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声考了高分,言妈妈很是高兴,但又听说她填了职业高中的志愿,高兴的脸顿时黑了。
言又声连忙保证,“妈妈,你看我上走读班都可以考这么多分,那上职业高中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一定可以考到大学的,而且,我还可以免学费住宿费,那边还给我几万块钱呢。”
言妈妈被说得动了心。
女儿中考的表现让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既是对女儿的信任也是因为她相信女儿的实力,而且,言又声说得很对,她这样选的话,家里的负担就减了很多。
这两年,因为言又声读书不花什么钱,她们的外债一点点在还清,如果有言又声的那三万块钱,她们还清外债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让言又声连声发誓一定会好好学习,言妈妈才艰难同意了她这个决定。
最终,言又声顺利地去职业高中报了名。
陈静缘的分数刚好够职业高中的分数线,只能报考职业高中,听说言又声读了职高,她第一时间是忧虑自己老大怎么读了这么个差的高中,第二时间才是高兴自己又能和言又声一起玩了。
等到要报名的时候,她兴奋地老早就跑去找言又声要和她一起坐车去报名。
H县的高中都是同一时间报名,两人一起拉着行李箱坐上去县里的汽车时,恰巧碰到了车上拉着行李箱的季舒和顾清韵。
顾清韵在和季舒说话,季舒侧耳听着,不时点头,等看见言又声的那一刹那,顾清韵感觉面前站着的好友,好像是从冰窟里出来的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
季舒几步走到她面前,“今早,我去你家找你,阿姨说你已经走了,为什么不等等我一起?”
言又声避开她质问的眼神,她总觉得对不起季舒这一年多给她辅导作业花的心血,所以报名的时候,不太想和她一起走。“对不起。”
季舒叹了口气,对她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她想听的,从来不是她的道歉,可她每次见到她,似乎都只会说对不起。
她放轻自己的声音,害怕自己声音说得稍微大一点,言又声就会说出更多的对不起来伤她的心一样,“没事,在那里也要好好学习,不要和人打架了,要是遇到了不懂的问题,放假了就来问我。”
言又声抬头,看见季舒脸上没有怒气,而是满满的关心,感觉心口被撞了一下,她点点头。“好。”
镇里过去县里的汽车一天只有四班,上午两次,下午两次。
那一段路没有红绿灯,没有斑马线,甚至连路都是被大车轧得坑坑洼洼的柏油路。
开车的司机为了多赚钱,不顾车辆只能限载40人,每一次都是把车里塞得满满的。
秋天的时候,还是很热,车里挤满了人,人的汗味和汽油味混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发晕。
言又声受不了这种味道,在车里晕晕乎乎的,憋闷的厉害,眉头紧皱,随着被颠簸的汽车身子也晃晃悠悠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正自难受,鼻尖忽然传来一阵薄荷的香味,没有着落的脑袋也被扶着靠上柔软的地方。
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季舒白皙的脖颈和优美的下颌。
季舒比她高了几公分,一手用力抓着车上的扶手,把她往怀里揽,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替她挡开旁边的人,一只手剥开一枚绿箭口香糖,捏着包装纸递给她,“我听人说含着口香糖就不容易晕了。”
言又声顺从地靠在她肩头,小口小口地把嘴边的口香糖吃下去,果然没有那么难受了。
季舒见她小仓鼠似的吃东西样子,感觉心口某处烫得不成样子,和她说话愈发的轻柔,“我刚刚问了一个大爷,离县里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路呢,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
“好。”言又声神色恹怠,抱紧了她的纤腰,靠在她身上。
季舒挺直了纤细的腰,抓紧扶手,努力让言又声靠着自己。
两个好看的女孩子抱在一起很养眼也很和谐。
一边的陈静缘跟一个满身烟味的大爷挤在一起,鼻子都快被呛坏了,看着这画面,忍不住羡慕道,“老大可真好啊,有人可以依靠,不过这季舒对我们老大的确是很好啊。”
顾清韵看着这画面,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镇里消息闭塞,她们年纪又小,实在是想不到那方面去,只当是两人感情好。“听季舒说,她们是一起长大的。”
“哦,那怪不得呢。”陈静缘顿时更羡慕了,她是独生女,从小因为太会惹事,一直找不到玩伴,言又声愿意跟她一起玩,实在是她的幸运。
“你们到了职高,也要好好学习。”顾清韵看着她那一头鸡窝似的火红头发,忍不住皱眉,叮嘱道,“要有追求,不要和那里的人同流合污。”
“哎呀,顾师太你怎么那么啰嗦啊。”陈静缘嘟囔,这三个人,一开始都会告诉她要好好学习,最后都被她玩世不恭的态度打败了,只有顾清韵,一直锲而不舍,看见她就念叨她。
“我是为你好,女孩子要自爱,懂吗?”
“我怎么不自爱了?”陈静缘立即开始顶嘴,染了红发的头上,呆毛都立起来了。
眼看着她又要和自己抬杠,顾清韵摆摆手,不想和她争论,戴上了耳机,隔绝她的噪音。
陈静缘被她的态度气到了,一直瞪着她。
言又声靠在季舒怀里,睡了个清爽的觉,不知不觉中,车子也开到了县城里。
陈静缘瞪着眼睛过来找她。“老大,快醒醒,折桂高中到啦。”
言又声睁眼被她的眼睛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了?”
陈静缘委屈地控诉,“还不是顾师太,她惹到我了,我就瞪她嘛,结果眼睛瞪太久了,抽筋了。”
言又声松开搂住的季舒的腰,好笑地过去给她揉眼睛,“说了让你不要随随便便给人起外号,也不要随便惹人家。”
顾清韵上前,赞同地点头,“真是报应不爽啊。”
陈静缘想踢死她,然而她被言又声捧着脸,没办法动,只好无奈地在心里狂扎顾清韵的小人。
季舒看着言又声给陈静缘揉眼睛,心里一股酸酸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团团想和谁玩是她的自由,于是在言又声转过来之前又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及时把这股感觉压下去,对她露出柔和的笑。“快到了,拿好行李箱。”
职业高中的地址在刚刚进入县城的位置,县一中则在县中心。
好像从位置上就能分得出来孰轻孰重。
言又声拿着行李箱下了车,季舒隔着汽车窗子和她挥手道别,她目送车子继续往县中心开过去。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陈静缘在她面前挥了几下手,“老大,回神了回神啊,咱们去报道了。”
“好。”言又声长吁了一口气,她和季舒,往后就是真的很少见面了。
折桂高中。
听名字寓意很好,但实际上却是整个县城都知道的不好好学习的学生才会来的地方。
社会上的人认为他们是混日子的,老师认为他们是混日子的,最后连他们自己都会认为自己是来混日子的。
言又声本来以为这只是外界的传言,然而进了里面,才发现真的是这样。
她们分配寝室,一宿舍八个人,除了她和陈静缘,其余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好好学习,小小年纪,化妆谈恋爱的比比皆是。
言又声不想谈恋爱,奈何她长得太好,情书一直不断,职业高中少了老师的很多管束,那些男生似乎没了拘束一样,前仆后继地往她身边凑。
言又声对那些人全程冷脸,每次一有人给她送情书,她就找老师,要不直接拒绝,时间长了,男生不找她了,有些女生却来找她的麻烦。
言又声也不怕她们,来打架的就拉着陈静缘跟她打,来骂人的就顶回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一个月下来,都知道她不好惹,找她打架的少了,和她交朋友的女生多了。
对于那些善意的人,言又声倒没拒绝,也交到不少性格不错的女孩子。
其中她们宿舍里有个叫单亚南的,性格很文静,皮肤白皙,有几分季舒给她的感觉,她也就对她比较好。
单亚南性格文静,很容易被人欺负,言又声就给她撑腰,让那些人不敢再欺负她,单亚南很感激她,叫她和陈静缘姐,在她们忙的时候,帮她们打热水打饭。
这样一个性格文静的女孩子,在有一天晚上,却拉住言又声,小声告诉她,她怀孕了。
言又声当时的感觉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比她矮了一点的瘦得锁骨凸出的单亚南,“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单亚南低着头看自己脚尖,“言姐姐,你别跟别人说,我连我爸妈都没说过呢。”
十六还没成年啊。
言又声替她不值得,“这孩子是谁的?”
“是我男朋友的,他是一中重点班的学生,他学习可好了。”说起男朋友,单亚南眼里都是光,“他说以后考上重点大学,就能月薪过万,然后他就跟我结婚。”
言又声并不相信这话,但是看她憧憬的样子,也不好说她,只让她快点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也就没再过问。
没想到过了几天,夜里大家要睡觉时,她看见单亚南脸色苍白地从外面回来了。
言又声看见她裙子上有血迹,惊得从床铺前的椅子上跳了起来,放下书,“你去哪儿了?裙子上怎么有血?”
单亚南看见她,顿时埋在她怀里放声哭起来,“言姐姐,我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