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亚终于再度回到霍格沃茨。
没有想象中的挑战或危险,那些试卷寄回去的第二天,斯内普院长找到了法律执行司要求领人。
甚至不耐烦坐下——喝一口由亲爱的教子——亲手泡的大吉岭红茶。
不等二次插班的学生在幻影移形后站定,他就往前走,并催促利亚赶紧跟上。此时已快到午餐时间,部分学生率先就坐。
脸色黑沉的校长面无表情地告诉大家:“站在你们面前的格林格拉斯小姐(他用刚才打开禁制尚未收回的魔杖指了指),虽然实际年龄还不达标,但她通过自己的真才实学(重音)通过了考试,因此我与校董允准她读六年级。”
阿斯托利亚无辜地站在一旁,
丝毫没有作弊入学应有的惭愧。
“斯诺。”黑袍滚动似要远走,利亚连忙继续跟上。但突然斯内普停了下来,朝着斯莱特林长桌方向喊道:“记得告诉她公共休息室的口令,以及课表。”
“好的,校长。”一个有着金色卷发的高个男生站了起来,恭敬应声。他的胸口处,佩戴着属于学生会主席的徽章。
利亚认识他。
事实上,在原来的世界里——科里奥兰纳斯.斯诺,来自早已没落的纯血家族;与她的室友——露西.格雷,混血且从不掩饰热爱麻瓜发明物;是男女朋友。
尽管他们彼此从未承认过。
而在这个世界,也许是未雨绸缪活不愿介入事端,恰巧未出生在英国的露西没有在霍格沃茨就读。
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也许微小,但无处不在。
*
“希望过去的时间,另一个世界的——我——能教会你长话短说。”他们来到了地窖里的办公室中,显然比起校长室,新任校长更愿意待在熟悉的地方。
经过了咒语检测确认安全后,斯内普蜡黄的面孔上,一如既往挂着微妙的、无差别攻击的刻薄:“这次又带了什么东西来,要我配合些什么?”
这正是利亚迫不及待想说的:“我只是在学校里看见了一个看起来很陈旧的柜子,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它……当我再出来的时候,是在翻倒巷的一家黑魔法商店里。”
“多么英勇无畏的格兰芬多行为。”斯内普赞叹道:“认为在本世纪最伟大巫师邓布利多监管下的学校里,就万无一失,因此即使看到某种奇怪的物品也不会避而远之,反而主动探寻其中的奥秘。”
他说了非常长的一句话,利亚敢发誓,她在课堂上从未听见自己的魔药教授讲过这样长的句子!
然后是熟悉的口吻:
“格兰芬多扣二十分。”
女孩儿在椅子上不安地动了动。最终鼓足勇气,小小声地解释道:“虽然我不是斯莱特林,但也不是格兰芬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因自己行为而给斯莱特林扣分的情况接受良好,但换成别的学院就会万分的不好意思。
“显而易见……”对此,斯内普表现得非常平静,他甚至拉过了桌子上的一沓作业,头也没抬道:“是分院帽出了差错。”
对此,阿斯托利亚只能沉默。
她在后续的学院生涯里有点迷惘和不知所措,毕竟姐姐们那一届都已毕业,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同级除了问好也很难给予更多。
没有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让人感觉到很不习惯,不论斯诺级长带领的斯莱特林们表现得多么友善,利亚在地窖里待着总觉得很透不过气。
他们会拐弯抹角地追问那些年里发生了什么,她和马尔福有什么样的亲密关系,校长居然对她另眼相待真是了不起——
几乎一下课,阿斯托利亚就会跑到医疗翼或者猫头鹰塔里,再或者找间空教室也是不错的选择……
总之最好像幽灵那样无人在意。
为此她愿意跟桃金娘临时作伴。
事实上利亚觉得她是位挺好的听众,虽然看起来比较敏感,容易哭到盥洗室遍地水渍,但她从未无缘无故做什么坏事。
“你想像我们一样?”小个子女幽灵坐在镜子前晃荡,镜片在黄昏的黯淡光线里空洞洞的:“哦……如果是别的学生这样讲,我一定以为她们故意在取笑可怜的桃金娘。”
“我有时想过自己死后会不会变成幽灵,但我并不确定时间久了爸爸和姐姐是否还乐意看见我……”
好像是加强版的清水如泉,永远显示【故障】的盥洗室里,水已经蔓延到阿斯托利亚的鞋边。
她犹豫了一下,也坐到了洗手台上。
刚才桃金娘断断续续哭了会儿,直到听见利亚说自己得了罕见的血液咒活不了太久,立刻止住哭声说要跟她做朋友。
——还愿意分享一半的盥洗室给她。
利亚感谢了对方的崇高同理心与大方情谊,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从霍格沃茨校草聊到生命的真谛。
从桃金娘的表述上来看,这几十年确实没有学生愿意跟她好好交谈,以致于这位爱哭鼻子的幽灵也并不太了解魔法界发生的事情。
“我常常思考死亡。”桃金娘甩了甩她厚厚的头发,抱怨道:“很可惜总是被打断——最长的一次也许我思考了两周时间——直到韦斯莱兄弟在走廊进行了粪弹大战。”
利亚笑了一下,幽灵的语气听起来居然没那么讨厌那些烦人的、横冲直撞的男生。
“……你怎样写时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古怪空灵的梦境,低年级的自己被拉文克劳的青铜门环问住。
不知道幽灵们是否有自己的准则。
但桃金娘并没有回答。
她面带忧愁,但语气骄傲地说:“我这辈子都毕不了业了,所以不需要考试回答问题。”幽灵飘飘悠悠地跳下洗手台:“对了,我原还想给你个惊喜,小格林格拉斯——”
阿斯托利亚不太想跟着跳下去。
但幽灵歪着脑袋在盥洗室门口等她。
桃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前卫幽灵,很少用抽水马桶以外的方式漫步古堡。利亚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没想起来合适的魔咒,只能慢吞吞站到地上。
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可惜内侧积水太深,品质优良的皮鞋没有浸水,但簇新的院袍已经沾上水痕。桃金娘嘻嘻笑了一声,继续催促道:“快来!”
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
幽灵无法牵起活人的手,当然桃金娘看起来也不想那么做,她快速地飘来荡去,不时抱怨利亚走得太慢——
直到气喘吁吁地上了城堡八楼。
桃金娘让她跟紧,一步都不能掉。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阿斯托利亚感觉肺部呼吸有些困难,期待着对方不是故意开玩笑让自己多多锻炼。
“嘘……”桃金娘板着面孔,非常严肃地说:“你得自己想着最想去的地方,最想看见的东西,魔法才能生效!”
利亚没办法,跟在她乳白色的身影后面,在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不知来回走了几遍,感觉脑袋晕乎乎的。
直到墙上突然出现一扇光滑的门。
“成功了。”桃金娘漂浮在挂毯前方,用种梦幻的语气感叹道:“我还是听那些学生说的,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里面是什么地方?”利亚问。
“藏着时间的地方,难道你想找的不是这里吗?”出乎意料的,幽灵回答道,并且轻轻推了她一把:“快进去,再晚些洛哈特该来巡视了。”
手臂和右侧的后背仿佛被一大块冰激凌贴住,幽灵穿过身体的滋味确实让人难忘。
本着学校里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侥幸心理,阿斯托利亚稀里糊涂地走进去,身后门缝悄然贴合。
房间里空荡荡的,唯有一个陈旧的木质柜子,可称得上拥有“时间”的痕迹。并且它很熟悉。
利亚想起自己在高年级那儿听说过,霍格沃茨有个神秘的房间,唤作“有求必应屋”。
难道……就是这里?
等了一会儿,无事发生。
最终鼓起勇气,打开柜门站了进去。
当转过身时,时间与空间在眼前化为雾蒙蒙的灰色,好似被人蒙住了眼睛那样——而后她摸索着,向前伸出手……
“吱呀”一声,柜门被轻轻推开。
拿着祖母亲手制作的可丽饼的斯科皮.马尔福,看见了自己年轻的母亲。
*
利亚有些吃力地抱起小斯科皮,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
去礼堂的一路上会遇到的人太多,她不想造成围堵,甚至隐约冒出个可怕的想法……这里真的是原来的世界吗?
利亚将这个揣测压在心底。
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在男孩儿颠三倒四的讲述中理解了这几天的情况,并且对自己眼前七岁的儿子接受良好——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妈妈,你看起来很健康。”斯科皮轻轻搂着过于年轻的母亲,两只小手环抱着贴近她的身体,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减轻了阿斯托利亚的负担。
“是的,亲爱的。”地窖近在眼前,她几乎是气喘吁吁的,将斯科皮放了下来:“我最近都没有生病。”
小蝎子露出了个有些腼腆的笑容。
他牵着母亲的手,说出口令“龙血”,开心地走进了公共休息室,跟沙发上几个没课的低年级礼貌打招呼,而后在惊诧的视线里拉着利亚进了一间宿舍。
“你最近就住这里,是吗?”
男孩儿年轻的母亲有点儿拘谨,尽管她早已特别熟悉斯莱特林的地窖——但想到此刻进的是自己未来孩子的房间,阿斯托利亚就没那么感到别扭了:“分院帽给你提前分院了吗?”待缓过气息,甚至有心思打趣。
房间里有不少儿童用品,大部分是玩具,几乎摆满了目之所及的桌子和矮柜,显然花费高昂。
“爸爸跟我一起住。”斯科皮撑起身体,坐在靠里侧的床上,仰着脸答道:“昨晚他还给我讲了《诗翁彼豆故事集》!”
那语气,别提多得意了。
利亚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受万千宠爱的小蝎子,会因为父亲讲了最普通的睡前故事而感到欢欣。
她也不太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真能理解不同世界的亲人……但当感觉到男孩儿满满的依恋和孺慕之情,总让人不舍得疏离或拒绝。
于是当德拉科匆匆回到寝室,就看见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孩子面对面坐着下巫师棋……简直跟做梦一样。
十多年后的美好生活近在眼前。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阿斯托利亚转过身,温柔地说:“斯科皮说你今天上午满课,中午才能陪他用餐。”
几乎一瞧见来人的模样,她就知道对方是那个德拉科.马尔福,她那总摆着倨傲面孔的幼稚男朋友。
“嗯哼。”七年级的马尔福级长重重关上门,隔开外头的灼热视线与纷乱杂音。他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连第二节魔药课都没上。
彼时他大着胆子喊了斯内普教授声“教父”求情,阴沉但可靠的斯莱特林院长眼睑抽动,让他滚回宿舍冷静一下。
……自从某次光屏发送的画面呈现,整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不那么怕这位魔药课教授了,甚至还有匿名的勇士送了勾画着百合花的慰问贺卡。
由于教授面色铁青但并未毁灭贺卡,于是此一举措愈演愈烈,甚至演变为情人节的粉色花束。
那一天的情人节,小马尔福先生在教授愤怒的示意下带着人到处寻找蛛丝马迹,最后追查到拉文克劳女生处后不了了之。
教授清誉与女友香吻孰轻孰重,是个雄性生物都能分得清,马尔福在这方面尤其精明。
德拉科一边不错眼地打量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儿,一边用种不讨人喜欢的、慢吞吞的口吻抱怨道:“我却没想到你那么晚才回来。”
然后展开手臂,等着她抱住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在小孩子面前注意仪态的自觉性。
利亚不想给斯科皮带来坏的印象……比如爸爸妈妈太不稳重、或者不够关注孩子之类的。
因此她只是走过去,拉住马尔福级长矜贵的手臂微笑:“快来瞧瞧,小蝎子下棋可棒了!”以这个年纪而言。
德拉科顺势半搂住女孩儿,看了一眼残局,挺给面子的说:“当然啦,斯科皮可是我们的儿子——我六岁的时候就能熟练下棋了,不论是文森特还是布雷斯,都不是我的对手。”
“至于你妈妈,她可是位睿智的拉文克劳,小蝎子。”十七岁的马尔福朝着七岁的马尔福自吹自擂道:“两个学院的强强结合,你无疑继承了我们的天赋。”
斯科皮眨着灰蓝色的眼睛,他喜欢看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亲密姿态,但同时也有点儿困惑地瞥向母亲院袍上的徽章。
银绿色的蛇在吞吐信子。
……考虑到斯科皮极有可能还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大家日常都避免让这孩子得知某些有所出入的重要细节。
母亲的学院应当不在此列。
但不宜告知利亚穿梭到别的世界。
年轻的父亲沉吟片刻,搂着未婚妻面不改色气不喘地撒谎道:“你妈妈特别爱披着我的院袍……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
斯科皮天真的眼神似懂非懂。
斯科皮在原世界确实看到过妈妈披着爸爸的睡袍。
那天晚上他做了噩梦,哭着爬起来敲父母的房门。
房间里传来细碎的动静,过了会儿才被打开。
女士睡裙皱巴巴地掉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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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来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