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聂树居高临下地看着温阳道:“你既然这么看不惯我们欺负别人,那从今往后咱们几个就找你出乐子。”
尹乐萱笑笑,阴阳怪气道:“这样也算是功德一件咯!”
温阳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怎么处置她,她心里不可克制地有些紧张起来。
兜里的手机已经打开了,温阳凭着记忆摸索着去按报警电话,可是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看来今晚这顿揍是挨定了?
她不免后悔起来,早知道今晚还是坐邓瑗家的车了。
“哎哟,哪个傻逼扔的石头!”
聂树身后的一个男生忽地嚎了一嗓子,将另三人都吓了一跳。
几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巷子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高挑的个子投下长长的影子。
暖黄的灯光洒在她的头顶,使得额前碎发投下的阴影遮掩住了面容,只隐约看得见白皙精致的下半张脸。
温阳一眼认出那就是伏秋,一时间喜得顾不得当前处境,扯着嗓子喊道:“伏秋你快报警,这群王八蛋要打人了!”
尹乐萱黑着脸踹了温阳一脚:“闭嘴吧你,吵得耳朵疼。”
温阳被踹得往地上一歪,脑袋差点又撞到墙上,她抱着被踹疼的膀子直吸气,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慌了。
有伏秋帮忙叫人,看来今晚这顿揍是不用挨了。
爱死你了小秋秋!
心中暗喜的温阳朝着巷子口的伏秋使眼色,结果却看到她直直地盯着尹乐萱,黝黑的眸子盛满了阴冷的情绪,看得温阳忍不住一颤。
这时,那个被石头砸到的男生也缓过神来了,他阴沉着脸看着伏秋,后背被砸中的地方仍隐隐作痛。
“哼,你这算是自己找上门了!”聂树和另外两个男生呈包夹之势,朝着伏秋快速逼近。
偏偏这时伏秋仍在看着尹乐萱,根本没管凑过来的三人。
温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不行。
“快跑啊!”
不用你陪我挨揍,讲义气不是这么个**的啊!
就在温阳开口的同时,她看见伏秋终于动了。
就在那三个男生靠近到两米远的时候,伏秋左手往前面一扬,一蓬提前抓在手里的沙子就这么撒在了三人的面门上。
聂树三人预备着伏秋要逃跑,正加速往前面冲呢,没提防被扬了一脸沙子,霎时间就乱了阵脚。
三个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呸砂砾,就是这么一放松的功夫,伏秋竟然直接冲了上来。
趁着三人不注意,她抬脚便踹在前头那个男生的腿上。
这加了惯性冲击的一脚力道也不算小,那男生倒在地上愣是半天没起得来。
聂树诧异于从前欺负惯了的人今日竟然会反抗。
不过他本是学体育的,身高体健打惯了架,面对伏秋的暴起发难,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
就是这么一闪神的功夫,另一个男生也被伏秋掼在墙上踹了一脚,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聂树捏了捏拳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伏秋,颇为轻蔑地笑笑,他不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个弱鸡能拿自己怎么样。
然而,眨眼的功夫间。
被摔在地上直倒气儿的聂树茫然又无措,面对伏秋提在手里的石块,他是一动也不敢动。
那石头尖就离面门一厘米远。
另两个男生在看到聂树被打趴下以后,早一瘸一拐跑了。
尹乐萱则跌坐在聂树身边,看着伏秋狠厉的模样有些发抖,她漂亮的脸蛋上也在刚刚被赏了一巴掌。
温阳抱着书包坐在墙边看着这一切,大脑宕机的她因为暂时处理不了这荒诞的一幕而显得面目呆滞。
被伏秋的石头威胁着的聂树躺在地上,努力将头往后仰着。
半晌,他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大姐你该不是吃了仙丹了吧,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温阳鄙夷地看了聂树一眼:这是看了多少修仙小说?
伏秋懒得跟聂树多废话,方才剧烈动作使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你们一共堵了我34次,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说过我会还手?”
聂树哪里记得这些个,登时下意识摇了摇头,但迫于伏秋的压迫力,又点了点头。
“那今天这一次就算是我还回来的,还差33次,我会找到你的学校。”
伏秋面无表情地说完,又抬头看了尹乐萱一眼道:“还有你。”
尹乐萱被吓得连连摆手,哪里还有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反倒像是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这模样看得旁边温阳直乐。
聂树也有些急了,眼看着那石头尖再往下就要扎破皮肉了,连忙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从前是我们不对,我道歉还不行么?”
聂树虽说惯爱混社会,但到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此时也没胆量硬气了。
伏秋抿了抿唇,半晌道:“道歉可以,态度必须诚恳。”
聂树一个劲儿点头,正准备开口,却被伏秋止住了。
正看戏的温阳便见到伏秋看向自己。
“把你手机拿出来录像。”
温阳连忙依言照做。
接下来,聂树和尹乐萱这对小情侣,便做了长达三分钟的自我检讨,态度诚恳,姿态卑微,最后的九十度鞠躬堪称教科书式。
总算折腾完后,这两人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伏秋看过聂树二人道歉录像后,淡淡扫了他两一眼道:“我很记仇,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不然后果自负。”
聂树和尹乐萱两人脸色涨红地点头称是,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阳靠坐在墙边,看着眼前空荡的巷子还有些回不过神,她万万没想到今夜的事情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伏秋随手扔掉石块,拍了拍手中的尘土,走到温阳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
温阳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指节纤细却能见到明显的淤青和伤痕。
想到方才伏秋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那四人,她忽然就有些明悟。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散打?”温阳小心翼翼握住了那只手,起身的时候问了这么一句。
伏秋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口道:“有一段时间了。”
伏秋开始学散打不过一个月时间。
她没有告诉温阳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温阳告诉她,遇到霸凌总要有勇气反抗,一味地忍让只会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然而这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从开始练习散打,伏秋在每次被欺负的时候也尝试过反击,但都没能打得过。
直到今天,撞见被堵的温阳,伏秋都没把握能打赢那些人。
饶是如此,在看见尹乐萱打了温阳一耳光后,她便打算直接拼命了。
温阳看着伏秋因为打架而显得狼狈的模样,心中有一瞬间的揪痛感,紧接着便是一种油然而生的轻松。
她欣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这么一直忍下去呢。”
伏秋看着温阳宛如点缀了细钻的眼眸,一时间也觉得难得的有些快意。
她紧抿的唇角微微扬起:“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灯光下的伏秋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衬着她本就白皙精致的脸庞,有一种令人眩晕的美感。
“嗯。”温阳有些恍惚地答应了一声,耳朵里只能听见逐渐剧烈的心跳声。
她看见伏秋伸手将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开,露出那一块醒目的胎记。
有晶莹的汗珠沁出来挂在额角上,像是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一般耀眼又惑人。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温阳鬼使神差地伸手帮伏秋擦掉了汗珠,手指在那块胎记上轻轻摩挲了一遍。
伏秋竟也没有推开她,仿佛这样冒昧的行为在这个夜晚,忽然被赋予了某些特权。
“我说伏秋啊。”
“嗯?”
“以后还帮我补课吧?”
“嗯。”
“还有,以后我们同路回家吧?”
“可以。”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两人谁也没提。
温阳每晚都提着书包跟伏秋一起回家,而那几个总来找麻烦的混混也真的没再出现过。
毕竟对于聂树那样的人来说,被一个女生打趴下还留了纪录,也算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了。
在伏秋的魔鬼训练下,温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成绩有了长足的进步。
在5月的半期考试中,她总算是考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名次。
当天下午,温阳就得瑟地向伏秋炫耀起了成绩。
伏秋抿着唇绷了半天,终究是说了一句:“考得不错。”
总算得到了夸奖的温阳,意外地觉得比想象中还要开心些。
她随即想到伏秋的成绩总是名列年级前三,再加上这样出色的艺术天赋,以后艺考得分只怕不低。
那时候伏秋会报考什么样的大学呢?
想到了,温阳便问了出来。
伏秋正在削着一支铅笔,忽然被温阳这么一问,一时间怔愣了一下。
对于未来这个字眼,在她这十来年的人生中,似乎从来未被考虑过。
今日忽然被温阳提起,才具备了一些鲜亮的色泽。
“以后,去离家远一点的大学吧,顺便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伏秋将视线放到窗外,天边是暮色残阳,一列飞鸟正缓缓离开视野,去向更远的地方。
“若是能去世界各地看看不同的画展,向各大名家学习技艺,那就太好了。”
温阳有些出神地凝视着伏秋,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冷寂沉默地黑瞳似乎都映上了一些斑斓的色彩。
仿若那里正藏着一个伟大的灵魂,随时等待着展翅高飞。
伏秋收回视线,不由自主地看了温阳一眼,目光闪动着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你也要更努力一些。”
我会在路上等你,但也请你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