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山河·凤求凰 第8章 双面局

雨幕中的战船被火光照成赤色，萧玉衡的嘶喊混着江水轰鸣刺破耳膜。谢琰踉跄着接住明凰下坠的身躯，玄铁剑割断腰间银线璎珞——那丝绦里缠着北朝虎符的赝品，此刻正随浪涛沉入江心。

"往生殿...第七柱..."明凰唇间溢出的血染红谢琰衣襟，腕间香囊被江水冲散，露出暗藏的玄铁钥匙。三年来每日服下的凤髓香在血脉中灼烧，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得妖异如鬼。

谢琰突然撕开左臂绷带，狰狞的烧伤疤痕下竟嵌着枚玉片——与明凰的凤纹玉玦严丝合缝。鲜血滴落的瞬间，江面漩涡骤起，赤豹旗战船甲板轰然开裂，露出舱内蓄势已久的火龙炮。

**烬中棋（回忆）**

永明四年的初雪压垮了栖梧宫的梅枝。明凰跪在楚王灵前，望着谢琰剑尖挑落的冕旒滚入香灰。青衫郎君的影子被烛火拉长，覆在她颤抖的脊背上："公主若想保住萧玉衡，便饮了这盏茶。"

茶汤里浮着的不是鸩毒，而是谢氏秘药离魂散。明凰在剧痛中攥碎瓷盏，锋利的碎片却被他包进掌心："我要你每逢月圆便心痛如绞，要北朝那些豺狼嗅到你血脉里的异香——"他忽然俯身，龙脑香混着血腥气拂过她耳畔，"如此他们才会信你是我谢琰的弃子。"

三更梆子响时，明凰摸到枕下冰凉的玉珏。谢琰的字迹混着药香渗入肌理："豫章王好制香，三日后献《百香谱》。"她将玉珏投入药炉，看火焰吞没北朝在江东的十七处暗桩名录。

雨丝忽然变得滚烫。谢琰背着明凰跃上战船残骸，身后追兵的箭矢钉入船舷。明凰指尖抚过他心口新添的箭伤，那里蜿蜒的疤痕竟与玉玦裂痕重叠："三年前你在地宫说的'凤凰泣血'...原是这般算计？"

**烬海沉沙**

往生殿第七柱的暗室里，青铜鼎中的鲛人膏燃了整整三年。萧玉衡颤抖着展开羊皮卷，火光映出谢琰的字迹："永明四年腊月，置换北军粮草三千石；永明五年端阳，焚豫章王火龙船十二艘..."卷末朱砂批注刺痛双目——"累计假死六次，明凰毒入心脉。"

"陛下可知何为凤凰涅槃？"暗卫首领突然现身，手中捧着的正是明凰每日服药的玉碗，"长公主以身为皿，将北朝秘药炼成传信媒介。"他掀开地砖，露出成堆的香灰，"每份情报皆用不同香方加密，唯有谢氏家主可解。"

江心突然传来惊天爆响。萧玉衡扑到窗边，望见赤豹旗战船在火雨中化作碎片。谢琰的白衣在烈焰中翻飞如蝶，怀中明凰的留仙裙裾散成万千火羽——正是三年前他赠的那件，银线暗绣的流云纹里藏着北朝江防图的经纬刻度。

"阿姊——！"少年天子的悲鸣惊起寒鸦。一片焦黑的衣角随风飘入暗室，裹着枚琉璃瓶，瓶中龙脑香丸浸着血丝，在鼎火中映出段密文："子时三刻，太初宫。"

**烬夜无痕**

太初宫废墟下的密道蜿蜒如蛇。谢琰将明凰平放在寒玉床上，腕间银刀划开她心口肌肤。三年来种下的七种剧毒随黑血涌出，在玉床纹路中汇成凤凰图腾。

"你早知我用了换命蛊..."明凰抓住他染血的袖口，"三年前云梦泽那夜，你说'死生契阔'..."剧痛突然扼住咽喉，记忆如潮水倒卷——

永明五年上元夜，谢琰扮作伶人混入北朝夜宴。明凰在席间起舞，腰间金铃每响一声，他便在豫章王酒中下一味药。子时梆响时，两人在角楼阴影里交换染血的密函，他咬破她指尖在窗棂画符："此去若有不测..."

"我会等你到第七次日落。"明凰将毒丸含入口中，任谢琰的吻碾碎伪装。

那夜他们偷来的半枚虎符，此刻正躺在寒玉床下，与谢琰左臂嵌着的玉片拼成完整凤玦。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谢琰将最后三根金针扎入明凰心脉，转身执剑迎向破门而入的北朝铁骑。

玄铁剑映着壁灯，在石墙上投出巨大凤影："告诉豫章王，楚人的火种..."剑锋割断首级时，血溅在明凰苍白的唇上，"要在灰烬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