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易凡满足地闭着眼睛。
虽然不清楚现在具体是几点,但绝对是八点以后了,天光已经大亮,屋外明媚的金色阳光穿透厚重的亚麻窗帘照射进来,让屋子里呈现出一种空明的晦暗。
从闭眼到闭眼,中间只经历了被大卡车撞飞这一件事而已——他穿书了,并且绑定了一个毫无逻辑的主角关怀系统。
为什么说毫无逻辑呢?因为他就是书中那位变态偏执,给主角带来灾难的大反派啊!要关怀主角?太简单了,停止迫害主角就好了。
任务简单的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要不是想体验一把被香车美女簇拥着的总裁生活,满身正气的贺易凡才不会和贱兮兮的系统作交易,来当原主这种坏人呢。
又心满意足地躺了一个多小时,贺易凡总算觉得休息够了,但还是懒得睁眼,只是想着系统说的【因为没有继承原主记忆,总之之后的一切还要靠你多多摸索了】,开始两手并用在床上乱摸起来。
这一摸不要紧,贺易凡的手指还真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温热的、光滑的……人的皮肤。
贺易凡:“!”
大惊之下,贺易凡一个翻身坐起,目光炯炯地盯着床另一边一个异样的凸起。
而“凸起”似乎也察觉到了贺易凡的目光,随着一声嘤咛缓缓支撑身子坐起来,随着青年起身,他身上半披着的红色丝绸里衣滑落肩膀,露出白的刺眼的肌肤。
贺易凡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青年的一举一动,越观察脸色越难看。
这青年留了咖啡色的长发,拍拍脸蛋清醒一些后便开始将头发在脑后束起,因为这个动作,本就“摇摇欲坠”的丝滑里衣直接滑到了腰部——嘴唇、胸口……此青年身上所有能打孔的地方都穿了环,手腕脚腕各戴了一串黑曜石的链子。说实话,看起来很不正经。
青年自顾自地穿衣下床,似乎没有理会贺易凡的意思。贺易凡再傻,也知道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壳子里已经换了芯儿的事实,不能直接问青年的身份,贺易凡只好从系统告知他的信息中推测这位青年是何许人也。
在他穿越的这本狗血小说中,主角配置堪称标准苦命小白花:家世贫寒母亲重病。主角靠着自己的舞蹈天赋和远超常人的努力一步步向上爬,经历了校霸的折磨、队友的暗算、恶毒女配的嫉妒等等九九八十一难,终于……黑化,开始酸爽复仇。
而他贺易凡,呸呸呸,是原主,又是主角经历的苦难中最恶心最变态的一环。原因无他,他是唯一馋主角身子的。
原主在一次商务汇演中对一袭蓝色衣衫热烈起舞,如雪莲花一般旋转绽放的主角见色起意,开始标准的强取豪夺套路:首先利诱、利诱不成转威胁,以主角重病的母亲为要挟,强迫主角留在他身边。
然而好景不长,话说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原主那个神经病的角度想问题啊?总之主角重病的母亲发现了儿子被威胁玩弄的事实,不忍儿子因为自己受辱,一把菜刀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母亲已死,主角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在原主身边,在原主出差时逃离了他的魔爪。
故事进行到这里还是正常人可以接受的剧情,但是狗血文嘛,要是到这里就结束了还叫什么狗血文?
出逃的主角被原主捉拿回去囚禁在家,暴怒的原主打断了主角的手脚,让主角的舞蹈梦彻底破碎……
他穿书过来的时机,就是刚开始威胁主角陪在身边的时候。
所以……贺易凡机械地转头,看向正在一张电脑桌前翻箱倒柜的青年——他就是主角?
有了这个念头,贺易凡看向青年的目光立刻从嫌弃转成了尊敬,有着堪称唐三藏取经一般的人生经历,respect!
“咳咳,那个,小白。”
“小白?”青年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贺易凡,声音尖锐上扬。
“额……”虽然心里清楚自己威逼利诱在先,主角对自己的态度自然不会好,但是这个反应还是有点奇怪吧。难道说是自己记错了主角的名字?不会吧,主角就是叫季修白啊。
青年夸张地笑起来,花枝乱颤:“你果然还是把我当替身啊,小白?什么小白,我是林渡!”
贺易凡目光呆滞,陷入半死机状态。
拜托,毫无记忆地穿书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能不能别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出来了。
贺易凡的毫不反驳被林渡理所当然地认为成了羞愧,将手上的一个文件夹一晃,他慢悠悠开口:“算了,我们也算扯平了吧。既然你对我从头到尾没有任何感情,我做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了,拜拜喽。”
随着尾音上扬,声音娇俏的告别之后,林渡扭着身子推开了门,临走时顺走了桌子上的二百块钱。
这红彤彤的两张纸钞瞬间让贺易凡理智回笼:“等一下!”
替身也好,什么扯平不扯平他也不懂,但是拿了他的二百块钱就是不行!
林渡自然不会等他一下,一扭一扭走的格外妖娆。
“这妖艳贱货!”嘴上痛骂着,贺易凡手忙脚乱地抓过旁边骚紫色的睡衣套在身上,跳下床就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来人,拦住他!”
贺易凡父母是打工人,长大之后自己也成了打工人,从小牛马到大,对有钱人生活的想象完全是靠电视。
电视里原主这样的大别墅,明中暗里总是安插满了管家保镖,只要主角一声令下,就会训练有素地全体出动,完美执行好主角的命令。
因此奔跑在全欧式装修的别墅里,贺易凡也以为自己发了命令就会有管家把林渡按住扭送到他面前。然而直到贺易凡追出大门到了前院的铁艺栏杆前,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林渡终于跑出大门,做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轿车一溜烟消失了。
站在院子里,贺易凡慢慢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学生时代没上过体育课,上了班之后从早上太阳没出来就坐到工位上,一直到晚上路灯亮了才能下班回家,也没有一丁点锻炼的时间。
贺易凡的身体堪称纸糊的,咯嘣脆。
就这样缓了半天的气儿,贺易凡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没有抬头,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破旧但擦拭如新的白鞋,顺着鞋子向上,是来人笔直而暗含力量的小腿,再往上,贺易凡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的年轻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无需任何信息或者推测,贺易凡断定这位就是故事的主角——季修白。
一对比才发现,学舞蹈之人的肩颈比例、身段站姿都不是林渡那种人妖能比的。
厌恶贺易凡直白的视线,季修白蹙眉,轻轻避开了视线,薄而嫣红的嘴唇张合:“那个人拿走了你很重要的文件,不要紧吗?”
“什么文件?”贺易凡下意识反问。
季修白觉得无奈似的翘了下嘴角,不过动作幅度很小,更像是苦笑,他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贺易凡这时才想起林渡刚才晃的那个文件夹,因为太在意那两百块钱了,反而不自觉忽略了那个文件夹。不过贺易凡作为穿书之人,确实对那个文件夹是什么、重要性几何完全不清楚,只好不辨真假地一笑:“没事,小问题。”
季修白抬眼看向贺易凡,下一秒复又低下头:“嗯,随便吧。”
一时没人说话,沉默开始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贺易凡自然在想应该如何对待主角,就像自己不能暴露自己是穿书之人一样,他的行为不能前后反差过大,之前对季修白强取豪夺死缠烂打,不惜成为法外狂徒也要得到这个人,现在也不能直接一句话把季修白打发掉,必须找个合适的契机。
而不论这些,眼前这位可是主角唉!任何时候,抱紧主角的大腿都不会有错。趁着现在和主角在一起,正应该给予他无限的帮助与爱,说不定日后就有大用。
季修白在沉默好一会儿后突然小声开口,声音轻的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剧院的排练要开始了。”
贺易凡下意识回答:“那还不快点去?排练迟到了应该不扣钱吧?”
这句话让季修白愣住了,也让贺易凡楞住了:天杀的,自己现在可是总裁!怎么能说出这么牛马的话。
换上笑脸,贺易凡模仿着电视剧里的霸总故作高深道:“哼,你自己去肯定来不及了吧。我送你吧。”,最后一句话微微拉长,正正好可以让人脑补出:真拿你没办法,我的小笨蛋的下半句。
来到别墅自带的停车库,勉强辨识着车标,贺易凡豪爽道:“挑吧,迈巴赫还是……法拉利,今天想坐哪一辆?”
季修白随手指了最近的一辆。
“那就他了,”贺易凡先绕到一侧帮季修白打开车门,装作绅士地请他上了车才小跑着回到驾驶座,“能被你看上真是他的荣幸。”
这句本意自然是奉承主角,让主角开心,谁知季修白听了这句话之后“哼”的笑了一声:“被你看上也是我的荣幸吗?”
贺易凡:“……那自然不是……”
干巴巴地说了这一句话后,贺易凡作为一个典型牛马,最大愿望就是天降一百万把他砸晕的打工人,忍不住和季修白探讨起来:“话说一开始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条件呢?如果你接受,你就可以拿到五千万和一个寸步不离跟在你身后的取款机,有什么不好吗?你的学费、你妈妈的治疗费以及参加各种舞蹈比赛的机会就都不是问题了。”
季修白瞥他一眼,淡淡开口:“庸俗。”
贺易凡“啧”一声,自己也承认是庸俗,遂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
季修白看着窗外,细长的手指在玻璃上一下下敲击着,语调毫无起伏,但仔细听能感到隐约压抑的怒火:“如果刚才我哪句话冒犯了您,可以把我赶下去,而不是在这里耗着。”
而此时贺易凡终于找到了车子启动不起来的原因,一拍方向盘:“原来是没油了!”
堂堂身家过亿的总裁,掰扯车子半天而车子竟然是没油了,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有点丢面子,贺易凡向季修白挽尊道:“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拿着工资不干事!开除,通通开除!你别拦着我,今天就开除了他们……”
季修白眼尾一跳,视线又慢悠悠地回到了窗外:“换辆车吧。”
这次的排练是为一个月后的交流演出准备的,演出的机会来之不易,而这次的交流演出于他而言又有着额外的意义,他不想因为排练迟到这种事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两个人换了好几辆车都因为各种原因开不起来,只有最后的一辆辉腾,虽然车身上沾满了泥土鸟粪,但总算是能用。
把季修白送到了剧团门口,贺易凡靠在方向盘上,本打算摆个pose,让季修白记住自己帅气多金的形象。然而手机“叮”的一声响,看着那条消息,贺易凡不自觉地脸和手机越凑越近,眼睛越睁越大。
季修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个文件夹果然很重要吗?”
贺易凡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抬头,看向季修白,无声地开口:“不,应该说是那二百块钱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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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幕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