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前来主事的人名为胡箐,是胡家二房的次女。
她一袭白衣,戴着一双白手套,温婉的眸子含着泪水,有些踉踉跄跄上台,注视良久,才蹲下从地上捡起那把沾着灰的人·皮伞。
台下的人见到是她,倒都安静下来了。一些人情绪上头还欲开口,被身边的人扯了扯,瞬间冷静下来,闭嘴了。
胡家的安保开始控制局面,胡箐却捧着那把伞看。
感受上面新鲜的气息,她捂住嘴,泪水一颗颗从脸颊滴落。
被手下扶起来,身形一晃,下意识扶住额角,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后面的手下面露不忍,轻声安慰着,“大人,您节哀,现下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闻言,胡箐一双泪眼扫过台下,才有些虚弱一笑,将伞递给身后的人,摆摆手,
“也是,胡三,你先拿下去吧。”
似乎是不忍再看,直到胡三将伞装回盒子,退出台上无声地离开。她都没有朝那边再看一眼。
面向大家,胡箐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依旧还是镇定起来主持大局。
包厢里。
烛渊看过那场表演后,就在椅子上处理着些公务,余光是晃来晃去的白影。
堵着口气,黏糊糊的样子真像个小孩子。
他收回视线,眼中不自觉闪过笑意,
“一会儿就离开了,那边的灵斋很滋补,我已经让人提前订了,等会儿去刚刚好。”
萧皎趴在椅背上,百无聊耐。烛渊只是抱着他安抚一会儿就放开了,然后就开始处理那该死的公务。
他撇撇嘴,扫了眼不知何时送来的文件,“哦。”
烛渊都这样说了,萧皎也不好纠缠太过。
搬了把椅子挨过去,趴在桌上,偏头看着右边。
那边阵法关不掉,上面胡箐还在说什么,好像在解释事情缘由,萧皎不关心,也没细听。
耳边是烛渊处理文件的沙沙声,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眯着眼,心中安定,随之有些昏昏欲睡。
气氛静谧美好。
“咚咚咚——”
突然一阵敲门声,萧皎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
旁边的烛渊轻抚过他的头发,无声安抚着,温和的力度让他继续闭着眼。
烛渊空着的手按了哪里,门打开,那人进来张口欲言,被烛渊一个眼神止住。
视线飞快瞟过桌上趴着睡着的人,他会意闭嘴。
关上门后,一直埋着头,将一个盒子高捧着,直递到烛渊面前,也没抬头。
萧皎趴在桌上没有动弹,见他没醒,烛渊低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耳垂,施了个法,将声音彻底隔绝。
听到一声低沉的笑,那人将头埋得更低,手上盒子捧得稳稳的。
往萧皎身上搭了件衣服,烛渊这才起身绕过杵着的那人,走向茶几沙发那边。
转身靠坐在沙发上,瞥过熟悉的黑曜石盒子,他嘴角带笑,端着杯茶,只是看着,
“这不是你们的家主吗?给我,是什么意思?”
那人始终低着头,声音放轻,仍有些尖利,“大人,这是胡家的诚意。”
“诚意?”
烛渊面上带笑,双腿交叠,盯着手上的茶杯看,挑挑眉不语。
底下的那人却松了口气,知道这是愿意听听的意思了,低着头满脸恭敬,接着说,
“而且,大人可能有些误会了,当时族长走的突然,继承人还未曾历练,这才由骆张大人暂代家族事务。”
解释了几句后,他声音突然变得哽咽,吐字却依旧清晰,
“只是,骆大人却卷进一些事里,遭到报复,尸骨无存,只留下这把伞。”
烛渊微微一笑,撑着下巴听人胡扯,面上还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余光看向书桌那边略微动弹的某人,眼中兴味更深,
“竟是这样吗?查到是谁了吗?真是猖狂啊。”
得到回应,那人精神一震,越说越投入,面露悲痛之色,说到动情之处直接跪下,
“现下骆大人骤然离世,几位姑奶奶临危受命清理叛徒,只有胡箐大人勉强能出面安抚众位宾客。”
烛渊笑意渐深,手中茶杯转动着,
“那真是让人遗憾,胡姝呢?我给她批个假,让她也回来主持大局。”
那人面色一僵,急急收住,“家事而已,怎好耽误姝大人为国效力。
没等到烛渊反应,几秒后他又是一个哀切的表情,直接说出目的,
“小的这次来,只是想着现下胡家一团乱麻,诸位姑奶奶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不能守护好骆大人最后的遗物啊。”
说着,再次将黑曜石制成的盒子举高,“还请大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啊,大人!”
烛渊长眸微弯,语气疑惑,故意曲解,“查找凶手吗?自然是会帮忙的。”
那人急忙说道:“不不不,这怎么好劳烦大人,只实在腾不出手来,想请大人代为守护这把伞。”
“毕竟是胡家的长辈,是你的意思,还是……”
那人直直抬头,竟是胡三,他面色露感激之色,
“当然是胡家几位姑奶奶的意思,此刻只有烛局才能让我们大家信服,才能放心将此物交给大人保管。”
茶几前面的阵法上,胡箐还在表示长辈遇害的悲痛,说到伤心处,掏出白色的手绢抹着眼角的泪水。
她的情绪浓烈,言语朴实真挚,带的底下感性一些的人也跟着眼角湿润。
而楼上包厢里,她的手下却将由长辈制成的伞正要献给烛渊。
打量着胡三恳切的表情。
这讽刺的一幕,饶是烛渊也不由勾了勾唇角,品了口茶,手指轻点沙发扶手。
在胡三期待的眼神中,沉吟半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重新将自己的作品收回。
……
一座小楼里,几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或站或坐,但视线都若有如无聚集在中央的一男一女身上。
胡芜眼中盛满痛苦。
他不懂,只是如常的一场拍卖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他这次不在的,只是听说压轴的有什么好东西,一时好奇偷偷拿了票回来。
谁知道直直撞上那一幕,人·皮伞掉出来的时,他呼吸都停了。
熟悉的气息,陌生的形态。那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啊,现在回想心口还是一窒。
而最让他痛苦的是其他人的态度。
胡家明明有人在里面,却不阻止那些人羞辱长辈,反而将他带出来,训斥他不该回来。
不该回来?意思是她们知道这件事会发生?
他下意识看向面色如霜的女人。
眼中痛苦不解,甚至还带着侥幸,哪怕他亲眼看到,姐姐的手下在清理骆爷爷的人。
胡芜依旧觉得她有什么苦衷,
“姐姐,为什么……”
胡绛坐在椅子上,联通内部的传音器,时刻把控着清扫的进度,闻言头也不抬,冷漠地甩下一句,
“我想当族长,这就是原因。”
胡芜脸色惨白,既是为她冰冷的态度,又为她这样轻松就承认的事情。
为了当族长,所以策划这次行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把胡家的脸皮放地下踩吗?
他下意识看向面前左上角的小屏幕,那里显示着拍卖场的景象。
竞价依旧正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去拾起那把伞,任由它那样滚落在地。
胡芜还要再问,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他愣愣地朝那边看,是胡姝。
本在应在工作的,她也回来了。
她没看胡芜,直直朝胡绛走去。身后那堆人中唯二的两个男人会意,知道她来必然要说什么。
勾着抹柔和的笑上前扶住胡芜,温声细语劝着,手上力气却很大,边劝边将人往外抬。
“你啊,真是的,都要嫁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
“阿芜啊,你别在这边打扰大人,你们是亲姐弟,还不了解大人吗?”
胡芜被半强迫着离开了。
房间里顿时气氛都松快了。
一个长相华丽的女人倒在沙发上,翻着手背欣赏自己的指甲,
“哎呀,我就说嘛,小阿芜不能跟着那个老东西,看看被忽悠成什么样子了。”
旁边的女人瘪嘴,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头发,
“没办法,他是最小的,还是男孩儿,正好合了那个老不死的心意。”
此言一出,周边的几个女人都加入吐槽,宣泄心中不满。
胡姝没管那几个不着调的,上前凑向胡绛,
“绛姐,可以明确了,他参与了猎龙计划,贩卖妖肉也插了一手。”
胡绛眼中寒芒,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我说烛渊那么多可用的,偏偏挑你来负责,是在敲打我们呢。”
顿了顿,她接着问,“查出来被换了的拍卖品是什么了吗?”
胡姝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禀告,“是一把骨头制成的伞,没什么特殊效用。”
胡绛听到这里也有些疑虑。
之前骆张私自参与那些计划,她们的确不知情。
现下他自己被扔出来做弃子,竟然试图激怒烛渊,让他大庭广众之下动手,落下话柄,挑起妖管局和胡家矛盾。
既然他那么肯定烛渊一定会失去理智,那把伞一定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烛渊是被激怒了,但是却提前得到消息,直接将骆张处理了。
况且,胡家的摇摆不定,放在之前还能说是明哲保身,但是现在妖族已然不再是被轻忽的存在。
尤其,换了个强势的妖族领袖,胡家必须给出态度了。
胡绛沉吟半响,“阿箐。”
那边正吐槽上头的女人一下子站起来,“绛姐?”
“骆张的人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后面再说。你去处理下后续,把那把伞送过去。”
骆张死了也好,省得她们动手了。那把伞在手里也没意思,还不如给了烛渊,让他撒气。
胡箐瘪瘪嘴,有些不情愿,但胡绛的话不容置疑,还是朝外走去,边走边拿出一副手套带上。
离远了还小声嘀咕,“为什么是我……”
身边的人起哄,“谁不知道我们箐箐,唱念俱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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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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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诚意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