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孤寂之地后开始逃离 第31章 城堡（十）

“我确实想过在这里陪你，在你身边等你醒来，但是……”公主又一次笑了起来，轻飘飘的笑声完全不匹配我现在的处境。

“地牢毕竟不是公主呆的地方，这里太冷了，而且很无聊，也没有地方可以让我躺下，我想，我可以把枕头从床上搬下来，还有毯子……但这样一来，它们就会脏了，那可就惨了！”

“我得更加小心，等我把你处死之后，就没有人会替我收拾烂摊子了。”公主再次笑了，她的笑声轻盈悦耳，宛如银铃的鸣响，却无法减轻我的忧虑。

它只让我感到更加惊恐，阴暗的地牢配上少女的笑声……我无法想象，却真实发生在我眼前。

我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她刚才是说要把我“处死”吗？

“就是这样，你看不出来吗？我还以为你在地牢里醒来后已经明白了呢，傻瓜！”公主依然面带微笑，又朝我迈进一步，我却无法后退一步。

我想我会畏缩着远离她，但我做不到，我毫无力量。

公主给我的感受变了……虽然与之前很相像，但还是有所不同，如果说她之前是天真下带着高高在上，那现在她的傲慢和轻视更不加以掩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太奇怪了。

我没有时间去思索，因为公主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她的皮肤很白，虽然触感很凉，但是比起地牢里的寒冷空气还是要温暖些。

虽然我的身体很痛，但公主的抚摸很温柔，我下意识地靠了上去。

我希望她能一直抚摸我。

我希望她能一直触碰我。

我尽我所能沉溺于她的善意。

但是，公主的爱抚虽然温柔，我的境遇却不允许我接受，我怎能这样放松？

“啊啊，亲爱的，你真是个好孩子，”公主用哄骗的语气说道，像是在和一个娃娃说话。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仆人，你简直把我宠坏了！”她的语气极其恳切。

那么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她一定是把我束缚的人，城堡里没有别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死了。

“啊啊，是的！亲爱的，你真聪明！自然是我一手策划了这一切，”她这么说着，好像她的背叛理所应当，自然而然。

为什么，我问，这对她来说这么自然？她想做什么？

“啊，就像我对其他仆人做的那样，我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所以请别担心，亲爱的，我会照顾好你的。”

事情的关键在于这里吗？她说的“好好照顾”是？

“啊，亲爱的，自然，我会杀死你。”

又来了——这个词，鉴于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似乎非常不恰当，这一点也不自然。

“你不这样觉得吗？”公主看出了我的不解，她审视着我，表情凝重。

“即使对其他人来说并不自然，但对我来说就是如此，我并不感觉有什么不对。”

把她的仆人们囚禁在地牢里，任由她们死去？我问她。

“啊，没错，正是！不过，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啊，我喜欢你，亲爱的，”公主异常严肃地说，“我说过，你对我很好，为此，我将永远感激你。”

“你对我这么好，所以仅仅和你在一起是不够的——永远也不够，你的陪伴再也满足不了我，你知道，我是个贪婪自私的女孩……”公主的笑容变得更加邪恶——她的眼睛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狂热。

“我不想在我的身边感受你，我想在我的里面感受你。”

从我那迷人的猎人的口中可能说出的话里，我没想过会是这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兴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困惑，露出轻笑——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毫无恶意。

“我知道你不明白，亲爱的，但你不是唯一一个不明白的人，我上一任侍女也是这么说的，”公主轻轻叹息，一种不被人理解、“我好命苦”式的叹息让她甚至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大。

“我的仆人们她们都不明白，我还以为至少你能理解我的观点呢，你这么会讲故事，但也许不行吧，我以为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真的……”她的表情带上几分低落，好像真的很难过。

“但也许我看世界的角度是与众不同的？至少在我的护士还能说话的时候，她总是这么说。”

我看着公主，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她仍在微笑，但这微笑中暗藏着我之前未曾察觉到的邪恶，也许只是我紧张神经下的想象，她没有变，变的只是我眼中的她。

我颤抖着问公主她的意思，而她非常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你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城堡里没有卫兵，也没有仆人？”

我曾想过这个问题，我记得公主说她的大臣们把他们打发走了，那是谎言吗？

“我没有说百分百的实话，我想如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话，你会害怕我的，我希望你能留下和我在一起。”

“我的大臣们没有送走任何人，因为我没有大臣，我把他们也处死了，他们很不识趣，在我父母去世后，他们对我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有很多想法。”

我觉得我不必感到惊讶，但我依旧不寒而栗，公主盯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两个黑洞——空洞的，张着大嘴的深渊。

“所以，我杀了他们，我也同样杀了我的仆人，不过我对他们做了比大臣们更彻底的处理。”

“我不喜欢我的大臣们——他们都是老气横秋的老头子——但我爱我的仆人们，他们就像我的家人，父母不在后是他们陪伴着我，我深爱他们，他们对我非常重要，我别无选择。”

“只能吃掉他们，能理解吗？”

并不能，我问公主，为什么她要吃掉她爱的人？这不是什么报答他们恩情的好方法。

“你为什么不吃掉你爱的人呢？我想没有比这更能表达感激之情的方式了，还是说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问我，我自己对爱也知之甚少，所以很难提出令人信服的反驳，但我还是象征性地提出了一些观点，但吃人绝对不是正确的，也不合法。

公主听着我的观点，表情犀利，就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但我一说完，她的注意力就飘走了，她的肩膀开始抖动，但并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相反，她在笑。

“啊，亲爱的，你的话真好笑，我为什么要管法律呢？我是公主，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女王，我即是法律。”

但这会招致她的臣民们起义，她也不怕吗？

“什么臣民？拜托，不论我的行为如何，我不是傻子，我知道城堡之外发生的事情，我知道瘟疫的事情，曾经的我也许有民众需要管理，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只是个名存实亡的公主——一个没有人民的君主。”

“你不觉得这很可悲吗？我很难过啊，无比孤独。”

如果她觉得孤独，又为什么要计划屠杀她所有的仆人？这说不通。

“也许对你来说，是的吧……”公主轻抚着我的脸颊。

“但我不应该对你太过苛刻，亲爱的，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也许无法理解我的复杂想法。”

我觉得没人能理解，它根本不合理，但我没这么说，而是用仅存的力气问她我唯一能想到的问题。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当然是因为我不愿你离开我，每个人迟早都会离开，无论他们是否效忠于我，世界就是这样，人是最善变、最反复无常的，即使对我这个君主也是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我决定吃掉我的仆人，我别无选择，这是确保她们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唯一办法。”

“仔细想想，她们应该感谢我如此自降身份，来享用她们的血肉之躯，我是个宽宏大量的统治者，你看，我对所有我爱的下属一视同仁。”

“自然，我也爱你，你一直对我很好……而且你也很漂亮，如果你是一个平庸丑陋的女孩，也许我不会对你如此深情，你俘获了我的心，因此，我将授予你我能想到的最高荣誉。”

“我想让你与我融为一体，完完全全，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

公主向前倾身，我感受到她柔软如丝的秀发搔过我的脸颊，也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幽幽地拂过我的肌肤。

地牢里很冷，但公主就在我身边，虽然听起来有些反常，但也不失为一种宽慰。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红红的，她的笑容是如此，如此甜美。

“我一直在竭尽全力履行命运赋予我的职责，但其实……”公主吐出一口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就像两潭漆黑的湖水。

最后时分，我觉得我在缺少光亮——缺少一切东西——的环境下，却能看见公主的目光中闪烁着些许人性。

“这里是孤寂之地。”

我们之间短暂的理解很快就被切断了。

公主低下头，她张开嘴唇，那两瓣红得像食肉花的花瓣。

我感受到公主的气息吹过我的脖子，在地牢冰冷的寒气中显得格外温暖，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公主的前戏是浪漫的，但这种想法很快破灭了。

公主的嘴巴贴在我的脖颈上。

公主那像针一样锋利的牙齿刺进了我的血肉。

公主在吸干我的血。

她贪婪地大快朵颐，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她搂着我的腰喝我的血，表情是无上的虔诚。

当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才确信，公主所说的对她过去仆人的爱是真实的。

这是公主表达爱意的方式——她的爱情满溢而出，近乎畸形，是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的爱情。

公主的爱侵蚀了我所知的一切，侵蚀了理智，侵蚀了精神，它侵蚀了我曾有过的一切是非观念。

在我意志脆弱的外表下，一直都潜藏着一颗倔强的心，但公主的心比我更加倔强，在她的爱面前，我遇到了对手。

公主后退，我随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她丝毫不给我留下情面，她的嘴唇上带着我的血，显得更加鲜红，她低下头，张开了下颚。

她的牙齿锋利无比，像刀子一样闪烁着寒光，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她撕开了我的喉咙，衣服的前襟染上了赤红。

到处都是血，我能闻到那比金属还要锋利的血气，如此强烈，在我的嘴中留下了味道。

我尝试吸气，但我做不到，我那从口中呼出的气息，听起来就像悲伤的濒死喘息，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像是着了火。

公主轻柔地吻去我眼角无意识留下的一滴泪，生命的最后，是她那鲜艳的唇瓣。