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尧嘴唇微张,动了动,说不出话,柏允比自己大八岁,同龄人起码都快有孩子了,他居然还没谈过。
自己没谈过就算了,才二十岁,二十岁没谈过恋爱的多了去了,街上一抓一大把。
但二十八岁还没谈过的真挺罕见,尤其是像柏允这样条件优渥,温时尧陷入严重的头脑风暴。
见他一直不讲话,柏允问:“所以你认为我之前有过感情史。”
“嗯嗯!”温时尧重重点头,神色严肃:“老公,你真的很守身如玉。”
柏允:“......”
江聿和林小岩过了午后才抵达,二人肉眼可见地震惊,没想到柏允家这么豪华奢贵。
说来婚礼那天,林小岩因为长期做吃播导致急性肠胃炎住院而缺席,所以她至今连柏允的面都没见过。
但是江聿当天拍了照片,一个身形高大的背影,黑西装,左肩镶嵌红金刺绣,目测近一米九,把勉强刚到一米八的温时尧衬得像只未满月小鸡仔。
经过她阅男无数的经验,对方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强劲肌肉的那款,温时尧一句“床品极强”恰恰验证这点。
“哇,做这么多菜吗?”林小岩说,“感觉我们三个吃不完。”
“每样只吃一点就好了。”温时尧盘腿坐在沙发椅上,把睡衣的青蛙帽子从脑袋撸下去,对谢迎眨眨眼:“辛苦大厨,感觉你今天又帅啦。”
这话叫谢迎后背一凉,只庆幸客厅没有监控,不会让柏允听到,他收拾完连忙溜走了。
江聿已经开动,他是温时尧在大学唯一的朋友,因为温时尧几乎全天翘课,也不住宿,和校内的同学见面大概连名字都喊不出。
说起和林小岩的相识,更为抓马。
她是某个平台小有名气的吃播,长得好看,性格伶俐,言语幽默。
而且不会像其他吃播那样是大胃王,每个视频中的她都穿漂亮裙子,化好看的妆容,吃些小蛋糕、饼干或是诱人的宵夜。
温时尧起初刷到她,是被网名吸引,一个美女主播竟然叫:狡猾的石头。
然后听她的吃播入睡,认为非常解压,再后来意外发现二人同城,慢慢熟络起来。
美餐过后,温时尧很大方带他俩去阳光房躺按摩椅,初秋下午暖融融,已经褪去一部分燥热的阳光透过大玻璃窗照进来,三人人手一杯调制冰饮,舒舒服服聊天。
“不愧是我们家尧尧,不忘本,还惦记着我俩。”林小岩吸一口饮料,说。
“当然咯。”温时尧随手拨了下桌边的角堇蓝白韵,因为上次他随口夸赞,柏允便叫人日日把这种花采来放在室内。
江聿问:“你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办?”
温时尧:“嗯?”
江聿:“打算安于现状彻底落脚在这里吗?”
“当然不会。”温时尧抱起手,半躺在按摩椅内,“等我从柏允这里拿足够多的钱,就出国,再也不回来。”
林小岩哼笑:“看你一口一个老公,我以为你俩感情会不错。”
江聿表示震惊:“出国?可是你们结婚了哎。”
“我就说母胎单身的大脑结构和别人不一样吧。”温时尧对林小岩说,“你听他这话,感觉迟早被人骗呢。”
林小岩大声笑起来。
江聿咬住吸管,有些无语:“母胎单身怎么你了。”
“你也信柏允这种人会一直对我感兴趣。”温时尧揉揉脖子,“趁他还有新鲜感,我多要点钱才是正道,不然到时候离婚,可太吃亏了。”
江聿:“离婚?!他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离婚?”
“这用说吗?”温时尧摊手,无辜看向林小岩,问。
“不用说啊。”林小岩很自然回答,“本来就没有感情,这场婚姻都是赌局遗落下来的牺牲品,怎么你还真指望他俩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啊。”
江聿:“好吧,听起来挺残忍。”
“有钱有权的人都是这样。”温时尧脸上难得没什么情绪,看着玻璃镂空的天花板,淡淡道:
“他们没一个好东西,你该不会以为柏允真的爱我吧,如果对赌协议里换成另外的人,他照样如此,只是尽一些自己该尽的义务罢了。”
比如温培廷,当初不也是利用手里那点资本,把妈妈骗得团团转,孩子都生了,半点名分没有,甚至最后还要乞求对方高抬贵手收留下本来就是亲生儿子的自己。
江聿:“你呢。”
“我当然更不会爱他,钱带给我的归属感比任何人都要踏实。”温时尧说,“还是那句话,对赌协议上换成别人,我也会如此,各取所需罢了。”
林小岩表示赞同:“我看好你哦。”
作为纯爱战神的江聿有些无法接受,迟疑道:“真的不会互相爱上吗,毕竟你们要在一起生活很长时间。”
温时尧很淡地嗤笑一声:“爱?爱是那些蠢货才会向往的东西,他们甚至用尽一生追逐爱,乞讨被爱,直到整颗心摔得烂碎,最后沦为众人茶后谈资的取乐事件。”
“有钱有权的上位者都很聪明,仿佛生来就拥有可以看透这项规则的本事,所以才能在爱情中做到如鱼得水,随时抽身。”
温时尧看向江聿,神色平静:“你能察觉到残忍,是因为他们的血都是冷的,没有人味儿。”
江聿:“那柏允也是这种人?”
“都一样。”温时尧彻底躺进按摩椅,慢慢合上眼,“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注定。”
阳光似乎没那么暖了,变成闽南小镇里细细的雨丝,扑在脸颊。
小小的温时尧穿干净的黄格子衬衫,被妈妈牵着,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对方温文尔雅,戴副金丝边框眼镜,摸摸他的小脑袋。
尹姝蹲下,温柔示意他:“快叫爸爸呀,妈妈不是在家里教过你吗。”
小温时尧有些怕,下意识往后躲,半个字也不肯说。
“孩子还小,你之前来他都忘了。”尹姝笑着,“你多来,他就能记住。”
“最近忙。”温培廷将她手中的伞接过,另只手把温时尧的小身子抱起,说:“重了,我们尧尧真要长成大孩子了,是不是?”
温时尧搂住他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温培廷肩膀上,小声答:“我马上四岁了。”
这副可爱的模样惹得另外二人一阵发笑。
细雨绵绵,街道幽长安静,他们宛如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家人,散着步,往家中走。
温时尧就这样望着小时候的自己,明明画面如此温馨,可身上却逐渐发冷,只是在梦里淋一场小雨,却仿佛坠入冰窖底部,瑟瑟抖着。
温热汹涌的气息忽然将那些冷一下子驱走,温时尧睁开眼,看到柏允坐在身旁,正用掌心轻抚着自己的脸颊。
“煮了梨汤,起来喝点。”柏允对他说。
外面早已天黑,温时尧坐起,刚睡醒还有些困倦,思绪停留在梦里,只是眼底有些红。
柏允用瓷勺搅动梨汤,一点点喂给他,低声问:“做噩梦了?”
“好像是。”温时尧喝掉半碗,身体逐渐回暖了,他抱住柏允,语气有些可怜:
“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嗯。”柏允掌心放在他后腰处,轻抚着,“不会。”
“老公你最好。”温时尧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滚了滚,“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柏允在温时尧额头亲了下,说:“以后别在阳光房待很久,晚上会冷。”
“你抱我出去不就好了。”温时尧忍不住撒娇。
“我回家晚。”
“哦。”温时尧把脸埋进他脖间,声音闷闷的,“那就冻死我吧。”
“听话。”柏允把他彻底抱着放在自己腿上,搂住腰,“别无理取闹。”
温时尧立马睁圆眼睛:“什么无理取闹?你竟然说我是无理取闹,你好过分。”
柏允思虑片刻,也觉得自己说错,就在他唇上亲了亲,道歉:“乖,下次会注意。”
“我生气了。”温时尧推开男人的肩膀,抱着胳膊,一脸不满意。
柏允看着他在暖黄灯下这幅模样,不由得心生怜爱,抬手抚了下温时尧的脸蛋,问: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不生气。”
温时尧眼睛咕噜转一圈儿,勉强给出策略:“罚你每个社交平台都要和我换情侣头像。”
柏允:“没问题。”
说完又想把温时尧往怀里搂,索吻的意图过于明显。
温时尧直接推住他的肩膀:“还没说完呢!”
柏允垂眸看着他薄红色的唇,回答:“那你说。”
温时尧像个小老师:“不论我找什么样的头像,都要换,不能拒绝,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愿意的想法,我会认真观察你的。”
柏允本来就愿意:“好。”
温时尧这才搂住他的脖子,轻哼一声:“行了,现在可以亲了。”
瞬间,男人温热的气息凝在自己唇上,他被很细致用力地吻着,一只大手牢牢扣住温时尧的后脑,彼此呼吸渐重,甚至连身体都热起来。
柏允的唇滚烫干燥,仿佛燃着温度,一点点侵袭他的嘴角、脸颊、耳朵。
“喜欢你。”温时尧抵着柏允的额头,轻声说,“柏允,我喜欢你。”
事实上,柏允更愿意听他连名带姓喊自己,这样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望着你,喊你的名字,任谁都没办法拒绝。
“我也爱你。”柏允吻在他眉眼处。
温时尧轻笑,嘴角带着某种驾轻就熟的意味。
找情侣头像是件大事,温时尧挑选十分严格,看着群里另外二人发来的图片,发语音道:
【我看不上这些】
林小岩:【你想咋滴】
江聿:【。。不是说不会爱上吗,怎么开始换情头了】
温时尧:【真是没品味的两个人,懒得和你们讲呢】
最后还是按照自己的眼光挑选了一组比较抽象的图片,成功让柏允所有社交账号和自己换好。
温时尧的头像是一只坐在皇位上的小狗,带着皇冠,表情嚣张,脑袋刻几个大字:还不快参见主人。
柏允那张也是只小狗,听话地跪在地上,俯首称臣几个字:参见主人。
温时尧满意非常,赞叹:“真不错。”
柏允倒不在意自己用什么头像,但还是没什么情绪评价:
“有点怪。”
“你懂什么。”温时尧把手里的小蛋糕盘放在桌上,为他科普:“情头越怪,越是恩爱。”
倒没听说这个道理,柏允受教:“行吧。”
“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对我的眼光表现出不满了?”温时尧问。
柏允对他的耐心毫无下限,低声哄他:“没有,我很喜欢。”
温时尧哼哼一句:这才差不多。
柏允父母打电话过来时是个周末,温时尧正被男人抱在怀里睡得沉。
美梦做一半忽然被打断,他蹬了脚被子,有些不爽:“快点接呀。”
是个视频电话,柏允看一眼接起,戳在床边,就这样继续把温时尧拢进怀里。
“哎呀我就说国内时间还早,你非要这时候打,他们还没有起床。”孟晚说。
“都八点了。”柏承修有些不解,“这还早吗?”
几年前,夫妻二人把集团交由柏允之后就一直周游列国,过上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据说已经去过一百多个国家游玩,目前在波兰。
他们对柏允的感情生活从不插手,也不担忧,因为柏允早已到了可以自主选择和分辨伴侣的年龄,男女无所谓,合缘就好。
甚至前段时间结婚,二人也只是当天来参加,招待完毕之后,催命似的即刻登上前往波兰的飞机。
听到声音,温时尧半睁开眼,成功和屏幕那端二人对视上,眼睛一下子睁圆了:“早上好!爸爸妈妈!”
他迅速从床上蹦起,乖乖坐着,顺带检查下睡衣。
柏允皱眉,握住温时尧的手腕想拉他躺下,说:“做什么,不睡了吗?”
“在打视频呢。”温时尧跟他拉开距离,小声示意:“你快点起来啊。”
“不用管。”柏允轻出口气,将手机放平之后一下子把温时尧扯进怀里。
那头的父母只能对着屏幕中的天花板问:“小温在吗,是不是还困呢?”
温时尧快被柏允给勒死,挣扎道:“不困了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