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醒的时候,江临秋还没醒。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他半枕在臂弯的脸上,这一年多,他好像什么也没变。
“看我做什么?”江临秋睁开眼,刚醒的原因让他的声音听着没有清醒时那样凛冽。
沈知意别开眼:“多少钱?”
“什么?”
“医药费,多少钱,我转你。”
江临秋被气笑了:“沈知意你幼不幼稚?”
“什么?”这下轮到沈知意不明所以了。
江临秋嘴唇动了动,最终冷哼出声:“你的手机摔坏了。”
“我记得你抱着我下楼的时候手机还是好的。”
“到医院摔的。”
“进急救室前我塞给你了,是好的。”
江临秋当然不会承认是他摔的,三个小时,林彦这个男人打了一百多通电话,接通张口闭口就是“知意你是出什么事了?”“知意你怎么不说话。”
知意是他能喊的?
“反正现在就是坏了,医药费很贵,你怎么给。”
沈知意不知道他又是哪一出:“江少缺这点吗?”
“多少钱不是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话还算有点道理,沈知意认可的点了点头:“好,等李青凯那笔钱到账转你。”
“你还惦记着那笔钱?!”江临秋又不知道在发哪门子气。
沈知意看不懂他,也没有精力去猜:“不然呢?医院白进?”
后脑勺被手掌紧紧扣住,唇瓣贴上唇瓣,气氛一下升温,江临秋吸吮着沈知意柔软的唇,舌头撬开齿贝。
啪!很响亮的一巴掌。
江临秋拇指抹开唇边的被咬破冒出的血珠,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沈哥,打得轻了。”
他又凑过去压住沈知意,呼吸有意无意喷洒在沈知意的耳垂上。
沈知意觉得痒痒的,他还想去打他。却听见江临秋的声音,
“像**。”
“滚!”沈知意不知道这一年来江临秋过得什么日子,变得如此变态。
江临秋举手直起身来:“沈哥年纪渐长脾气怎么还不见收?”
沈知意已经闭上眼睛不想跟他说话。
江临秋也不打扰他休息,关上门去走廊上坐着了。
“怎么样了?”李青凯问他。
“你记得把钱打给人家,惦记着呢。”江临秋说。
意思就是没什么事了。李青凯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掏出手机就是转账:“江哥,你真是我再生父母。”
“滚,我没你这样的混儿子。”江临秋推开他想往前凑的脑袋,“管你们自己的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那里面那位呢?”
“你惦记?”
“不敢不敢。”
江临秋嘴里叼根烟,也不点火:“那你记好了,他是我江临秋养外边的金丝雀。”
语言足够侮辱,昔日沈大少沦为纨绔子弟养在外边的情人,谁听着谁不爽快。
“江哥,有句话不得不说。”
“那就说。”
“我听说他母亲在新城最好的医院躺着,我调查过了,他之前的工资不足以支撑他母亲躺到现在,中间好像是有什么人帮了他。他又有些姿色…”李青凯自认为说得隐晦,“万一他心有所属了呢?”
江临秋剜了他一眼:“我看上的人还能被人抢了去?”
李青凯忙应着是是是。又陪着江临秋坐了一会,心里那点忐忑很快被抛之脑后,又跟群里的纨绔们约着转场去其他地方。
江临秋耳根终于清静了。
林彦?听着很像郊外那块地的其中一个竞争对手。江临秋打开手机百度了下林彦,果然,他得意地想,原来是手下败将。
新城这个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知意是江临秋养的金丝雀的事早就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江家宅内寂静无声,江昊手指扣桌面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
“你本事大了?沈知意都敢养在身边?”江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江临秋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过旁边的餐巾纸细细擦拭着嘴角才不疾不徐地回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养着就养着了,又不是养不起。”
江昊一拍桌子:“早跟你说过,跟那些纨绔你做做样子就得了,现在你瞧瞧你自己这什么样子!沈知意从小就在这新城里边混的,我们这群老头子都要防着他三分,你倒好,把人养在身边!”
“他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你觉得你玩得过他?”江昊冷哼,“他玩你跟玩狗一样。”
“反正这事你别管。”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管谁?”
“江津啊。”江临秋无所谓地说,“你不是还有一个大号吗?”
江津摆摆手当起和事佬来:“临秋,爸说的也不无道理。”又转头对江昊说,“爸,临秋长大了,只要在不犯事的前提下,我们就不要太多干涉。”
江昊冷哼一声,江临秋拿起钥匙就往外走。
“这就是你说的好聚好散?”江临秋刚开门,鞋都还没换,沈知意的带着质问的声音就响起了。
此时沈知意坐在客厅的主座上,这让江临秋想起了坐在江宅的江昊。他头疼似地揉了揉太阳穴说:“有事明天再说。”
“我要回去。”沈知意看着他,“现在就要。”
江临秋没理他,把大门锁住。是的,他在里面也加了一把锁,钥匙只有他有。江临秋还特地在沈知意面前晃了晃钥匙,表情算得上挑衅。
换作之前沈知意随便他怎么关,可是他今天还没有去他妈妈那里,他母亲会担心的。
沈知意微眯着眼,找准时机,在江临秋转身的时候蹭一下站起来试图把他扑倒!但江临秋反应更快,他几乎在沈知意扑过来的那瞬间捉住了对方的手肘毫不犹豫一拧。
“你不要命了?”江临秋抱住沈知意倒下的身躯,“你不会跟我好好讲吗?一定要这样作死?”
“我要回去。”沈知意疼得冷汗直流,语气却没有软下来的意思。
“好啊。”江临秋突然松开他,沈知意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但江临秋只冷冷看着他,“亲我,我就放你走。”
沈知意没动。
“那我走了。”
“江临秋你别发疯,我们已经结束了。”
“所以呢?接吻这种事情一定要情侣才可以做吗?”江临秋很高,比沈知意还要高一个头,此时他看沈知意的眼神很奇怪,有疑惑也有怜悯。
沈知意却看得明白,他在江临秋眼里就是条可怜虫。明明之前也是金枝玉叶的少爷,现在怎么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领带被人拉住,江临秋不受控制地低下头,唇瓣被柔软包裹,沈知意咬住了他一瓣唇,又去咬他的另一瓣。
这个亲吻有些粗暴,两个人分开时嘴唇都沾了血,不知道是两人中谁的,又或者是都有。
“放我走。”沈知意伸手要钥匙。
江临秋眼里那点疯劲突然就焉了,他低着头乖乖给他开门,站在旁边目送着沈知意走。
很怪,沈知意坐在车上时,目光还停留在别墅门口站着的江临秋身上。
“江临秋他平时有吃什么药吗?”
司机是江临秋安排送他的,看着人老实憨厚。
“这…这老板的事情我们这些打工的也不知道啊。”
沈知意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措了下词:“比如平时有些奇怪的举动?”
司机不说话了,整张脸都绷紧了。
那就是有。沈知意这么想着,但达到目的地之后也没有再做过多解剖,就算江临秋他有精神病,他们两个之间也结束了,沈知意只想他跟那些公子哥们以后不要再有什么瓜葛了。
“妈。”沈知意推开门,发现李芝女士还没睡下,“在等我吗?”
李芝摇摇头,她招手让沈知意过来。沈知意听话地坐在她旁边,轻身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昨天你爸爸来看我了。”李芝拉住沈知意的手,两人的手都很冷,“他说怪自己连累了我们。他还说他没有干那些事,他是冤枉的,叫我们相信他。”
“我知道。”沈知意说,“爸爸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远,那些事不会是他做的。”
李芝终于笑了,她轻轻抚摸着沈知意的脸:“知意,你记住了,不管真相如何你都不要再查了。”
“妈…”
“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李芝说,“可是宝贝,你父亲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他希望我们的知意宝贝一生顺遂。”
李芝对沈知意笑了笑,止住他的话头示意听她说。
“你父亲自杀前一晚搂着我说,因为他,我们的知意宝贝要受苦了,他那时候是答应带我一起去的,可是他趁我熟睡自己去了,那是他第一次食言。”
沈知意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沈先生他留言了,他写致吾妻,但又被涂抹掉了,可能是编不下去了吧。”李芝始终是笑着的,“纸上涂改一片只有一行字被留下了。”
—惟愿妻儿安康,岁岁平安。
“妈,我知道了。”沈知意说。
“妈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你就当为妈想想好吗?妈只有你了。”
“好。”
走出医院,沈知意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妈叫他不要查了,他一下失去了目标。继续待在这?可是他在新城没有家了,回旧城?那间破旧的小屋似乎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固定资产了。
“待这干嘛?”是江临秋的声音。
沈知意下意识后退两步保持距离:“应该是问你,晚上只有急诊科没有精神科。”
江临秋目不斜视,没有丝毫尴尬:“路过。”
……
沈知意不想跟精神病讲话,他现在很想念自己的老破小,至少那里算得上清静。
“你去哪?”
“回家。”
江临秋闻言拉住沈知意就往车上塞。
“你又发什么疯?”“我没发疯。”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司机看着后座的两人犹豫着要不要开车。
“回家。”得了令,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江临秋,需要我提醒你吗?”沈知意指了指眼前的别墅说,“我的家不在这。”
“现在是了。”
“所以你真的想让我当你养外面的情人,金丝雀?”
江临秋不说话了。
“江临秋我今年29了,你24,不管在这个圈里还是按照年纪讲我都是你的长辈,懂吗?”沈知意好像累极了,声音也柔下不少,“你一定要我颜面尽失吗?”
“沈哥,你说过的,只要我愿意,我们就能一辈子。”
“我忘了。”沈知意说,“我忘了也累了,我已经没有精力去想多余的事情了。”
江临秋听着却恼了,也不管沈知意的胳膊是否还痛着,拉着人就下车。
大门被江临秋大力地关上,沈知意被抵在门上亲得腿直发软,大5岁体力一下就拉开差距。加上江临秋常年锻炼,而他常年疏于锻炼,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疯子……”
“沈哥,还有更疯的。”江临秋身体力行地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知意感觉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疯狂的夜晚,小狼崽没有经验刚开荤,只会横冲直撞跟无度的索取。
沈知意只觉得自己像激流上的浮萍,浮起又下沉。黑暗中始终有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腰,不让他逃,他只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他真的要死了,沈知意想。
但手的主人不放过他,江临秋掰过沈知意的脸,眸子在微光下有些亮,他说:“沈哥,看着我,你等等我。”
“滚…”沈知意真的没力气了,嗓子也哑得厉害,胃也翻涌得难受。
江临秋听不得这些,他含住沈知意的唇,尖牙刺破他柔软的唇瓣,口腔瞬间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你总是叫我滚,可是是你先说的一辈子,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沈知意真的要被折磨疯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江临秋,头微偏就吐了出来。
“药!”沈知意见江临秋还愣在旁边气不打一处来。
江临秋赶紧拿旁边的毯子给他披上,又带他去浴室清洗了一番才把他包裹得严实放到另一个房间躺着。
其实沈知意只想吃药,但他没有力气,只能任人摆布。
门外外面传来阵阵香味,有些不真实,像是楼下传来的。
“沈哥,先喝粥。”江临秋端上来一碗药膳,试着温度差不多了才往沈知意嘴里送。
沈知意也没跟他犟,直到感觉胃好些了才推开他继续喂粥的手:“够了。”
相视无言,江临秋低着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粥喝了个精光,又陪着沈知意坐了会才把药分好剂量。
“喝了药就睡觉。”
江临秋没管沈知意吃不吃,只把一杯温水跟分好的药放在床头柜上,他知道他会吃的,为了他的妈妈也好,他还不会让自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