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翌挑眉,也没兴趣玩什么欲拒还迎,闭上眼直接吻了上去。
解翌的吻很轻柔,甚至可以说成是略带性冷淡的特质,有时候洛晏语都能体会到他在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适的感受,尽可能在洛晏语面前展示自己温情、好相处的一面。
一想到这里,洛晏语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到喷涌而出的情感,想要立刻将解翌拥入怀中,让他只看着自己,让他整个世界都是自己。
因为没有记忆,洛晏语作为一个游荡在里世界的亡灵,内心世界是相当单纯的。
能容下的也只有解翌一个人,所以格外自私,占有欲极强。
洛晏语的吻并不像解翌一样蜻蜓点水、欲盖弥彰,也不完全是粗暴地A上去,令人无路可逃,而是像吮.吸露水一般将对方舔舐殆尽,再循序渐进地一步步深.入探索,明摆着就是要侵.占你口腔的每一寸肌肤。
——虽然他的吻并没有体现过强和过于爆发的占有欲,但他仗着比解翌高出半头的绝对身高优势,让解翌完全埋在自己的影子里,覆盖住、压制住、让他.插翅难逃。
他知道解翌不在意这些,于是他可以在夕阳余晖中耐心享用着这一份大餐。
人们都说: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可有些命中注定的羁绊,就连遗忘也不能将其撕裂。
所谓藕断丝连,永垂不朽。
*
解翌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一睁开眼,他就看到父亲正皱着眉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
“爸,我怎么了吗?”解翌问。
“唉,”父亲叹气,“昨晚你一回到家就晕倒在地。是不是学校的学业太重了?一定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啊,千万别误了身子,身体才是本钱。”
“嗯,”解翌尴尬地笑笑,“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总是憋在心里,你就不能稍微信任一下你爸吗?”父亲还是摇头。
“我信您。”解翌笃定道,“真的没什么事,您看我现在也休息好了。”
“好吧,我做了饭,起来洗漱吧。”父亲趿着拖鞋走出了解翌的卧室。
解翌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内心有些东西痒痒的酸酸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刚想起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他伸手掏了掏口袋,取出一个纸团。
他慢慢展开纸团,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字。
“天门路杏里街6108号”。
解翌盯着手中皱巴巴、破烂不堪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以前他曾断定里世界独存的事物并不能带到现实世界来——直到某些不易察觉的细小伤口不小心被带到了现实世界,从此打破了他对里世界的认识。
而这张纸条,明显就是有人在里世界故意塞进他口袋的。
这个人可能是谁呢?宋翊辰?肯定不是,因为他本可以在现实世界直接告诉解翌,干嘛要偷偷摸摸写个小纸条?
仇诺禾?应该不是,因为据解翌所知,她没有靠近过自己。
那剩下的只能是严珩汐和洛晏语了。
有一说一,无论是谁留下的纸条,解翌都觉得自己应该去这个地址看一看。
吃完早饭,解翌与父亲说自己要出门一趟,就独自一人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解翌是认路的,一看这地址心中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这必定是一个偏远的地址,并不好找。
这让解翌想起了山上的墓地,二者的距离似乎并不远。
当他好不容易来到这片相对荒芜的土地时,发现目及之处皆是废弃的工厂、仓库,还有被污染很严重的臭水沟,杂草丛生也无人来打理,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一些工厂和房屋的门牌号已经破损得很严重了,解翌四处对比着门牌号,估摸着地址就在仓库附近,但是转了半天也没法确定究竟是哪个仓库。
就在他准备离开,或者说是找个空闲时间再来时,发现在多个废旧仓库之后,似乎还隐藏着另一个焦黑残落的仓库。
解翌扒拉开面前半人高的一坨一坨的“加拿大一枝黄花”,艰难地跨过腿去,终于看清了仓库的全貌。
这个仓库已经不成样子了,表面墙皮焦黑破碎,一片一片像极了干涸开裂的土地。
屋顶也根本不能称之为屋顶,因为七零八落到根本就不能挡风雨、挡烈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仓库是被烧过的,这火或许是人为,也有可能是意外,但绝对是熊熊大火,以至于整栋房子都被由内而外烧得焦黑——而且地处偏僻,必然是很久之后才被人发现并扑灭的。
解翌围着仓库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大门”,这铁门有一半是完好的,另一半悬挂在空中,摇摇欲坠。
解翌走上前去轻抚着铁门,本想礼貌地将它推开,谁知只是轻轻一用力,门就“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作了两半。
解翌低头看了掉落的铁门一眼,抬起头时却惊愕了一刹那。
——有一个人站在仓库正中间,面对着自己。
解翌认识她,她是仇诺禾。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她也收到了那张纸条吗?
解翌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了。
仇诺禾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吃惊:“你就是解翌?”
“我是解翌。”解翌点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只是来履行自己和严珩汐的约定。”仇诺禾道,“我曾经答应过她,会转告你一些事情。”
解翌心中又是一惊,顺便印证自己的猜测:“所以她是不是装傻?”
“不是装傻,只是精神分裂罢了。”仇诺禾道,“她死于十年前的一场意外,灵魂也因此受到了一些损伤,于是产生了另一种保护人格,负责主导她在里世界的躯壳,只不过,现在她的原人格基本上快要彻底消失了,类似于失忆……也类似于,彻底死亡。”
解翌点点头,和他想的差不多。
“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
“你想知道,你和洛晏语的死因吗?”仇诺禾语出惊人。
解翌蹙眉:“严珩汐知道?”
“相信你很清楚,自己和洛晏语的记忆都遭受过严重损伤,这在亡灵中是不常见的,因为大部分亡灵都知道自己的死因。”
“为什么会这样?”
“会造成记忆严重损伤的只有两种情况,”仇诺禾伸出两只手指,“一种是稀里糊涂、阴差阳错地死去,另一种就是死前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
“你和洛晏语属于后者,而且就是在这个仓库被活活烧死的。”
闻言,解翌感觉自己的血液就要逆流而上了,手脚更是冰凉而僵硬。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都凝固了,令人喘不上气来。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我和洛晏语是在这个仓库被烧死的?”
“准确来说,你的名字才是洛晏语,而洛晏语原本姓严,是严珩汐的亲弟弟。”
“那洛……他叫什么?”
“严珩源。”
难怪那个疯女人严珩汐和他的思维方式颇有相似之处,原来是姐弟吗?
解翌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十年前,就在你和严珩源初中学校的服装展示日当天,你们二人放学后,尾随绑.架严珩汐的绑.架.犯来到了这个偏远的仓库,目睹了严珩汐被绑.架.犯打晕并强.暴.的全过程。”
“由于你们还都是孩子,一开始因为害怕,一直躲在汽油罐后面,但没过多久,就被犯.罪团伙发现了,最后被锁在浇了汽油的仓库中活活烧死。”
“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严珩汐也死了。”
原来是这样吗……解翌心情十分沉重,即使听了仇诺禾无感情的陈述,他依旧没有任何一点儿关于前世的记忆。
解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不是严珩汐亲口告诉我,而是由你来转述?”
“第一,里世界是被监视着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在backrooms中出现的伪人,都熟知你最亲密的人吗?”仇诺禾道,“在里世界,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会被四层boss所知晓,而严珩汐不能离开里世界。”
“第二,现在的严珩汐甚至连我都不认识,根本就想不起死前发生的事情。”
“我和严珩汐在里世界一层就认识了,原本的心照不宣变成现在的陌生人,我也很痛心。也许你不相信,但里世界被创造的本意是为了拯救我们这些含冤而死的亡灵。”
“我现在知道了整个事件,是不是可以报.警?”解翌叹气。
“报.警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来帮忙。不过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证据,”仇诺禾道,“就在你来之前,我调查过这个城市所有的墓地,没有发现严珩汐的尸体埋葬处。”
“你的意思是——”解翌迟疑道。
“是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严珩汐的尸体还在这个仓库背面的臭水沟里。”仇诺禾点点头,“只要找到了尸体,警方就有调查的必要性。”
“你说的没错,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方才说,这是一个约定,”解翌道,“那告诉我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虽然相信着仇诺禾的人品,但看她条理清晰、利害分明且干练的模样,就一定是有着自己目的的。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仇诺禾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如果需要我去做什么,你尽管说。”解翌道,他尚且短暂地认为,仇诺禾是可信的。
而仇诺禾一开始并没有予以答复,像是在酝酿情绪,也像是在组织语言。
尽管她的干练和一丝不苟会给别人一种她并不需要组织语言、就可以出口成章的错觉。
就在仇诺禾抬起头来时,解翌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除了平静与柔和以外的其他情绪——
“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我的计划成败与否也关联着你的生死。当然,我也不需要你帮太多忙,不过是助我完成复仇罢了。”
——**裸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