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难的是断舍离和做抉择。向心爱之人做一个本身无法解释的解释同样很难。
爷爷成了木匠的事传到了十里八乡,再加上爷爷制作的木制家具手工精良,样式精美,人人趋之若鹜。
一时间,找爷爷做家具的人络绎不绝,爷爷家的门槛几乎被踩断了。
爷爷接了活,一边制作家具,一边照顾我,既挣了钱补贴家用,又把我照顾的妥妥当当,一举两得。
西河两岸的胡杨林一片金黄,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爷爷用木头给我制作了一个婴儿推推车,把推推车停在河岸,把我抱在怀里逗弄。
爷爷方才推着我到青麓镇邮局给孔晴奶奶寄了一封长长的书信。信里翔翔实实把我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爷爷用恳求的语气邀请孔晴奶奶来一趟凉州,看看爷爷的家,然后等我长大了一起再回秦地。
爷爷期星星盼月亮,时刻等着能够收到孔晴奶奶的回信。
可是,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到底到没到孔晴奶奶手里不得而知。
爷爷在没有收到孔晴奶奶的回信后,隔三差五接二连三的又写了几封书信,满怀期待的寄了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依然杳无音讯,石沉大海。
久而久之,爷爷也就接受了事实,不再写信。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只求我健健康康,快快长大,等我长大一点,带我去秦地找孔晴奶奶。
转眼间,年关已至。
爷爷把我放在婴儿推车里,给了一个拨浪鼓自顾自地玩耍。
爷爷在灶台跟前忙得不亦乐乎,家家都在备年货,爷爷也备了一点,再加上村里七大婶八大娘家给的猪肉菜水,其实也能过个像样的年,可爷爷想吃点白面蒸馍,于是自己亲手又发了点面,蒸了些蒸馍。
大年三十,万家灯火,人们的生活虽然不太富裕,甚至有的人家只能吃个半饱,但是却很高兴。
毕竟新年初始,辞旧迎新,大家相信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一年必定比一年好!
大年初一清晨,天空中洋洋洒洒下起了大雪,大地白茫茫一片。
青麓这边的传统是每逢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起的早早的,在门前放一串鞭炮,以求平安。
早上大概九点钟,家家户户还要把自家的牲畜赶到一起举行“出行”仪式。
纵使天下着茫茫大雪,也阻挡不了老乡们举行“出行”仪式的热情。
一时间,西河岸边鞭炮齐鸣,牲畜熙熙攘攘,鸡鸣狗叫,牛羊驴骡互相撕咬,嬉戏嘶鸣!
爷爷也在自家门前放了一挂鞭炮,因自家没有养牲畜,也就没有参加“出行”仪式,待在家里照看我。
当时的我已经半岁有余,能够坐着自己玩了,嘴里面“咿咿呀呀”的乱喊乱叫,也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爷爷正在地上捣鼓着一把即将竣工的木椅子,还时不时抬头朝我吐舌头,变鬼脸,逗弄我。
我当时已经会认人了,对爷爷特别亲,每每看到爷爷吐舌头变鬼脸,都会手舞足蹈,叽哩哇啦地乱叫,与爷爷对话。
爷爷逗弄一下我,就埋头捣鼓他的椅子。
虽然我年龄小,但我对陌生人出奇的敏感,每当家里来陌生人,一进大院我都会感觉得到,好奇地朝窗子外面看,并手足并用往窗子边边喊边爬。
“呕!呕!……,呜,呜……”
我边向窗子跟前爬边喊。
爷爷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放下手中的的活,不紧不慢的起身撩开门帘向外去看。
爷爷撩开门帘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石化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的来人,是震撼,是不可思议,是感动,是激动,……
爷爷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由于院子里落满了雪,地分外的滑,爷爷脚下一个踉跄滑倒在地,像溜溜球一样在雪地里滑行了几米,雪白的地上被划拉出一道长长的不规则的弧线。
来人眼里噙满了泪水,没来得及拍打身上的落雪,赶忙跪地去搀扶滚成雪人的爷爷。
爷爷满身雪污,抬眼去看搀扶他的人,嘴角哆嗦,眼含热泪,颤声道,“晴儿!晴儿!你……你怎么来了?为啥不告诉我一声啊!”
来人正是爷爷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孔晴,孔奶奶。
“寒烟!寒烟!……,呜呜呜……”
孔晴奶奶喜极而泣,一双手在爷爷身上使劲拍打,一双泪眼婆娑朦胧。
爷爷感觉不到疼痛,凝神望着这个时隔半年,杳无音讯,而又突然不远千里而来的爱人,喉咙干涸,鼻腔酸涩,泪如雨下,几乎出声啜泣。
爷爷颤抖的起来,扶着孔晴奶奶进到了屋子。
我爬坐在床上,朝他们“呕!呕!……”乱指乱叫。
爷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向孔晴奶奶说道,“这就是我信里写到的,我捡到的孩子——一一,楚遗!!!”
孔晴奶奶眼角又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走到床跟前,伸手就把我抱起来,用她冰冷的脸贴了贴我的脸,那次我出奇的没有哭,好奇的转动双眼珠子打量孔晴奶奶。
“他喊你啥?”孔晴奶奶突然问爷爷。
“什么?他还不会说话,干不出来!”爷爷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那你平时给他安顿怎么称呼你?爸爸?爷爷?”孔晴奶奶笑着说道。
爷爷眼神躲闪,没有正视孔晴奶奶,支支吾吾的说道,“他不能叫我爸爸,我们还没有孩子呢!更何况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孔晴奶奶莞尔一笑,嘴角浮现一抹弯弯的弧度,“你还想要自己的孩子?太封建了!”
“我,我,我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不过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就要!”爷爷吞吞吐吐的说道。
“切!我都四十岁的老女人了,大龄产妇,再加上你一个糟老头子,要不要得上孩子还得看天意,就是要上了也是让孩子遭罪,还不如不要的好!”孔晴奶奶一本正经地说道。
爷爷吸溜着鼻涕,支支吾吾的说道,“姜子牙八十岁还当军师呢!我就怎么不行了?”
孔晴奶奶笑着说道,“来,把你大孙子抱好,我给咱做饭!”
“爷爷?你说让一一叫我爷爷?这,这……也叫的太老点儿了吧!”爷爷瞪着眼睛,古怪的说道。
“要不然呢?还想让叫你爸爸?”孔晴奶奶笑着说道,“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