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隼 第4章 第 4 章

南川大学状元街街口。

“老板，一个手抓饼加辣条，还有...”

“嗯，你们是...这个摊子的老板呢？”

熟练埋头点单的同学和餐车里二脸无助的女生对上视线。

“哈哈，老板有点事情先走了。”让我们帮忙看一下摊子。

陆雯心拉住蠢蠢欲逃的师妹的手。她刻意没把话说完整，想干坏事的心昭然若揭。

接收到大师姐的信号，纪时晴眼见挣扎无效，“无奈”绕到餐车前陈列价格的一面。

但要说“无奈”，也没有多无奈就是了。

“原味手抓饼8块，加辣条1块，同学还要什么？”

“同学还要什么~”往烤盘浇上油、摆好饼的陆雯心兴奋地重复。

“呃，培根？”

“加培根3块，共计12块。”纪时晴打开手机备忘录，如实记录二人犯下的第一罪，好向老板赔偿损失。

“您稍等~”陆雯心谄媚一笑。

设计好论文问卷的纪时晴在今天被老师发配到大师姐陆雯心处，做项目数据分析。

没错，是那个“定制师门茶具套装”的大师姐，陆雯心。

师姐作风彪悍，二人一会面便飞速进入状态，配合默契，展开得风风火火。等发觉超额完成既定目标时，天色已然大暗。

“现在正是吃垃圾食品的好季节。”如此，纪时晴被师姐拐来了陌生的小吃街，也就是“状元街”。

要说陌生也不尽然。每次师门聚餐，只要导师不在场，师姐都会组织大家到这里的老餐馆聚餐。

当然不止是为了存活良好的地道校园美食，更是为了小吃街足不出街的娱乐活动。

唱K还是剧本杀？不管是哪个，纪时晴都乐在其中。

师姐是纪时晴没有申请提前毕业的重要原因。

她并不想那么快就变成机械的大人。

走到街头，陆雯心带师妹直奔手抓饼大队队尾。

门口手抓饼摊子的老板是她的小吃街重要人脉之一。

队伍不断缩短，陆雯心也终于和老板对上脑电波。原味、牛肉、培根双倍。

要两份。陆雯心竖起食指和中指。

老板挑眉，表示了解。

纪时晴站在师姐身后，跟着她不甚熟练地比划手指，老板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师妹，我...”陆雯心转过头，想逗逗师妹，却被对方半举在衣领处的僵硬手势逗笑，“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不少在队伍里排队的同学。

纪时晴羞赧地拉住师姐的不安分模仿的手。

师姐的玩笑让她想起了自己小学时排练毕业汇演的“惨状”...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登台表演。

怎么说呢？确实如师姐模仿的那样，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而纪时晴唯一不肯承认的缺点就是肢体不协调。作为把控整个集团生死的人，她怎么会连自己的四肢都不能掌握？

陆雯心反转掌心，握住师妹的手摇晃，师妹为何如此可爱。

工作时冷淡严肃的神情可爱、下班后和师姐她排队买手抓饼可爱、此时羞恼的眼睛分外可爱...

“我已经和老板说好了，师妹你不用再点单了。”陆雯心说着，又禁不住回忆师妹伸出手时的迟疑和拘谨，调笑道，“这是2的意思啦，不是兔子什么的啦哈哈哈...”

啧，说得她有点想吃兔火锅了。

纪时晴收回手，生硬地转移话题：“谢谢师姐。说起来，我们明天就可以完成任务呢。但我觉得可视化可以再简洁一点...”

“哈哈哈...”陆雯心听着师妹一本正经地瞎编，更是笑弯了腰。

“...师姐！”

...队伍在纪时晴度日如年的等待中飞速缩短。

可终于轮到他们时，老板却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叫走，只留下凌乱的一队人。

和完全不在状况的师姐妹。

“帮我看一下摊子，我马上回来！”老板把围裙塞进师姐手中，灵活地钻出小吃街头，头也不回。

“这...”纪时晴和师姐面面相觑。

两人站在小餐车里。

一开始，排队的同学在她们耐心的解释下离开，队伍也迅速解散。可耐不住总有新的不知情人士，打破师姐妹安守本分的打算。

最后，不愿辜负同好跨越山河的执着的陆雯心，决定主动揽下担子。

——并把其中一头抬到师妹肩上。

师妹好像说过，回家也不是很好的休息。

那就做手抓饼吧。

陆雯心熟练地翻面，煎菜。作为手抓饼厨艺小师，她却谦虚地表示“不好吃不要钱”。

纪时晴一面记账，一面推开师姐频频递来的热情的铲子。

但随着队伍越来越长，纪时晴不得不转战后台给主厨打下手。无所谓，她会心算。

两位手抓饼大厨的组合式卖饼吸引了不少人。

队伍外，一围观群众迟疑地举起手机摄像头。

“阿颜...你在找的人，大概在这？”

颜烨看着手机里冷静煎饼的纪时晴沉默。

这些天，他通过朋友圈里与纪时晴重合的部分人，了解了纪时晴的大概状况。

纪时晴...有些神秘。

她似乎不太喜欢和朋友讨论自己的家庭；早就修完了大部分学分，却没有毕业的征兆...她总是神出鬼没的。

颜烨一度苦恼于对方总是忽略自己的好友申请。他不愿承认“对方根本不想加他”这种可能。

是忘了他吗？善良亲近的纪时晴学姐。

颜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卖手抓饼。

刷新学姐的地点总是如此诡异，会馆、小吃摊...这是在学校里的吗？

他不知道，这便是那些让他胃病再犯、而不得不让阿姨时常送餐补救的外卖的来源地。

颜烨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纪时晴会突然去卖手抓饼，只是将希望寄托于让好友拖住神秘的学姐，“蒋，帮我买10、不，30份手抓饼，加所有东西的那种。”

蒋明浩接电话前就自觉走到了人群外围，“30份、全餐、手抓饼？”他咬牙切齿地重复。

是他疯了，还是兄弟疯了？

“对，还有这是...”在哪里啊？

“对你个头！为爱情弃手足是吧！”

“至少告诉我这是哪里啊！”急切的话语夹杂细细簌簌的换衣声，“而且，手足这个词真的很奇怪...”颜烨很讨厌衣服手足的说法。

“你还有时间挑刺？”蒋明浩把定位共享到聊天框，劈头盖脸地数落朋友的见色忘义。

颜烨充耳不闻。

“...而且，我只是想认识她。”坐上车，颜烨松了口气，继续纠正朋友错误的说法。

“对对对...”蒋明浩冷笑，“这么多想认识你的人里，也没见谁像你似的执着成这样啊！”

只是想认识~

...

与此同时，人群的另一端。

“老板好生意啊！”

“没有没有...老、师父你终于回来了！”仍旧谦虚的陆大厨惊喜地抬起头。

虽然已经在家苦练多日，可陆雯心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和师妹都怕砸了老板的招牌，对每一位客人，不仅说明了自己自助认领的“学徒”身份，还统一给饼打了八折价...

“徒弟们，可以出师了！”老板无情地把学徒赶下车。他也没想到好办事情后已经这么晚了，才回来就要收摊。

“谢谢师父。”陆雯心欢呼，一边拿出一早为自己和师妹做好的饼与师妹“分赃”，一边兴奋地和老板道别。

临走前，纪时晴低声向老板“请罪”。“老板，我们把差价补给您了，注意查收哦。”纪时晴指了指餐车前的二维码。

付款备注还贴心地附赠耗材总量，方便老板入账。

说完，不等老板反应，女孩笑着追上师姐。

身影是难得的快活和轻盈。

为难老板在二人身后无助地呼唤：“回来!回来!真的不用的孩子...”

“...总之，大哥我最多再帮你守5分钟...”蒋明浩耐不住兄弟的威逼利诱，双方达成如上约定。

在挂上电话的前一秒，蒋明浩看向摊子的位置。

拥挤的人群为状元街的夏夜增添一丝粘腻的烦躁。

摊子和女孩却早已不见踪影。

“哦、豁。”

“？”

等颜烨挤进小吃街时，只见好友坐在某个糖水摊子的桌子旁，翘着二郎腿，悠哉喝着西米露。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蒋明浩看到他，不解道。

“来都来了。”

“噢，来都来了...”蒋明浩眼珠一转，连忙招呼颜烨坐下，“那，来点？”说着，把碗凑到颜烨鼻子处。

“晚上不喝凉的。”颜烨向后仰。

“难怪都说你少爷脾气。娇贵，太娇贵了。”蒋明浩摇摇头。

他是颜烨为数不多的学校里的朋友，对颜烨在学校的风评也有所了解。

“呵。”颜烨冷哼，波斯猫般傲慢、娇矜。

舍友被处分后就再不肯放过他了，四处和人编排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可他能抹黑的地方又能有多少？

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他无所谓，现在更值得他在意的是纪时晴。

想到今天近在咫尺却还是失败的见面，颜烨沮丧了不少。

...都怪小区离这里这么远。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后悔，自己为了躲个安静，把新家选在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