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月的微信添加申请晚上才被通过,还没等她自我介绍一下打个招呼,对面已经发来一条微信。
【明天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签合同。】
很好,直接省了寒暄的步骤。
郦月手指微动:【好的,成总。】
对面半晌没有回复,郦月想想觉得正常,甲方就是这样,已阅,退下。
郦月扔开手机不再理会,调了个闹钟,倒头睡去。
翌日清晨,窗外鸟声微啼,有树影婆娑落在白色纱窗上,飘摇如风。
郦月迷迷糊糊地按掉闹钟,在床上挣扎着醒来,蒙着被子清醒了一会儿,才突然发力起身,准备起身出门。
到单位打完卡,报备外勤出门拜访了三个客户,谈下两个不痛不痒的小单子,随后就到了下午时分,郦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慢悠悠地赶到成氏集团大楼,比约定的时间略早十五分钟。
许是已经打好了招呼,骊月一路上去都未曾受到什么阻拦,畅通无阻地被带领到成氏集团二十八楼,总裁办。
虽然总裁办只是一个部门,但却占据了一整层,所属面积不可谓不大,郦月打眼看去,偌大的空间规整分布着数间办公室与会议室,看办公室门前挂着的牌子,应是按照层级从小到大内排列,二十八层电梯口不远处还有一个前台位置。
郦月轻轻探头朝里看去,并未看见总裁办公室的标识,整层楼格外的安静。
“你好,我预约了下午三点面见成总,请问是这里吗?”郦月走到前台,微俯身问道。
“您稍等,我查询一下。”前台敲击电脑,滑动鼠标核对今日的预约行程,“请问小姐您贵姓?是什么单位的?”
“免贵,姓郦。我是豫铭银行的,今天来找成总签合同。”
前台核对无误后对郦月微笑道:“好的,您稍等,我让人带您进去。”
正在前台打算拨打内线电话找人时,从郦月身后走过一位青年,前台眼睛一亮,抓紧叫住他,“许助!这位郦小姐预约了三点和成总会面,你带她进去吧。”
许助停下脚步,侧身看来就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容,在脑中迅速回忆了一下,记忆画面迅速直接地定格在前天晚上自家老板参加宴会时在门口处捡到的女伴。
“郦小姐?”许助微愣几秒,随即笑着走近,“您好,我是成总的助理许诺。我带您进去吧?”
“好,麻烦你了。”
“应该的。”许助带着郦月转身向里走去。
郦月转身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看见前台在背后悄悄舒了一口气的模样,她只觉得这位许助理走路速度有点快,仿佛有什么在身后追赶一般。
郦月走过几个办公室,发现里面都坐着人,甚至有个会议室中还在开会,参会的人在看见她走过时甚至默默转头望了她一眼,但整层楼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安静到沉寂。
......奇怪,工作时间怎么会这么安静,她进来十几分钟,不仅一个电话没有,甚至没有一丝交谈声。
郦月心里浮现一丝疑惑,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为何,前方的青年已经停下脚步。
许助站在一扇深棕色大门外,侧身时微微弯腰,看起来十分绅士,“郦小姐,到了。”
大门看起来很厚重,门把手是低调的磨砂金色,郦月抬头望了一眼,宽阔的门上没有悬挂任何标识,“......这是成总办公室?”
许助点头,表示肯定,随即伸出右手向前,比出请进的姿势,温和地看向郦月。
青年的目光柔和有礼,但不知为何,郦月有些莫名的迟疑,一股危机感悄然漫上她的心头。
她正想磨蹭一下,许助已经抬手敲门,直接阻断了她想打探的想法。
青年替她拉开门,“郦小姐,请进。”
“......”
“好的。”郦月微笑。
门关上,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许助迅速关上门,不动声色地平复微微紊乱的呼吸。
此时一旁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个长卷发女人,悄声地问:“许助?有人进去了吗?”
许助点头。
那人又问:“是谁啊?进去没事吧?”
许助微笑凝视她,“她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我们进去肯定有事。要不你进去试试?”
“......”
女人想到方才混乱的场景与尖利的叫声,迅速收回探出的脑袋,无情地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谁进去就是自己想不开!没有哪个员工会想在顶头上司心情不好的时候进去汇报工作,特别是当这个上司叫做成倚山的时候。
成倚山是个随意散漫的人,不会刻意讲究什么排场,但举手投足间又是说不出的矜贵,矛盾之下就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轻易地就与人割席开来。
要是有人撞到他难得的心情不好时去汇报工作,不会得到一顿痛骂,只会看着那位矜贵俊朗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翻阅着送上去的资料,然后慢条斯理地指出无数个错误,语气轻描淡写地让人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
——
郦月轻轻踏进门内,映入眼帘的就是稍显混乱的办公桌面,物品凌乱得好似方才被人一把推倒,但力道应该不大,毕竟地上没有散落任何物品。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听见开门的动静,眉目微动抬眼看向郦月。
女孩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他混乱的桌子,自以为不动如山冷静自持,实则眼里的懵逼在成倚山眼里一览无余。
他突然觉得想笑,仿佛看见一只懵懂小兔子乱入战场,可怜又可爱。
“来了?”成倚山出声道。
郦月看他一脸淡然,也装作没看见眼前的混乱场景,脸上挂起温婉的笑意,“成总下午好。”
“嗯。”成倚山淡声应她,又指了指办公桌前边沿的一份文件,“合同在这,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郦月一愣,这么直接吗?预想当中的商谈拉扯环节都没有了吗?
“发什么愣呢,还不过来?”成倚山看她愣神,屈指敲了敲桌子催促她过来。
漫不经心地催促,让郦月有一种自己才是甲方的错觉。
郦月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合同翻阅起来。翻阅到某一页时,纤细的手指突然顿住,清亮的大眼重复看了一遍上面的金额,托管金额......三个亿???
郦月双眼瞬间睁大,极力掩饰内心的不敢置信,面上还是不动如山的沉静模样。
“怎么?有问题吗?”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挑眉看她。
有问题吗?当然有问题!谁会把这么多的资产托管给一个不熟悉的私银经理,哪怕有豫铭银行的专业名声做托底也显得这个金额过于大了点。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白掉下来的都是会砸死人的秤砣。
郦月“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合同,迅速回答道:“没问题!一点都没有问题!”
就让这个秤砣砸死我吧!
“成总,您放心,我们豫铭银行的私银资产配置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等我回去之后我立刻给您出具规划方案,绝对让您满意!”
“嗯,行。”男人抬手看了看手表,将目光转向郦月,“等会儿有事吗,陪我去场宴会?”
郦月在心中快速地回想了一下今日的工作安排,有点忙,但不着急。
“不瞒成总,最近行里工作安排太忙了,等从您这回去,我就要马不停蹄地回行里加班呢。”郦月一脸惭愧,仿佛迫不得已才婉拒。
女孩娇美的面容黛眉轻蹙,如水的眼眸波光荡漾,浅浅浮着一层不得已的惭愧。
成倚山仔细看了看,确认真的是浅浅的一层。
男人被气笑了,“既然都要加班,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区别。”
郦月沉默,抬眼看他,这回成倚山倒是清楚地看见女孩眼中的谴责意味。
成倚山漫不经心地站起身,转动手腕翻折几下袖子,语气平淡地说:“晚上宴会豫铭的方旋也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豫铭H市分行的党委书记?那也就是你上司......的上司。”
郦月皮笑肉不笑,“成总好记性。”
“还行,毕竟现在和豫铭有合作。”成倚山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还合作着呢,总不能转头就不认识了吧?那多没良心。”
说完还将目光在郦月手中的合同上转了一圈,话中意思不言而喻:刚拿了我的订单,立刻就想撇清走人?
在这一刻郦月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资本主义的恶劣与侵蚀,拿人手短,古话诚不我欺。
“我突然想起来晚上的工作安排临时取消了,那真是太荣幸能陪成总参加宴会了。”郦月微笑道,侧身给成倚山让出一条路。
成倚山哼笑一声,从桌后走出朝门口而去,姿态散漫随意。
郦月正打算抬步跟上,没走几步,脚下就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挪开脚一看是一只白色的钢笔,掉落在地毯里与浅白的绒毛几乎融为一体。
郦月迅速地把脚移开,并立刻退后两步以表示她什么也没干,若是这钢笔有什么损伤,一定与她无关!
成倚山走在前面都能感觉到郦月在背后的一系列动作,转过身来,目光轻慢地掠过那里,恍若没看见一般,催促道:“干什么呢?还不走?”
“好的,马上来。”郦月立刻跟上,行走间不动声色地远离那个钢笔。
门打开,许助正好从一旁的办公室出来,走到成倚山身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郦月特意站远了些,偏过头充当花瓶。
成倚山垂眸听着,手臂间搭着一件深色西装外套,脊背挺拔气质却松弛随意,等汇报完后,语调平平道:“嗯,我知道了。”说完就向前走去。
郦月连忙跟上,却见前方的身影好似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许助吩咐一句:“找个人把办公室打扫一下,把脏东西清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