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一时语塞。剑趁着人愣神的功夫,从口袋里掏出小小的一枚芯片放在他手心,愤愤地说:“我们一起去干坏事!这次我要陪着你!”
少女微弱又坚定的声音像是颗定心丸,止住了沈渊从进入古堡开始就抑制不了的躁动。
是啊,沈渊看着剑长大,怎么会不清楚这女孩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不然也不会肖想了十年。”沈渊苦涩又甜蜜地低吟着,身上的伤隐隐作痛,明明知道接下来的活十分不理智,但他答应了面前人的请求。能怎么办,宠着吧。
时间再次回溯到傍晚六点,苏兀站在216门前,手放在门把上,“总该看一下那些家伙将房间弄成什么样了。这么想着,他的手往下一拉,打开了房门。
一盏小台灯在书桌自顾自亮着,桌面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枕头端正地放着。
有一个青年将椅子挪至墙边,侧倚着墙坐着,手里还握了支苏琳的笛子,门被打开后,筱桐转过头,看见了苏兀。
如果是以前筱桐会在心里留个“啊这”的表情,但现在他无所谓了:“你好像还没来过这房间,在我记忆里。”
“我也不是一定只在你的眼前才能行动。”苏兀将房门关上,自己坐在下床铺,“你果然被困在了过去,对吧?”
“否,非若是也。我只是这几天被打击到了。”筱桐叹了口气,将头仰起:“你呢?会想她吗?”
如果不想的话,我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将你们聚在这里,进行这场游戏呢?苏兀在心里想没有说出来,两人保持着一小段沉默,不等的悲伤沉淀在不同的人心里。
“我找到笛子了,你还想听那首曲子吗?”筱桐微微晃了晃手中笛,苏兀“嗯”了一声,以示同意。
筱桐举起笛子凑到嘴边,它的外表还是干净的,好像有人很在乎它,不过内部构造就没那么在意了。
于是筱桐吹出一嘴的灰。
“咳,咳!”筱桐露出痛苦的表情,咳完后筱桐发现另一个人捂着嘴,面上保持风平浪静,但苏兀确实在偷笑。
罢了,筱桐今天心情很糟糕,所以他决定不生气:“真可惜,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听我吹这支曲子了——明天我说不定不在了。”
“无妨,我最想看见的吹奏者也不是你。”
筱桐突然释怀般地笑起来,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可释怀的。筱桐站起,向前走,将笛子递给苏兀:
“执着于过去的究竟是谁呢?我们都应该放下那段故事了,什么事都不愿意撒开手的话,你只会跟这支笛子一样老旧。”
苏兀合上眼,拇指抚着笛孔,他轻叹道:“放下?很容易吗?就算它已经落满了灰,笛子仍然是笛子。”
“是吗?你好好问自己,是笛子本身被你所爱着,还是它的故事使你动容?苏兀,再想想吧,明天所有人都将自由,你当真要自我感动到底,守在这里吗?”
苏兀睁开眼,筱桐却按下把手打开了门,外部白色灯光打在筱桐的脸上,筱桐回头看了屋里的人一眼。
“如果我们再早点认识,会怎样呢?”筱桐问。
“我们还是情敌。”
“那再好不过了。”筱桐将门带上,结束了他们最后一次平和的对话。
在这最后的夜晚,苦一只想独自在房里享受清静,她再次从包里摸出那条绣着满天星的手帕,握在手里。
苦一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了手帕,如同她当年温暖了受欺负的少年,而手帕同时也在温暖着她,如同少年默默无闻,还未宣之于口的喜欢。
满天星的花语是我携满天星辰赠予你,仍觉漫天星辰不如你。
苦一觉得胸口有些沉闷,她快喘不过气了,眼皮好疲惫,睁不开……
“学姐,累了吗?要不我帮你捏捏肩?”苦一猛地瞪大了眼,却看见李夜正趴在自己床边,明亮的眼弯成了月牙状,嘴角笑得裂开,露出两颗虎牙,歪着头注视着自己。
苦一含着轻浅的笑,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李夜的头——有点像小狗,边答道:“好。”
苦一坐起了身子,闭着眼感受着肩上轻重得当的力道,洗去了一天的劳累,苦一放松了身体,直直往后倒在李夜的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李夜深情地轻轻顺了顺苦一的头发,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学姐,晚安,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思念,很强烈,甚至幻想……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瞒着所有人喜欢你。”
上回阮湘和温零一起回三楼,被叶星酒撞了个正着,叶星酒鄙夷的目光落在了同行的二人身上。
在叶星酒的印象里,颜清漓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只有对苏兀,态度才略微放低,与人同行,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之间……
温零面无表情地朝叶星酒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迈向枪法训练室,与她们保持距离。
“苏兀找你们了?”叶星酒不着痕迹地试探。
“嗯。游戏在明天就要结束了,我们在商量之后的计划。”阮湘的回答没有破绽。
这时一道充满阳光活力,与这氛围格格不入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漓姐!酒姐!你们快来找凌逸哥,他说找到了关于‘夜宴坠灯案’的其他线索。”崔景阳在藏书室门口探了个头。
阮湘与叶星酒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门。
凌逸扶了下金框眼镜,将电脑转向她们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
颜清漓出事的那个吊灯的位置上站着一个穿着丝绸长裙,烫着卷发的女人,对着四周东张西望,常常低头看手机,时不时抬头仰望吊灯。
在女人抬头的一瞬,监控捕捉到了她的脸,正是黎娇娇,她的表情有点严肃。
阮湘不明白黎娇娇为什么要帮别人确认位置,她这是又受到了什么威胁?人已死,答案也不得而知,叶星酒感兴趣地轻挑着眉毛,“是她?她的人际关系还真是不简单……”
凌逸冷静地下达指令:“在出去之前,得拿到她的手机,顺藤摸瓜,幕后黑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叶星酒转身就走,直接把锅甩给了阮湘:“既然你今晚要行动,那就顺道吧。”
阮湘表面上欣然接受,暗地里骂着这死麻烦精。
为了迎接夜晚的降临,阮湘回房开始小憩,说来也奇怪,她很轻易地就沉沉睡去。此时她的房间打开了一条缝,来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苏兀怀着心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门便看见梁墨趴在他床上打游戏,于是苏兀“啪”地关上了门,再次确认了一眼门牌号“210”,再次打开了门。
梁墨背对着苏兀跟他打招呼:“晚上好,苏兀。”
苏兀的心又凉了半截,按经验来看,梁墨突然变得礼貌,事出反常必有妖,苏兀皱着眉头回复:“嗯,晚上好,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梁墨翻了个身坐起来,将游戏机揣在怀里,双臂交叠搭在胸前,嘟囔着:“苏兀你什么意思?我床还没趴热呢,你就要赶我走,哇!不讲武德!”
苏兀找了个舒服地位置坐下,臭着一张脸:“不满意就滚,门在那边,不送。”
梁墨气得撅起嘴,气呼呼地迈到门边,大声说话,眼神一直往苏兀那瞟:“好好好,我真走了,你——不——要——挽——留——我——”
瞟到苏兀压根没看自己一眼,梁墨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惨遭滑铁卢,他还真就不信了,径直地晃到苏兀面前,故作调戏样地抬起苏兀的下巴,迫使苏兀看着自己。
但梁墨望着苏兀那双落寞无神的黑眼,开玩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哇!谁欺负你啦!告诉小爷,小爷帮你欺负回去!诶!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兀轻轻地拿掉梁墨的手,整个人仰倒在沙发上,用手臂遮挡在眼前,一言不发。
梁墨发觉苏兀的状态不太对劲,但一时也想不出安慰人的话,就搬了个小板凳到沙发前坐着,两条手臂交叠放在沙发上,下巴枕在手臂上,也开始沉默。
可能是梁墨耐不住这冻人的空气,打着让苏兀好受一点就只能讲比他更悲惨的故事来安慰的心思,还是小声开口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呢,有只柴犬,叫小柴,它自出生起,就在小巷口旁的草圃里等着妈妈在四周给它讨吃的,有时候一整天下来,连面包屑都吃不上。
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吃着妈妈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发馊、发臭的剩饭,果皮来填饱肚子。
但是某天晚上,妈妈还没有回来,小柴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决定出去寻找,在草圃对面的马路口处,妈妈在和几个人类周旋,小狗们不懂事,冲到了马路上,被车撞死了两只,剩下三只虽然顺利到了妈妈身边,但妈妈却叫它们快跑。
小柴一向很听妈妈的话,它往后撒腿就跑,待它跳进了另一团草丛时,回头才发现妈妈和哥哥姐姐躺在那群人的脚边,一动不动。
你猜后来怎么着?”
梁墨推了推苏兀,苏兀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梁墨撅着嘴嘀咕了一句:“没劲。”又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