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鲟这个问题抛出来后,并没在白千羽心里掀起什么浪花。
白千鲟无论走到哪,都是花团锦簇地一堆人追随,白家上下也都让他治得心服口服,有多少人要上赶着巴结?
而他是出卖亲爹的逆子,叔伯们早就恨不得把他踢出族谱了。白千鲟就算再护着他,替他说话,他在这个家依然是没立足之地的。
“千鲟,我觉得你还是要跟我保持距离才行,别让有心人说你跟我联手,当初那件事也有你在参与。”
“我不怕,他们想说就说。”
白千羽苦笑一声。
“任性,小孩子脾气。”白千羽往他脑门上弹了些水,“跟我的Alec一样。”
海洋公园的白鲸馆里有只五岁的白鲸,自它幼年入馆开始,白千羽就下水跟它同游过,Alec认生,不喜欢躲在透明壳子后面让人看,对观赏性、强迫性的同游更是厌恶,常常飘到水面附近喷水,不让人靠近,白千羽连续下水一个多月才拿下它。
现在的Alec只在他面前温顺活泼,对其他人的靠近依然不怎么喜欢。
要不是白鲸属于保护物种不能认养,白千羽早就想办法把它抱回家了。
对于喜欢和迷恋的东西,白千羽一直很有占有欲,也就是在铜墙铁壁的严则面前,他才不得不将那欲-望压制下来。
躲不掉的严则。
白千羽目光微微闪了闪。
他用之前白甫给他设的信托资金干了件大事,谁都没知会,正跟严则有关。
白千羽忽闪着明眸,说:“千鲟,我手上有一批烤烟叶,量不小,你能不能帮忙找个国外的买家,我会找人办好出口的手续,你肯定能大赚一笔。”
白千鲟稀奇了,白千羽对做生意可谓一窍不通,家里的事情他从不过问,这回是开窍了?还是……真为他着想?
“哥,你想替我赚钱对吗?”白千鲟语速焦急,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白千羽笑道:“也不算,正好有渠道能弄到价格低的烤烟,顺手就买了。”
“在哪收的?”
“金城。”
白千鲟肉眼可见地一晃,眉头紧皱,他对国内这些蛋糕们都分到谁口里不可谓不清楚,金城的烟草生意都掌控在严家手里,让他们垄断了至少几十年,这几年也在用他的货轮出境,白千鲟对他们的下家自然也门清。
可他哥竟贸然动别人嘴里的好粮。
这是在虎口拔牙。
“哥,我劝你不要动金城,也不要跟他们沾上半点关系。这批烟草你亏钱也要还给他们,我这就给你联系。”
白千鲟作势掏出手机,在联系人名单中找那位严家长子。
“不行,”白千羽按下他的手,白千鲟顿时颤抖了一下,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白千羽迅速道:“据我的调查,金城的烟草业让他们垄断了很多年,从农民那里收购的价格很低,远远达不到别人付出的劳动,如果你有资源有渠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改变这种情况,而选择让他们吃饱肚子呢?”
严家……严则,这两个姓氏好像有什么关联。
难道姓严的老家就在种烟叶?
白千鲟语调转厉:“哥!你买的就是严则爸妈种的烟对吧。”
白千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我去过他们镇上一次,找人打听了他们家,严则家的条件不好,父母种了一辈子的烟,却让人坑了一辈子。”
白千鲟:“我不关心严则,更不关心严则一家。”
“还有百户、千户,你也不关心吗?”
白千鲟很想把白千羽的脑子晃一晃看里边到底装的是什么,他靠自己亲妈争气站到了权贵阶层、上流社会,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让他踩在脚底下,白千羽却想破坏规则,简直是幼稚!
“哥,文明的根基,就是阶级差异,他们惨他们的,我们爽我们的,如果他们想跨越阶层改变现状,那就加油好了,我没道理替他们努力。”
白千羽勾了勾他的鼻梁,“难啊,小严则难道没努力吗?可他还在为多找几个客户喝到进急诊室……他可是个百里挑一的律师,精力却还要花在喝酒上,那其他人呢?”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惹到不该惹的人,会有麻烦。”
白千羽温柔地笑了笑,“我一个人肯定惹不起他们,加上你也不行吗?”
白千鲟好像不认识自己的“傻哥哥”了。
他傻得没根没由,让严则耍得团团转,几个小时前还躲在摩天轮里哭。
现在却是聪明得有理有据,知道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便要拉他进这乱局。
“你利用我,让我站在商业伙伴的对立面,不惜让我得罪他们整个家族,还要担上抢别人生意的罪名,让我的声誉大打折扣,就是为了那个逼你退出律所的人,对吗?”
白千羽顺着他猩红色的衣襟滑下,不否认也不承认,面带轻盈的微笑,说:“我们是在用自己的能量,减少剥夺,站在正义的一面,千鲟,如果人人都看见了不义,却没有人站出来讨个公道,那就会人人自危,你不想当救世主吗?”
白千鲟不甘地吐出胸口的闷气,说:“哥,看来你真是白甫的亲儿子。”
“你同意啦?”白千羽无邪地笑着看他。
“烟叶现在在哪?”
“港口附近的仓库,才到不久。”
“烤烟怕潮,你就放在海边?你早就料到我会帮你,对吧。”
白千鲟欣然微笑:“一会儿我就把地址写给你。”
湿毛巾一路沿着白千羽裸-露的皮肤缓缓游动,白千鲟专注擦拭的样子很像拼积木的小孩,眉头不自觉地微蹙,舌尖下意识得舔动牙床,让白千羽分了会儿神。
“千鲟,所有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承担,利润全归你所有,怎么样。”
白千鲟的掌力突然大了一点,忿忿道:“我缺这么点钱吗?”
白千羽哈哈大笑了两声,在水下懒懒地伸展身体,斜着眼看他有点羞愤的样子,说:“这仅仅是第一年,以后还有更多机会,有更多的钱,我不如你,你要顾整个白家,所以我不会让你做亏本生意的。”
“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生意人?”
“你是我的好弟弟。”
整晚,白千羽都依着白千鲟,忍痛没加严则微信,也没主动解释什么,只想到他这是第一次记得两人的纪念日,这几天藏着的阴霾很快就让春风吹走了。
律所有三个合伙人,正是最稳固的关系,如果严则真有其他打算,想攀什么高枝,他就算听之任之,铁三角也是拆不散的。
时间会拉到无限长,严则每向前走一步,他都会欣慰地见证一切。
他向老天爷起誓。
第二天,白千羽刚立好的誓咣的一声就让现实打跑了。
他跟白千鲟一起,跟往常一样脱衣、戴呼吸器、下水,Alec非常想他,绕他转了好几个圈,还发出马嘶一样的叫声,白千羽迫不及待地伸手抱它,Alec就像黏人的小朋友一样缠了过来,裸着的胸膛顿时感到冰凉而滑腻的触感。
白千鲟披头散发地在旁边抱臂看他们起腻。
场外能清晰地看到两个身似银鱼男人正在与白鲸嬉闹,短发的那位只穿了条白色短裤,脚上穿着黑色长蹼,体态娇美,身形不见任何瑕疵,修直的长腿尽头,臀部线条流畅,是一种摄人心魄而又不低俗的美好。
长发的那个即使戴着呼吸器和眼罩,依然能看到俊美无匹的脸部轮廓,肌肉弧度不似硬汉那么喷张,内敛中却绽放着荷尔蒙。
过来观赏白鲸的人们看到后不住赞叹,还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我天,这两个人身材也太好了吧,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我宣布我又多了两个老公,哈哈。”
“他们划的不是海水,是我心里的春水呜呜。”
随着水流不停的涌动,白千羽不算紧绷的短裤边缘轻轻上浮又下落。
“嘶——我不小心看见他屁股了。”
“拍下来没有拍下来没有?没拍到我过年都睡不着觉!”
白千羽对外面的情形一无所知,他与白千鲟一起,都有些沉迷地跟Alec你追我赶,两人的潜游也都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浮光掠影间,画面缠绵而又浮糜,是从另一方国土降临到这来普度众生的。
“严则,他们在看什么?我们去看看吧。”叶荃指着骚动的人群,对严则说。
严则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刚想说“有什么好看的”,就压下本能反应,客气道:“你先请。”
叶荃与严则站在人群的外围,抬头看向白鲸,水色蓝如宝石,白鲸在灯光下泛出晶润细腻的光泽,正在很开心地拱着什么。
旁边又有人惊呼:“震撼我全家了好吧,大白鲸好喜欢那个短头发的,看来动物也喜欢好色相啊……唉。”
严则看了看白鲸嬉闹的对象。
嘴里虽咬着呼吸器,依然带笑,是很熟悉的那个……看起来毫无心机,单纯可爱的笑。
他用漫不经心的眼神继续看他的身体。
骨骼秀媚,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是那具时常让他迷惑的红粉骷髅,因为没料,所以才能光明正大地袒胸露背。
白千羽怎么来这种地方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