陆锦明找他的真实意图。
“你都听到什么了?”白千羽心里又在骂彭宁垃圾,从头至尾,“叶荃”其名可说了好几遍,还有……严则。
心跳如鼓。
六神不安七窍生烟八……八方来财,不妙,这人是想利用他!
“陆先生,恕我不能当你的代理律师,请你另请高明吧。”要死,这人没签代理合同吧。白千羽乜眼看向旁边的林荫步道,只想拔腿跑路。
陆锦明成竹在胸地说:“您的秘书已经把合同给我了。”
“王秘确实效率很高。”这无用的狗屎效率。
“白律想知道我都听到了什么,不多不少,只听到你有叶荃约会的照片。”
她可是在跟严则约会。不行,绝对不行,他绝对不能把照片拿出去,一旦被采纳成证据,他跟严则就到头了。
白千羽猛地一惊,握咖啡杯的手倏地一抖——
严则根本不是在跟叶荃约会,想来只是以律师的身份吃顿饭而已。
叶荃的代理律师是严则!
“陆先生,控辨双方的代理律师是同一律所的合伙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即使我们已经签订代理合同,我依然有权让这份合同失效。”白千羽说,“如果陆先生需要补偿,我个人可以补偿给你。”
“所以,我们不必走到法庭那一步,协议离婚就行。”陆锦明道。
白千羽懂了,懂得彻彻底底,陆锦明这是要以照片为筹码,抢得先机。
但陆锦明也出过轨,还是与同性,即使有照片也只能算打平。
白千羽不咸不淡地看着他,陆锦明姿态闲适,看起来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这人心机这么深,想必也只是要一个打平。
他一定还在其他地方占优。
可是严则会成为筹码的一部分,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白千羽很想拂袖而去,根本不愿跟他们产生任何瓜葛!他淡淡道:“陆先生,七年婚姻,本应该像家人一样,何必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伤了彼此的感情。”
陆锦明目光幽深,道:“是她先伤了我的感情。换做是你,你能忍吗?我是相信她才暴露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可她最后却把这个当成伤我的凶器,我又做错了什么?”
白千羽心想这些话也正好也应了他和严则的景,他自己不也要用凶器——照片,去伤他七年的家人吗。
无暇多想,细汗已爬满额头,白千羽不算怕热的体质,海市常年三十大几度,忍一忍就过去了,这回却让陆锦明生生给煎烤了!
“我不会提供照片,陆先生再找其他路子吧,说不定你找私家侦探多跟踪几天也能……”唉,没准还是严则。那场面,到时候严则会飞起来踹他吧。
“白律,我对叶荃,一向很大方,对她也算掏心掏肺的好,她背刺我,我气不过。我的会所是从无到有打拼出来的,不想任人宰割。”
白千羽不发一言。会所规模虽然不错,出入的也都算名流,但严则之前指的那栋建筑可是海市的顶奢楼盘,叶荃也算是金枝玉叶,贪图区区一个会所,为的是什么。
“陆先生,给我一段时间,我仔细想想对策,争取在开庭前可以协商解决,我总觉得还有隐情。”
“还有,她与男人约会,依然可以把责任推到你头上。正因为你是同性恋,她才耐不住寂寞,你骗婚的罪名就落实了。”
严则下庭后与许山倾在办公室闲谈。
许山倾一身挺括干净的黑色西装,抬臂坐在沙发上,人很清瘦,也有些憔悴,正面无表情地听严则打抱不平。
“哥,你替别人顶包抗下这次事故,就不怕损了自己名声吗?”
许山倾轻轻“嗯”了一声。
“害怕还要顶包?到底为什么?那小实习医生至于你去顶吗?”严则好像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事,“你们不会——”
“不会。”
许山倾经营“山不会倒”很多年,是海市知名的心理医生,这回摊上的麻烦不小,那位实习医生刚硕士毕业,经验不足,病人只是植物神经紊乱,却让他当成重症精神病开了处方,用量和时间都很骇人。
其中有一种神经抑制剂,对呼吸也有抑制,患者半夜呼吸困难,痛不欲生,直接受不了就从二楼跳了下来,摔断一条胳膊,大脑轻微脑震荡,痊愈后到诊疗中心闹过几次,对和解的条款根本不放在眼里。
这一闹就到了二审,好在一切尘埃落定,严则把赔偿金额把控在了最小。
许山倾的几位医生过来说谢谢,跟他闲聊了两句,最后很是不虞地说许院长是给别人顶罪,把那位实习医师的核准权揽到了自己身上,被告人应该是那位实习医生才对。
许山倾在业内声望有加,从公立医院出来单打独斗后,主动聘请严则当法律顾问,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户,严则对这位哥可谓是敬之又敬。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以后还有事故,你要一直替他们顶吗?”
许山倾理了理袖口:“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次只是意外。”
“哥!那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你要这么护着!”
“正好我要跟他签保密协议,还要从你这过,你知道也没关系。”许山倾示意焦灼成鸡的严则坐好,“他暗恋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没有点破。后面他大概觉得不想藏了,过来表白,被我拒绝了。也就是在那一天,这位患者来找他看病。他心里藏着事,不能专心问诊,因此我也有责任。”
严则看许山倾这么不怨不尤地当背锅侠,实在不爽到想踹点什么,“他喜欢你,是他犯贱,你还上赶着为这种贱人——”
“严则,不要乱说话,”许山倾神色微冷,用警告的眼神觑着严则,“承别人的情,却没有给予回应,没有还给对方同样的情意,在我这里叫‘亏欠’,我不想欠别人什么,睡觉都睡不安稳。”
“正好他考了博士,没几天就要出去读书了,这份保密协议的目的,不是封口,而是给他读书的钱。”
白千羽到了律所,正在门前踱步。
伸手想推门进去,只听严则又在说话。
“你还给他钱?!哥,我给你捋一捋,那个贱……实习医生给别人乱开药差点让你身败名裂,你不但不追究他责任,还顶罪、送钱!就因为他一厢情愿地喜欢你?这他妈也太好笑了!”
“他喜欢你是他的事,你求他喜欢了吗?你缺他喜欢吗?他上赶着送屁股也跟你没任何关系!”
“严则!”许山倾低低地怒斥,“因和果,你分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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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