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刚签没几天,傅韵舟发现还真挺管用,至少那些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饭菜没有再上过桌。
办公室里没声儿,静得出奇,孟问蕊没进门,郑衔景的废物生活没到晚上不会进行下去,白天就喜欢蜗居在傅韵舟办公室里指点江山。
有时候是在吐槽公司的装潢不好看,有时候说几句公司新来的某个实习生长得对他胃口。
跟谈从越签订的合同就那么放在桌上,郑衔景闲着无聊,顺手抓起来,不给一点缓冲的机会,捏起薄薄的纸张翻页念叨起来:“你钱多没处扔?写那么多东西,核心内容还不就是给你煲汤,一个月十万块。”
“又不是什么大钱。”傅韵舟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郑衔景全堵回去了。
“你说你图什么。”郑衔景对谈从越的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差的,傅韵舟直觉他不喜欢谈从越。
还真毫不掩饰,郑衔景瞄一眼,尝试着去观摩偷看他的反应:“阿舟,我觉得谈从越这人不太行,视财如命的人,你身边出现过一个就够了,有个荀浅做例子,你还不长点记性,万一……”
“你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傅韵舟对好友突然的态度变化深感匪夷所思,这不是他印象里的郑衔景。
太脱离自己的认知了。
他可以理解为自己对谈从越太过仁慈,导致郑衔景站在朋友立场上,替他鸣不平。
只是傅韵舟觉得现在的自己多少是不知好歹的。
“我对他没那个意思。”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在谈从越身上花了多少钱并不重要,自己的心情确实有因为谈从越的到来好了一些。
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谈从越太蠢了,令人发笑。
郑衔景还是那个不爽的模样,他气急:“阿舟,你是不是……”
“衔景,你好像很讨厌谈从越。”
“是。”郑衔景点头。
“理由。”
郑衔景摇摇头:“直觉。”
傅韵舟轻笑,带着调侃和试探说道:“你最好别是看上他了。”
话说中途,房门就被人很自然地推开,谈从越一溜烟的功夫,拎着自己煲的汤,忽略掉旁边还有个郑衔景,他放下手中的汤,点了点桌面说道:“我今天特地跟阿姨学的,大补。”
“我看上去像有大病的样子?”傅韵舟被气笑了,“你先放下。”
“我不。”谈从越耍无赖,跟在他身边说道:“我今天的任务就是看着你把这些东西一口不剩全吃了。”
气氛的微妙要从多出来的郑衔景开始,平日里习惯了谈从越不把他放眼里,好像他说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傅韵舟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没放毒药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可是最善良的兔子。”谈从越话说完,煞有其事地转动目光到一边,可算看到郑衔景还在了,他嘿嘿傻乐呵,打起了招呼,“郑总你也在啊。”
高冷王上身的郑衔景一句话不跟他说,起身从办公室离开了。
剩下他们的二人世界后,谈从越问傅韵舟:“我怎么觉得郑总不太喜欢我。”
“清楚就好。”傅韵舟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主子,顺带补了一枪,“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人。”
“胡说。”没有因为傅韵舟突然的歹毒生气沮丧,谈从越从容不迫地替自己开解,“我在游艇上可是被很多人搭讪的,重金购买我的屁股呢。”
自顾自地揉了一把屁股,谈从越旁若无人地陷入了自我鉴定优秀且迷人的报告中:“但是……我谈从越是不可能因为别人出了点钱就把自己出卖的。”
傅韵舟斜了他一眼,说道:“我舅舅的五百万。”
“那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傻死了。”傅韵舟嘀咕完,打开保温盒抿了一口鸡汤,味道还可以,发挥正常。
杵着一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谈从越溜溜卡姿兰大眼睛,无辜地看向他,傅韵舟没了脾气,又觉得惆怅,这样的目光好久以前他也碰到过。
只是有了钱做推力,充满爱的注视也因为拿了金钱被开刀手术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伸手,除了无力和嘲笑,再也看不到曙光了。
谈从越乖乖地看着他把汤喝完了,满意地点头:“今天任务完美结束,我们五天后见。”
合同里说的是五天煲汤一次,谈从越走不走,傅韵舟不在乎。
再者那点钱,他本来也准备用来打水漂。
人是他舅舅带过来的,傅韵舟赶不走谈从越,看他在眼前晃悠也挺烦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钱稳住人,算件好事。
晚上是柳伟涛的生日,自从傅韵舟的母亲过世后,家里没人安排大操大办,都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意思意思一下。
谈从越的消息比傅韵舟还要灵通,他敲敲桌面,试图引起注意:“你舅舅让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不用你我也会回去。”傅韵舟一开口就没给面子。
嘁声,谈从越歪开脑袋给自己找事做去了。
没跟网瘾少年柳彤裕似的坐下就开始打游戏,谈从越也不碰手机,眼珠子胡乱转一圈后,开始收拾乱糟糟的桌面。
谈从越很勤快,有人打扫卫生傅韵舟当然是乐意的。
办公室里也不怎么脏,除了郑衔景刚才吃的零食垃圾袋,没别的。
滴——
谈从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余额提示,又多了十万。
举起手机,他楞楞地问:“你这是?”
“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傅韵舟说道,“打扫卫生的报酬,没别的事你出去吧。”
谈从越拔高音量吓了傅韵舟一大跳:“傅总,从今往后,我为你当牛做马。”
“我不需要。”傅韵舟补添道,“我还想多活几年。”
“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谈从越好像没有别的工作,守在办公室里陪傅韵舟待到晚上,实在有些熬不住了,谈从越发出疑问:“傅总,你是因为不想跟我一起回家,所以躲在这儿加班吗?”
“谈从越。”傅韵舟连名带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被烦得不行了,傅韵舟埋头做事,吃了瘪后,谈从越老实不少。
一小时之后,傅韵舟抬手看时间,晚上十二点。
烦人精谈从越躺沙发上睡着了,口水漏在嘴边,傅韵舟居然没有觉得恶心,倒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纸巾给他擦嘴。
嘴擦一半,谈从越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头,朦朦胧胧中呢喃了一句:“傅韵舟,你板着脸的样子好难看。”
“睡着了还骂人。”傅韵舟自言自语,“什么素质?”
跟谈从越这样的傻子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傅韵舟笑话完自己后,拎谈从越跟小鸡崽似的晃两下,很没有风度地把人弄醒了:“谈从越,回家。”
睁眼第一句话就开始埋汰他,谈从越说:“傅韵舟,你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绅士风度是给女士的。”傅韵舟冷不丁地回怼一声。
“我也没见你对孟问蕊有多好。”
刀子眼递过去,谈从越一直在叭叭的嘴停下来了。
夜晚璀璨的灯光围绕公司大楼盘旋,谈从越打了两个喷嚏,缩缩脖子看着傅韵舟:“你别给冻感冒了。”
傅韵舟喜欢看电影,无论时间早晚,每天都要有个睡前电影,家里星空顶使用的频率很高。
兴许是太无聊了,谈从越自己的事儿做完了就往傅韵舟身边跑,电影刚选出来,人就跟个幽灵似的在傅韵舟眼皮子底下跳跃。
抱着个哆啦A梦的枕头看着傅韵舟:“我能跟你一起看吗?”
傅韵舟眼睛能看到的所有情况无一不再告诉他,谈从越就是在装可爱,用尽全力,脸皮还厚得超乎想象。
行动上又很诚实地给谈从越挪了位置,电影是一个国外恐怖片,中途经常会出现可怖的画面,搭配上阴森森的音乐,胆小的谈从越经常会被吓到。
怀里缩过来个人,傅韵舟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他不否认,谈从越身上有不属于男人的香味。
“谈从越,香水味太浓了。”傅韵舟捏了捏鼻子,他其实并不讨厌这股味道,只是嘴巴上跟谈从越过不去,始终觉得怼他两句才符合自己的人设似的,控制不住。
努努嘴,谈从越不服输地说道:“我没喷香水,是你对我图谋不轨。”
水刚喝进去一口,全喷地上了,傅韵舟擦擦嘴,恨恨地看向他:“谈从越,你要是再话多,就滚出去。”
外面就是游泳池,傅韵舟为了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真可能把人扔出去,如此一想,谈从越老实了。
电影进行到重要时候,谈从越被飞出来的鬼脸吓得一头扎进了傅韵舟怀里,用力过猛,撞在了高耸的鼻梁上。
一股温热从鼻子里流淌过,傅韵舟抬手,指头上都是红色,他气愤道:“谈从越,滚出去!”
罪魁祸首谈从越做了错事自知理亏,呆滞地看向他,半晌后说话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道歉太陈恳,傅韵舟没脾气:“算了。”
反正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